“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我们贺兄竟然都开始努力读书了呢?” “来,让我看看,咱们贺兄在看什么?哦,是《论语》啊!那贺兄,这句‘好从事而什么失时,可谓智乎?’是什么意思?”有人故意考贺令昭。 贺令昭这两天才刚开始学,他哪里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清楚他这帮狐朋狗友肚子里没二两墨水,所以便信口胡诌了一个释意,将那帮狐朋狗友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是!贺兄,你是真打算从良了吗?”孔文礼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说好一起吃喝玩乐到白头,你却突然读起书!嘤嘤嘤,我的心好疼。” 贺令昭顿时被孔文礼恶心到了,他当即将一本书扔过去:“滚滚滚!别打扰小爷读书!!!” 孔文礼等人又取笑了贺令昭一阵,便直接在窗外开始设起了赌局,赌贺令昭在读书上能坚持多久。 “我押一天。” “我押两天。” “我押三天。” “我也押一天。” 贺令昭顿时气的直接掀翻了桌子,冲出去骂道:“你们这群瘪犊子,当小爷我耳聋是不是?” 那帮狐朋狗友们顿时跑的飞快,他们一面跑,一面还不忘同贺令昭道:“贺兄,我押了三日,你一定要坚持够三日啊!到时候赢了钱,我请你喝酒啊!” 贺令昭气的额头青筋直迸,拳头握的咔嚓直响。 但先前他抄过太学学规,学规里有一条,不得殴打同窗的规矩,他这才忍住没动手。 认真听了一整日的天书,贺令昭觉得比练一天的枪都累。到了下学时,贺令昭脑子里嗡嗡的全都是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再加上昨晚一宿没睡好,这会儿贺令昭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恹恹趴在马背上,康乐在前面牵着马。 从小到大,贺令昭从没吃过什么苦,如今骤然这般辛苦,贺令昭就有些吃不消了。 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他明明很认真的听了,也头悬梁的读书了,但他娘的他就是一句也听不懂,他有什么办法!!! 而且读书真他娘的太累了,比他练一天的枪都累!!! 贺令昭头疼欲裂回了定北侯府,想着要不去旁敲侧击问问沈知韫,她想嫁之人的条件能不能再宽松一点,他命里跟读书犯冲啊! 结果走到房门口,正要掀帘子进去时,就听沈知韫主仆三人在房中说话,隐约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贺令昭脚下一顿,当即就将耳朵贴上去。他十分想知道,沈知韫私下里会说他什么。
第三十八章 房中三人也在议论贺令昭读书一事。 青芷和红蔻是从小就跟在沈知韫身边的, 所以她们三个人名义上是主仆,私下相处却更像是姐妹。 红蔻年纪最小,且因小时候高热伤了脑子,所以她的性子也是最憨的那个。 此刻见房中只有她们三个人, 红蔻便问沈知韫:“二夫人, 二公子读书怎么跟咱们府里的少爷们读书不一样?咱们府里的少爷们都是早起读书的, 但二公子怎么净挑半夜读?而且还用绳子把自己拴在房梁上,这样会变聪明吗?” 站在门外偷听的贺令昭顿时觉得心口被戳了一刀。 只一眼,沈知韫就知道红蔻在打什么主意, 她道:“并不会,只会让他秃的更快而已。” 贺令昭:“……” 心上顿时又被戳了一刀。 一听这话, 红蔻立刻打消了效仿的念头。毕竟秃头跟笨二选一,她宁可笨。 青芷原本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红蔻既起了话题, 她便也跟着道:“小姐,您心里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自然是二公子读书一事。” 青芷虽然不知道,那晚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但自从那晚之后,贺令昭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日从不踏进书房的人, 昨晚竟然破天荒的在书房里坐了一宿。而且今天一大早, 又精神抖擞的去太学上学了。 全盛京谁不知道,贺令昭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如今他突然发奋图强读书, 显然是为了沈知韫, 所以青芷想知道,沈知韫怎么看待这事。 沈知韫翻书的手一顿, 旋即淡淡道:“他坚持不了几日的。” 在门外偷听的贺令昭一听这话,瞬间反骨就上来了。他一把撩开帘子,探头冲房中的沈知韫道:“那你且等着,我坚持给你看。” 房中的主仆三人被吓了一跳,等她们转头看过去时,门口已经没了贺令昭的身影,只有帘子拍在门上。 “二夫人,这……”青芷讪讪看向沈知韫。 沈知韫愣了愣,旋即道:“随他去吧。”反正贺令昭折腾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如今贺令昭既然回来了,她们便也不好再妄议什么了,青芷和红蔻便齐齐退下了。 而贺令昭直接进了书房,将书囊放在桌上,一股脑儿将文房四宝从书囊里掏出来之后,他突然以手扶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我他娘的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回府的路上,都已经决定回来要旁敲侧击问沈知韫择婿的标准能不能放宽一点。刚才他为什么不趁势说这事,反倒还要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啊啊!!!他的嘴为什么要比脑子快!!! 安平和康乐踏进画室,看见贺令昭悔的捶胸顿足的模样,他们二人极快对视了一眼后,心照不宣的默默将脚又收了回去。 以他们对贺令昭的了解,这个时候需要让贺令昭独自冷静一会儿,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画室里传来贺令昭的声音:“你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安平和康乐听见唤人,忙快步进去了。