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寒风愈盛。 老三等人有些不耐烦,“大哥,都这么久了,要来早来了,那小丫头该不会跑了吧?” 雄哥看向江年安,浓眉微挑:“你姐姐不要你了?” 江年安抿唇不语。 他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他与明月并无血缘,十两银子两人辛辛苦苦攒了好几个月尚且不够,今日若是给了这些人,他们可就身无分文了。 姐姐,即使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 “少废话,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雄哥笑了笑,“杀了你也没用,你长得倒是俊俏,卖给小倌馆应当值几两银子。” 江年安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但叫他们笑得淫.邪,便知那定不是好话。 他望着天边晚霞,暗自祈祷—— 姐姐千万别来,他已经多活了这几个月,且是他有生以来最快活的时光,就算今日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咦,那是什么?” 江年安循着老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落日余晖下,一抹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来。 离得近些后,他看清少女脸上狼狈与流血的膝盖,登时红了眼眶。
第8章 调戏 “姐姐!” 明月冲他一笑,快步挪到雄哥面前,取下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雄哥您数一数。” 见小姑娘衣衫上皆是泥污,裤腿破了一块,脸上满是汗水,雄哥便猜到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禁对她有了几分兴趣,他掂了掂做工精致荷包,挑眉问:“你路上跌跤了?” 明月拢了拢鬓发,“我笨手笨脚的,来得迟了些,还望雄哥见谅。” “你抬起头来。” 明月眸中闪过惊慌,强忍着惧意抬起了头。 雄哥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池明月。” 雄哥挑了挑眉,“你们姐弟怎么不是一个姓?长得也一点不像,哦……是半路相认的姐弟吧。” 江年安冷哼道:“关你什么事!” 明月赶紧捂住他的嘴。 雄哥的目光在他们姐弟身上定了一会儿,说:“记得以后每月上缴一两银子,否则……”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却让明月背后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走,喝酒去。” 他领着几个大汉离去。 明月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忽见他又顿住了脚步,转身道:“我叫龙雄。” 明月头皮发麻,干干笑了笑,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后,她方软了身子,与江年安搂在了一起。 “年安你还好吗?你的脸怎么……”明月难掩怒气,“我不是答应去拿钱了吗?他们怎么还打你?” “我不服气,骂了他们几句。” 江年安顾不得脸上的青肿,忙小心翼翼地卷起明月裤腿,看着被砂石磨破流血的膝盖,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月有些慌了,“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事的,年安你别哭呀……” 少年抬起红通通的眼,哽咽道:“姐姐,我宁愿你不回来,也不想你受伤。” 明月心里感动又好笑,戳了戳他的额头,“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 “银子没了咱们可以慢慢再赚。”她搀扶着江年安起来,“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去。” 她膝盖伤得不轻,走路不便,江年安便蹲下.身叫她趴上来,“姐姐我背你。” 明月不愿意,却拗不过他,只得小心翼翼地伏在了他单薄的背上。 “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太重了。” “姐姐很轻,我可以背得动。” 少年鼻青脸肿,身板单薄,神情却十分坚毅。 他一面走,一面跟身后的少女说道:“姐姐,打明日起,我要强身健体,变得与那狗熊一样强壮,这样就不怕有人欺负咱们了。” 明月想到龙雄那魁梧的体格配上他这张秀气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样也太可怕了。” “哪里可怕?”江年安振振有词,“我肯定比他好看多了!” 