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姜缨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她曾因柳渊徒手扒火堆备受折磨,结果柳渊告诉她扒的本就是她的婚书,说句造化弄人也不为过了。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姜缨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试图阻止柳渊接下来的话,柳渊却快一步道,“阿缨,昔年朕糊涂,不知阿缨心意,如今朕已明晓……” “陛下,昔年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不必再回头。” “过不去,阿缨,你还不明白么?这些年来,朕都心悦于你,是朕胆怯,从不敢明言,让你吃了许多苦楚。”柳渊俯身过来紧紧抱住姜缨。 这次无有任何意外,姜缨确确实实听到了,可她第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偏柳渊的声音十分清晰,叫她欺骗不了自己。 她几乎转不到脑子了,唯有一个念头,倘若多年前的自己听到这些,定会喜极而泣的,可这话说给如今的自己听,无异于五雷轰顶,何其荒诞。 柳渊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她却奋力挣扎开,冷声质问,“陛下可是弄错了?” 柳渊万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呐呐道,“这种事怎会弄错?”他极快地反应过来,“阿缨是不信朕?” 姜缨确实不信他,心头仍盘旋着一股荒谬感,只觉柳渊性子大变,莫不是病了? 姜缨迟疑,“陛下不若回宫看看太医?” “朕没病!”柳渊声音发颤,“阿缨,朕知晓往年朕做得不好,但你信朕,朕确然是心悦你的!” 对于姜缨来说,这已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她觉着眼前的柳渊甚是棘手,难以对付,自从他知晓自己往年爱慕他后,他的性子就有些发狂,再和他待下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当务之急是先把他送走。 “陛下,此事重大,不若日后再提,眼下太晚了,不若陛下回宫休息。” 柳渊自是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他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话来,“那阿缨好生休息,明日朕再来。”听不到姜缨回答,他道,“阿缨?” 姜缨无奈道,“好。” 柳渊这才安心离开,他是走了,姜缨睡不着了,踏着月色奔回姜府,把酣睡的白芙扯醒,“白芙!” 白芙迷迷糊糊道,“何事?” “陛下说他心悦我。” 白芙一下子清醒了,姜缨道,“你也不信吧,看你眼睛瞪的,惊着了吧?” 白芙大叫,“我是被你惊的!不是被陛下!陛下心悦你,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你什么意思?”姜缨瞬间冷脸,“你藏着秘密,不给我说?” “这算什么秘密!长公主薛大人他们都知道啊,全朝堂都知道啊!” 姜缨震惊,“那他们怎么不和我说?” “……” 白芙有气无力道,“陛下不说,没人敢和你提,只能拐弯抹角地试探你,你不也和他们对过仗么?他们都想你回宫!” “这我是知道的,可我以为他们会错意了。” “没会错意,陛下千真万确地心悦你,长公主说陛下暗中痴恋你多年,你现在知晓了,求求你快回宫吧!” 姜缨依旧有种不真实感,她冷笑一声,“便是陛下真的心悦我,我就要回去?我看陛下脑子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转身要走,被白芙扯住了衣袖,一回头,只见白芙翻身下床,伏地一跪,“姜姑娘,我……” “起来!” 白芙麻溜儿起来了,叹了口气,“我和白霄对不住你了,我们瞒了你一件事,其实我和白霄是陛下亲卫,这几年都是奉陛下之命保护你和满满。” “原先陛下的意思是暗中保护,我们把你的行踪传给陛下,陛下说你身边应该有个说话的,所以我和白霄就装作在阳城和偶遇,取得你的信任,以此保护你。” 姜缨听得呆了,呐呐道,“我一直以为你和白霄是舒清安排过来的。” 白芙不由道,“是陛下,是陛下啊。” 白芙叹气,“这几年,一路行来,你和满满如何,我和白霄都通过书信告知陛下,陛下也是一清二楚,他知晓你不受苦楚就满足了。” “每半年,我和白霄都会让画师偷偷为你和满满作画,你胖了瘦了,陛下一清二楚,陛下自也清楚满满如何,后来陛下说半年时间太长了,改成一月一次,可把我和白霄累坏了。” “你和满满每年的生辰礼物,哪里是我和白霄送的,都是为陛下转交……” 白芙说得很慢,姜缨听着听着,忽地不让她说了,“满满毕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时常惦记也是应该的。” 白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骨肉血亲,谁不惦记?可是,陛下是为谁舍了骨肉血亲?当年陛下亲自送你们母子出宫,于他来说,是剜心之痛。” 姜缨愣愣坐着。 