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事, 贺令昭更觉得裴方淙可恨:“确实有这事,但这件事事出有因。” 原本贺令昭不打算将这事告诉沈知韫的, 但如今既说到这里了,他也避无可避,只得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孟惜墨那事?” “你的意思是, 那件事背后的主谋是裴方淙?!” 贺令昭点头。孟惜墨那事出了之后,撺掇孟秉文与陈老板认识的那个姓贾的商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贺令昭不信这个邪,一直让康平私下探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从太原回京之后, 康平便说他查到了, 那位姓贾的人其实根本不姓贾,他本名叫刘甲,是裴方淙身边的人。 “裴方淙与你有恩怨不假, 但他为什么会从惜墨那里入手?”沈知韫皱眉。 “估计是我先前去赌坊帮孟惜墨一事, 被裴方淙那条疯狗知道了,他误以为, 我和孟惜墨之间有什么,才会对孟惜墨动手。”说到这里,贺令昭恨恨磨了磨牙,“可惜现在孟秉文已死,孟惜墨也早已离开上京了,否则我非把裴方淙那个伪君子的面具扒下来不可!” 而贺令昭前几日在街上遇见了裴方淙,才得知裴方淙今年秋闱下场,竟然还帮榜有名了。贺令昭看见裴方淙那副春风得意的伪善面容时,就气的牙痒痒,一时没忍住骂了裴方淙几句。结果他怎么都没想到,裴方淙那条疯狗,为了攀咬到他竟然不惜下这么大的血本! 但旋即,贺令昭又觉得不对。 “裴方淙那条疯狗恨我不假,但他那人最是看重名利,今年秋闱他已然榜上有名,不出意外明年会试过了,他就是进士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为了构陷我,而专程打断他的右手,从此以后彻底断了他的青云路。” 说到这里时,贺令昭看向沈知韫,他们两人异口同声:“打断他右手的另有其人。” “要么对方裴方淙开罪不起,要么就是裴方淙知道自己右手治不好了,借此故意来攀诬我。”贺令昭气的咬牙切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会认识这么一条疯狗?” 裴方淙今日托着断手,一口咬定是贺令昭所为。但昨夜贺令昭一直与康乐在一起,除了康乐之外,无人能证明昨晚贺令昭并未见过裴方淙。 裴方淙是苦主,康乐是贺令昭的随从,所以大理寺卿只能暂且将贺令昭收押。 沈知韫却在皱眉沉思:“既然打断裴方淙右手的另有其人,那么只要我们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就能还你清白了。” “可这谈何容易!”贺令昭耷拉着眉眼。 沈知韫伸手捧住他的脸,贺令昭抬眸,就见沈知韫垂眸认真望着他:“不容易也要做,你既没做过,那我定然会想办法还你清白的。” “阿韫。”贺令昭紧紧抱住沈知韫,“都是我不好,你嫁给我之后,非但没享福,反倒成日被我连累。” 如今他父兄不在上京,府里唯一能为他奔走的人,就只剩下沈知韫了。 “你我既是夫妻,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他们说话间,甬道里又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传来狱卒的声音:“二夫人,时间到了,您该走了。” 贺令昭又要发脾气,却被沈知韫摁住。 沈知韫从贺令昭怀中站起来,见贺令昭肩上不知道在哪儿蹭了灰,她俯身过去为贺令昭弹灰的同时,飞快在贺令昭耳畔耳语几句。 贺令昭眼底滑过一抹惊讶,但旋即抬手抱住了沈知韫,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的同时,应了沈知韫先前说的话。 沈知韫从大理寺的牢房中出来时,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 崔婉仪还等在外面。沈知韫上前,屈膝行礼向崔婉仪道谢,却被崔婉仪扶了起来:“你不必与我客气。只是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今日是令昭的生辰,我能见他一面,心里已是感激不尽了。” 之后崔婉仪没再这里久待,与沈知韫告别之后,她便离开了。而沈知韫也在青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安平小声询问:“二夫人可要回府?” “不回府,去沈家。” 沈青鸿被调回上京后,如今在大理寺任寺正。眼下贺令昭出了这样的事,有些事她一个女子鞭长莫及,只能去找兄长沈青鸿帮忙了。 安平应了一声,将马车往主街上赶。沈知韫今天奔波了一整日,此时甫一坐下来,便觉得疲惫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 她抬手揉了揉鬓角,青芷见状,忙倒了茶递过去。 沈知韫轻轻抿了两口,正欲说话时,马车却突然停了。紧接着,安平在外面道:“二夫人,是沈家的马车。” 沈知韫立刻掀开帘子,就见对面马车里坐的人也掀开了帘子,正是沈青鸿与曲清砚。 见状,沈知韫立刻从马车上下来。 沈青鸿去了定北侯府,听说沈知韫去大理寺看贺令昭了,他便打算去大理寺见沈知韫的,却不想竟然在街上遇见了。 他们三人一同移步去了旁边茶楼的雅间说话。 “令昭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今夜去大理寺见他,他可有说什么?”