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昭这话,像是一巴掌扇了所有裴方淙拥趸者的脸。有人听出贺令昭是在骂他们狗腿子,当即气急败坏道:“贺令昭,看在同窗的份上,我等好言相劝,你竟然骂我等是,是……” 这帮人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他们自是说不出‘狗腿子’这种话来。 “说你们是狗腿子这话吗?但我觉得我没说错啊!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和裴方淙的事,裴方淙说了一句,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你们就开始争相的讨伐我,这种行径难道不像主子一发话,便争相狂吠的狗腿子吗?” “你——!” “别你了!哪儿凉快待哪儿去,我跟你主子说几句话。”贺令昭看向裴方淙,“裴方淙,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不止一次,让你见到我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耳背啊?” 说话间,贺令昭站起身,捏了捏拳头,作势便要朝裴方淙走过来。 裴方淙甚至已经做好贺令昭对他出手的准备了,但是素日与他交好的同窗们,却齐齐拦在面前,而且赵世恒和孔文礼等人也立刻拉住贺令昭。 孔文礼压低声音道:“贺兄,你忘了,你上次揍完裴方淙被徐祭酒勒令在府里思过一事了?” 贺令昭不置可否,只看向裴方淙。 裴方淙的拥趸者中,有人大着胆子道:“贺令昭,这里是太学,你今日若敢再对裴兄动手,明日我等便去宫门前静坐,向陛下要个说法。” 贺令昭啧了一声,正要往前一步,赵世恒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不住道:“贺兄,冷静,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其他狐朋狗友见状,也是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生怕贺令昭一冲动又犯下大错。 一帮人攀在贺令昭身上,贺令昭别说去揍裴方淙,就是往前走一步都不行。贺令昭只得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行,今日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饶他裴方淙一次。但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我贺令昭和他裴方淙此生势不两立,他裴方淙日后若见了我,最好是有多远就滚多远,若他还敢顶着这张虚伪的脸往我面前凑,那我就当他是在挑衅我,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贺二公子,你——!” 有人气愤的想反驳,但贺令昭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贺令昭直接又道:“哦,对了,裴方淙的脑子和耳朵都不好,从前这种话我跟他说了不止一次,他总是记不住,日后你们可要记得时时提醒他,别让他犯了我的忌讳。” 裴方淙的拥趸者被贺令昭这话气的个个胸膛起伏,但贺令昭却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低喝道:“放手。” 这帮狐朋狗友们见贺令昭不像是还会再动手的模样,便齐齐松手了。 贺令昭抚平衣袍上的褶皱,看了裴方淙一眼,转身一面走,一面朗声道:“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彼何人斯,裴氏方淙也。①” 裴方淙的拥趸者听到这话,个个被气的半死,但贺令昭已经领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而不远处徐祭酒等人也闻讯赶来了,这帮人只得憋屈的闭嘴了。 而一贯擅于伪装的裴方淙,被贺令昭这番气的差点破了功。 更准确的说,不止是贺令昭这番话,还有先前贺令昭当着众人面说的那番话。贺令昭直接把他的态度摆到了明面上,自己日后若想再接近激怒贺令昭,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裴方淙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憎恨。 自娶了沈知韫那个才女之后,贺令昭倒是聪明了不少,都知道用脑子解决问题了。而其他同窗则七嘴八舌的安抚起了裴方淙,裴方淙眼脸低垂,只做出一副哀伤的模样,没让任何人看见他眼底的算计。 而贺令昭他们一行人离开裴方淙的视线之后,赵世恒和孔文礼就一左一右揽着贺令昭,孔文礼毫不吝啬称赞:“贺兄,可以啊你!我有生之年都没想过,能从你这张嘴里,听到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现在你不是听见了吗?”赵世恒拨开孔文礼,好奇问,“贺二,你最后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你说完之后,裴方淙他们一群人脸都绿了。” 贺令昭瞥了他们二人一眼,啪啪两下拍开他们的手,提醒道:“没事多读点书吧你们。”说完,他昂首挺胸,像只得胜的孔雀般傲娇的走了。 赵世恒和孔文礼:“……” 裴方淙的拥趸者没在贺令昭这里讨到好,便又一股脑儿去找徐祭酒,让徐祭酒给裴方淙做主。 徐祭酒听完他们说完之后,便摆摆手:“同窗之间争辩几句是常有的事,若我出面,反倒还伤了你们同窗之间的和气。” “祭酒……” 有人正欲出声,徐祭酒却看向裴方淙,先一步道:“你觉得呢?” 太学人才济济,裴方淙的学问只能算是中等,但他的脾性却是出了名的好,再加上之前他与贺令昭闹过几次矛盾,所以徐祭酒记住了他这个人。 