贺令昭正坐在桌案后,虽然脸色不大好,但以他们对他的了解,这会儿他的气估计已经消的七七八八,不会再撒到他们身上。 “研磨,上茶。”贺令昭吩咐道。 安平和康乐立刻忙活起来。贺令昭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书摊开。现在海口已经夸下了,那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也只能咬牙继续坚持了。 但是他娘的读书真的好辛苦啊!!! 昨晚贺令昭尝试了头悬梁,但他担心自己秃头,所以今晚就改成了锥刺股。但刺了没两下之后,贺令昭就疼的受不了了。 再一转头,看见安平和康乐二人睡的正香,贺令昭的火气,顿时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他当即给了两人一人一脚:“小爷我都还没睡呢?谁允许你们两个睡了?再睡就给小爷滚到马厩里睡去。” 安平和康乐立刻一骨碌爬起来,端端正正站好。 贺令昭嫌锥刺股太疼了,又见自己挑灯奋读,而他们俩呼呼大睡心里不平衡,便给他们二人分派任务:“你们二人轮流盯着我看书,若见我睡着了需得立刻叫醒我。谁要是敢中间放水,就滚去给我扫一个月的马厩。” 安平和康乐立刻尽忠职守的办了。 但贺令昭昨晚一宿没睡,今天一整天也没打过盹,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也熬不住了。是以没看一会儿,贺令昭就趴在桌案上开始呼呼大睡了。 最开始,安平和康乐还十分认真的叫醒贺令昭了。但贺令昭每次被叫醒时那副想杀人的表情,一度让安平和康乐怀疑,他们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但第二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来了。 今天的贺令昭没了昨日的精神抖擞,整个人步履虚浮,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的摔了一跤,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住门框,整个人才没栽倒下去。 “二公子,您小心脚下。”安平吓了一跳,忙过来扶贺令昭,却被贺令昭挥开了。 自这之后,贺令昭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一改从前的顽劣,似乎真的将心思放在学业上了。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看书,孔文礼等人喊他出去玩儿,他一概不去。 甚至在太学课间歇息时,贺令昭不是在补觉,就是在向同窗请教问题。 贺令昭是太学的风云人物,他的转变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太学,很多人觉得稀奇,便都偷偷结伴过来看他这个纨绔,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收心专注学业了,其中就包括裴方淙。 旁人看贺令昭学习,都只是远远站着,然后窃窃私语。 贺令昭只当听不见,反正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别人议论。但裴方淙却偏不,他非要舞到贺令昭面前来。 “二郎,贺伯父离京前,曾专程来我们府上,同我说,让我在太学里多照顾你一些。你学业上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若搁在之前,看见裴方淙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贺令昭早就提拳揍上去了。但这一次贺令昭却没动手,他只目露鄙夷:“我叔父是太学的司业,我大舅兄三年前高中进士,我媳妇儿是盛京有名的才女,我问他们谁不行,为什么要问你?裴方淙,旁人吹捧你几句,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一个下场两回都没考中的人,哪儿来的脸说要指教我学问?” 贺令昭这话一出,裴方淙伪善的面容有一瞬的龟裂,他放在身侧的手倏忽攥紧。 诚如贺令昭所说,裴方淙三年前下场没中,去岁秋试他又下了一场,仍是名落孙山。但因为裴方淙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平素又惯会笼络人心,所以他没中之后,旁人都是各种好言安慰,只有贺令昭敢明晃晃在他心上插刀。 是以裴方淙还未说什么,素日与他交好的同窗,已经开始为裴方淙鸣不平了。 “贺二公子,裴兄乃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能言语这般刻薄!” 裴方淙眼睫低垂,只面色微微发白道:“李兄,你别这般说二郎。二郎说的没错,我两次下场皆名落孙山,确实没有资格为二郎解惑。”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瞬间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了,而与裴方淙交好的人,当即又争相开始讨伐贺令昭了。 贺令昭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裴方淙擅长笼络人心,每次这个时候,裴方淙只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势,他的拥趸者自会讨伐他。从前贺令昭总会被气的丧失理智,然后对裴方淙动手,但这一次,贺令昭心里却没泛起半分涟漪,他反倒惬意往后一靠,懒洋洋道:“都这么急着吠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也觉得,你们主子理亏,担心你们主子一张嘴说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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