虽然如今沈青鸿在大理寺任职,但贺令昭这事甫一出来,便有朝臣上奏,说沈青鸿是贺令昭的舅兄,此案既交给大理寺调查,那么沈青鸿便该避嫌。 所以沈青鸿如今无法插手这件案子,亦无法见到贺令昭。但他被调回京之前,一直在做推官,在查案一事上经验颇丰。 沈知韫便将从贺令昭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全说了。 沈青鸿闻言也跟着蹙眉。照这么说,眼下情况对贺令昭很不利。 “除了令昭的随从之外,可还有人能证明,令昭昨晚一直都待在雅间里没离开过么?” “我问过了,他说没有。”顿了顿,沈知韫道,“而且他住过的那个雅间,有窗户是可以直接通向外面的。” 沈青鸿闻言,神色顿时严峻了不少。若是这样的话,贺令昭想洗刷冤屈就更难了。 但之前沈青鸿做推官的时候,比这更棘手的案子他都处理过,所以难归难,但若行凶之人不是贺令昭,他们总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之后沈青鸿又问了贺令昭与裴方淙之间恩怨的始末,沈知韫一一说了。 沈青鸿颔首,见沈知韫眉眼带着忧虑,便温声安抚:“既然此事非令昭所为,那我自然会想办法还他一个清白。” 沈青鸿的能耐沈知韫是知道的,如今听沈青鸿这般说,沈知韫当即便同沈青鸿道了谢。 之后他们兄妹二人又说了几句之后,便一同出了茶坊。原本沈青鸿与曲清砚打算送沈知韫回侯府的,但被沈知韫拒绝了。 沈青鸿便也没勉强,沈知韫与他们二人道别后,正欲上马车时,曲清砚终是没忍住,朝前行了一步,道:“如今贺二公子尚在狱中,你也要保重身体。” 沈知韫回头,轻轻应了声,才上了马车离开。 待沈知韫的马车离开之后,见曲清砚还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沈青鸿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拍了拍曲清砚的肩膀车。 沈知韫回到定北侯府时,府中灯火通明,平常这个时辰,大家都陆续休息了,但今夜大家都在等消息。 沈知韫甫一回去,赵世恒与孔文礼他们一帮人就涌了上来,叽叽喳喳问贺令昭如何了。 “我先前去大理寺看过令昭了,他暂时无事,有劳诸位关心了。” 赵世恒和孔文礼他们等到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赵世恒道:“令昭暂时没事就好,弟妹,若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事,你尽管跟我们说。” 这帮人虽然平日没个正形,但这个时候,却是一个赛一个的讲义气。 沈知韫应了之后,他们这才结伴离开。沈知韫正转身欲进府时,又听见了马蹄声,循声望去,便见一辆马车朝这边行来,遂又停下来站在府门口。 没一会儿,马车便行至了沈知韫面前。 马车甫一停稳,程枝意便从上面下来,沈知韫走过去问了昭宁大长公主。 “裘太医替祖母看过了,他说祖母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所致,陛下让祖母暂且在宫里休养,婆母在那里陪祖母了。你怎么样?” 沈知韫说了他今日去大理寺监牢,并拜托沈青鸿帮忙一事。 程枝意知晓沈青鸿,如今听沈知韫说,沈青鸿会帮忙调查之后,她这才略微安心些许。之后她们妯娌二人一同回府,各自回院子前,程枝意还有些担心沈知韫。 “大嫂,你放心,我没事。我相信我兄长定然会还二郎清白。” 程枝意见沈知韫虽然眉眼疲惫,但说这话时,眼睛清亮坚定的模样,便知她没有说谎。程枝意遂点点头:“好,那你回去早些歇息,若是有事,或者想找个人陪你说说,你随时让人过来找我。” 沈知韫应了,之后她们妯娌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沈知韫回去时,院里静悄悄的,小厮侍女们已经歇息了,只有红蔻还抱着汤婆子坐在台阶上看月亮。 “夫人,青芷姐姐。”看见她们回来,红蔻立刻欢喜跑过来,“你们累了一天了,厨房给你们留有饭菜,我给你们端去。” 说着,红蔻欲要去,却被沈知韫叫住:“不用,我不饿,你们吃吧。” “夫人……”青芷面色担忧望着沈知韫。 沈知韫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掀帘进房中去了。 房中已被红蔻掌了灯,到处都是红融融的一片。下午那会儿,沈知韫记挂着贺令昭,回来匆匆换了衣裙便离开了,也没来得及细看。 如今她目光自房中挨个儿旋了一圈之后,这才发现,贺令昭将房中布置的很像喜房。 今日是贺令昭的生辰,原本贺令昭打算,今夜顺带补他们洞房花烛夜的。可谁曾想,如今他却深陷牢狱之中。 沈知韫满身疲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去熄了桌上的龙凤喜烛。龙凤喜烛是洞房花烛夜才点的,如今贺令昭不在,点它也没意义。 因心里记挂着贺令昭,沈知韫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 青芷不放心沈知韫,昨夜便在外面的榻上为沈知韫守夜。是以沈知韫这边刚有动静,青芷便披衣从外面进来了。 见沈知韫已经坐起来了,青芷不由劝道:“夫人,还早呢,您再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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