翌日,柳渊说来,却不曾来,姜缨正是因他头昏脑胀的时候,他不来算是好事,姜缨由此松了口气,白芙过来道,“听闻今日阳城安王殿下和安阳妃要到京了。” “这么快。”姜缨惊讶。 “赶路赶出来的吧。” 却不知,安王及安王妃已到了,此时正在勤政殿跪着,还有一旁的宣王,他也跪着。他早跑去阳城了,自打他知晓姜缨回来了,就明白阳城那边迟早得回来一趟,于是先去阳城给安阳夫妇透个底。 眼下,他们三人跪着,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骂,陛下这么大的体格,不曾想心眼小得可怜,几年前的旧事,见一次面他要翻一次,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么?三人实在受不了了。 安王把以前认错的句子从心里翻出来,照本宣科地道,“陛下,那夜是臣弟糊涂,不知是姜姑娘,臣弟不该靠近姜姑娘……” 他认完错,就该安王妃温舒清了,温舒清垂着头,面无表情道,“是臣妇自己糊涂,不该把姜姑娘牵扯进来……” 没错,她已经被柳渊剥夺了喊阿缨的资格。 温舒清在心里把柳渊骂了八百遍。 柳渊不用在心里骂她,他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揭开温舒清的伤疤,他立在三人面前,眸子里要喷出火来,朝着温舒清冷笑,“当年你只顾自己,你爱慕皇弟是吧?你自去爱慕,把阿缨扯进来做什么?你倒是出去了,让阿缨留在屋里?” 大殿里也无其他人,殿里又都是自家人,他翻旧账翻得可快了,安王已经习惯了,老神在在,温舒清是实在忍不了,第一次仰起头反驳,“陛下,臣妇何曾只顾自己留姜姑娘在屋?是姜姑娘推了我出来。” “那不正说明阿缨在意你?你反而只顾自己。”柳渊越发愤怒。 温舒清笑了一声,她快到京时,已得知京中所有消息,还得多亏长公主告知她,知晓阿缨昔年爱慕柳渊,又思及昔年她与阿缨的相处,很快理清来龙去脉。 阿缨对自己是有情分的,这定是不假,当时推自己出去,也确然为自己好,但当时,她兴许还抱着另一份心思,她以为自己会是柳渊的太子妃,帮自己亦是帮柳渊。 温舒清道,“陛下,姜姑娘当时留下来,仅仅是为了臣妇么?当时众人都以为臣妇会是太子妃,姜姑娘也不例外。” 柳渊焉能不理解其中含义? 整个人都犹如定住了,三人见他猛地回过神来,身形踉跄地出了殿门,终于松了口气,至于柳渊去了哪里,显而易见。 宣王有些不放心,“皇兄是否过于激动了?” “正常,陛下此刻就如一头饿狼,被饿了几年了,突然甩给他一块肥美的大肉,还只能看不能吃,他不发疯已极好了!”安王道。 温舒清冷笑,“你怎知他不会发疯,我瞧他已憋得发狂了,又贸然跑去找姜姑娘,有好果子吃才怪了!”
第24章 23 姜府这边, 姜缨思及柳渊就心慌,恐柳渊再来找她,说些使她招架不住的话,发愁地跟着白芙在姜府乱转。 白芙见她像根尾巴缀在身后, 跟个孩子似的, 好笑道, “姜宝宝,追着我要糖吃么?” 姜缨拿手捶她,“我心慌,你能给我安全感。” 这几年, 白芙与白霄陪着她和满满, 凡事只要喊一声白芙白霄, 两人就把事情给她办得妥妥的,她坐享其成的同时有些依赖两人。 岂料白芙大惊,“你可别害我, 再莫说这话了,陛下听了会不开心的!” 姜缨认真道, “你是陛下派来保护我的,几年下来又做得极好, 我对你有安全感很正常,你要是害怕陛下,正好我也害怕,要不我们跑吧……”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飞快靠近。 白芙回头望去, 一脸惊恐, 张口就哭, “跑什么跑,跑步丁点都不好玩, 昨夜跑了这久,累死我了……”眨眼溜得飞快。 姜缨茫然,什么跑步,她说的是收拾东西跑路啊,正要追上白芙,身后传来柳渊的低喘,“……阿缨如今喜欢夜里跑步?” 姜缨僵硬地回头,柳渊已至跟前,神情难掩激动,泛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啃她,她实在招架不住,猛地点头,“跑步有利于锻炼身体,我去跑跑,陛下回吧!” “朕和阿缨一起。”柳渊道。 姜缨大为吃惊,“不可,我又不想跑了,我要去为兄长做衣了,陛下回吧!” 她旋身要走,柳渊知她要跑,按耐不住地伸出手臂,自背后一把抱住她,高大的身躯将她围得密不透风,“阿缨,不要躲朕。” 任谁都能感觉出他的急切,他的狂躁,还有不便宣之于口的欲望。 姜缨顿觉棘手,一夜过后,柳渊发狂的情态更进一层,她见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禁锢,轻轻呼了口气,强迫自己柔声安抚道,“陛下碰到什么事了么?” 毫无效果不说,反而助长了柳渊躁动不安的气息,因为柳渊曾在无数个深夜里被焦躁的思念吞噬,无比渴望得到姜缨的安抚,却从未得到过。 今日得到了,柳渊狂喜地意识到这不是梦里的阿缨,这是真的实实在在的阿缨,还是会爱慕他到为他舍弃身子的阿缨,他又如何克制得住? 温舒清说得没错,他将多年情思深积于心底,自是憋得要发狂了,倘若他不知晓姜缨的情意,他还会像往年一样,怀着不可描述的念想,沉默地看着姜缨,严格恪守着许诺。 可是他知晓了,他的情思如冲破闸口的汹涌洪水,生猛地吞噬着他的意识,他唯有一个念头,紧紧地抱住姜缨,将姜缨揉入自己体内,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然而,姜缨和他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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