贺令昭那就是个混不吝的,此番他没动手,徐祭酒觉得万幸的同时,也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裴方淙自是明白徐祭酒的意思,他便道:“祭酒言之有理。” 如今裴方淙这个事主都这么说了,其他学子也没办法再为他争什么了。徐祭酒拍了拍裴方淙的肩膀,安抚道:“老夫知道,此事让你受委屈了,回头我会去训诫贺令昭的。只是贺令昭素来对你有成见,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日后尽量离他远一些。”同时也算是为他着想了。 裴方淙应了,而后礼仪周全向徐祭酒行过礼,然后与一帮要为他讨公道的同窗离开了。 徐祭酒坐在椅子上,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也是怪事。贺令昭这人虽然混不吝,但他在太学顶多是上课睡觉,或者隔三差五翻墙逃学,但从来没欺辱过除了裴方淙之外的同窗。 不过既然告到他这里了,徐祭酒还是免不了让人将贺令昭叫过来。 贺令昭今日着急回去见沈知韫,也没功夫听徐祭酒细说,所以徐祭酒只起了话头,就被贺令昭打断了:“徐老头,这次我没对裴方淙那个狗东西动手,你为什么还要对着我念经?” 徐祭酒:“……” “行了,我向你保证,只要裴方淙那个狗东西不主动来招惹我,我绝不主动向他动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贺令昭转身就走了。 等到贺令昭出去之后,徐祭酒才反应过来,他当即被气的胡子翘起来:“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你刚才说谁念经?!” 但贺令昭却是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最近这段时间,贺令昭每天不是看书就是背书,以至于看见书他都想吐。但今天当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段文绉绉的话骂过裴方淙那个狗东西之后,贺令昭觉得扬眉吐气的同时,也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知道的。 毕竟从前,每次裴方淙向他使阴招的时候,他都只能被气的跳脚,然后用拳头粗暴去解决问题。到最后,明明是裴方淙在故意挑衅他,但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 而今天,贺令昭觉得,他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一想到先前,自己用那段文绉绉的话,当着所有的人骂裴方淙是小人时,裴方淙那张一贯擅长伪装的假面,也出现了一丝龟裂的模样时,贺令昭就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原来把人气到跳脚比用拳头揍人更解气。爽!太爽了!!! 出了太学之后,贺令昭一脚踩在马镫上,纵身跳到马背上,然后大喝一声,便在绵绵细雨中,一路打马朝定北侯府疾行而去。 他迫不及待想去告诉沈知韫今天的事,迫不及待想去同沈知韫分享他的开心。 但他甫一回到定北侯府,就见昭宁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站在府门前等他:“二公子可算回来了,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最近这段时间,贺令昭一直沉迷学业,鲜少去公主府那边。 “祖母那边是有什么急事么?”贺令昭问。 过来的女官笑着摇摇头:“公主并无急事,只是说许久没看见二公子了。” “那我先回院中换身衣袍,再去见祖母。”顺便同沈知韫说今日在太学发生的事。 那女官称是,贺令昭大步流星回了院子,却得知沈知韫此刻也在公主府那边,他便只囫囵换了外袍,然后急急往公主府那边行去。 公主府内,王淑慧带着两个儿媳,正在同昭宁大公主说话。 虽然他们是一家人,但平日昭宁大长公主都是待在自己公主府里的,无事她等闲不往侯府这边过来,也不插手侯府里的内务。 但如今贺承安在外领兵作战,王淑慧这个儿媳,便每日都会过来向昭宁大长公主请安,顺便陪昭宁大长公主说说话。 贺令昭进 来时,就见昭宁大长公主手中拿着一张纸在看,眉眼里皆是喜色。贺令昭当即便问:“可是父亲他们的家书?” “正是,你父亲在信中说,前段时间,他们与羌无人对战时又获了大捷。”说话间,昭宁大长公主将信递给贺令昭。 贺令昭接过先是一目十行囫囵看了一遍,确定父兄一切安好之后,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不舍的将信递给王淑慧,小声道:“大捷是好事,但若能一举歼灭羌无人更好,那时候父亲和大哥就都能回来了。” 昭宁大长公主何尝不希望羌无人早日被歼灭呢!但羌无人向来狡诈,想将他们一举歼灭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昭宁大长公主面上却打趣贺令昭:“祖母倒是希望你父亲和你大哥回来一家团聚,只是你父亲若回来了,只怕你的逍遥日子就该到头了,你怕不怕?” “不怕!孙儿早已不是先前的孙儿了!”贺令昭挺着胸膛,信心十足。 从前贺承安在府里的时候,总是骂他不务正业。如今他已经开始好好读书了,贺承安应当不会再骂他了。 原本贺令昭想同她们说今日在太学发生的事,但话到嘴畔时又被他咽下去了,这个喜悦他想第一个与沈知韫分享。 “来祖母身边坐。”昭宁大长公主向贺令昭招手。 贺令昭乖巧过去。他们祖孙二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甫一见面,昭宁大长公主便发现贺令昭瘦了不少,而且眼圈底下也有一圈浓重的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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