明月笑着附和,“那当然,我们年安是整个芦花村长得最好看的。” 江年安侧首对她笑了笑,面颊微红,小声说:“我倒觉得姐姐更俊。” “什么?”风太大,明月没有听清他的话,就见少年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人到家时天早已黑透,深秋时节,村里人早早地便吃饭睡觉,空寂的山村里只听得声声犬吠。 甫到家门口,小白焦急的叫声传来,院门一开便急匆匆地蹭到江年安脚边,它鼻子灵敏,嗅到明月身上的血腥味时越发急了,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 “小白乖,我没事的。”明月单脚跳下,摸了摸它的头以作安抚,扶着年安进了院子。 黑漆漆一片,江年安摸黑点了灯,将明月扶坐在凳子上后,他便钻进厨房烧热水。不多时,他端着水盆手巾走了进来。 “姐姐我先给你擦洗一下伤口,别再起了炎症。” 他蹲在她腿边,小心地卷起裤脚,明月想阻止他也来不及。 “姐姐别乱动,乖乖听话。” 少年嗓音犹有几分童音的稚嫩,说话的语气也像在哄狗儿一般,明月听得耳根微热,莫名地有几分窘意。 明明她比他大上四岁,但许多时候年安比她老成稳重的多。 原本冰凉疼痛的小腿,在触到温热的手巾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江年安抬起头小声问:“我弄疼姐姐了么?” 明月摇摇头,“没有。” “那我再小心一点儿。” 他握着湿透的巾帕将她腿上的污泥、血迹细细擦干净,换过一盆水又擦拭一遍后,方从屉里取出那瓶金疮药,细细撒了上去,找出一条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缠过,打了个漂亮的结。 见他动作如此娴熟,明月忍不住问:“你以前常给人包扎吗?” 江年安面色微黯,“是我娘,她经常受伤。” 明月怔住,“是因为你爹么?” 江年安点了点头,面露恨意,“他常常饮酒,每每喝多了便会来找娘,动辄打骂……” 明月十分不解,“他都这样对你娘了,你娘为什么不离开他,回自己家去?” 江年安眸中闪过一抹茫然,“娘说,女子一旦成了亲,便再也没有自己的家了,更何况,当年她私奔出家,丢尽了外祖父的脸面,是更不可能回去的了。” 他勉强笑了笑,“所以,我才习得一手包扎的功夫。” 明月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好将他揽入怀中抱了抱,开玩笑道:“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手艺,哪天我们年安会成为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也说不准。” 江年安露出笑容,“姐姐怎么知道我对医术感兴趣?” 明月拿过帕子给他擦脸,避开红肿的地方,眼中满是怜惜,“你既然对医术感兴趣,便应该学会保护好自己,咱们只有好好活着,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年安望着她乌黑莹润的眼睛,“知道了姐姐。” 两人简单做了些饭吃,之后便躺在了床上。 今日突如其来的灾祸让两人都十分疲倦,辛苦攒的钱一下子全没了,别说修葺屋顶,就连原本打算买的冬衣棉被都不能了。 明月无声叹了口气。 江年安一直偷偷地看她,在被窝里握住了她的手,小声却坚定地说:“姐姐,我以后每天都多给人画几幅像、多写几封信,再去山上采一些蘑菇草药来卖……” 明月回握住他的手,笑道:“也不用这么急,如今天冷,过了冬再说也不迟。” 至少他们还有许多鸡鸭可以一直下蛋,家里也存了不少干货、苞米、腌鱼,风干的兔子也有两三只,怎么着也是能安然过冬的。 “姐姐,之前咱们赚的银子不够十两,其余的你是从哪儿找的?”忍了好久,江年安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月顿了顿,“衣箱里还有几两碎银子,是我娘之前攒下的。” 那些银子被藏在了衣服夹层中,与她的生辰八字一起,由一块碎花布包裹着。 没猜错的话,那应当是娘为她攒下的嫁妆。 她没说这些,但江年安还是感到十分难受,姐姐家境不好,那些碎银子不知道是家里人攒了多久才存下的,如今就这样没了。 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找那个狗熊算这笔账。 这天夜里,江年安做了一个梦,梦中他长得又高又大,将冷雄如拎小鸡一般拎起来,左右开弓给了他几巴掌,见他的脸肿如猪头,这才将他给抡了出去—— 轰隆一声,直甩到城墙上,将城墙撞开了一个大洞。 他乐不可支,在梦里笑出了声。 被声音吵醒的明月看着一旁嘿嘿傻乐的少年,无奈又好笑。 江年安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又见到了冷雄,还是在他与姐姐的家里。 他将身上背的柴卸下,满目戒备地盯着那个满面大胡子的男人,一面将姐姐护在身后,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冷雄笑了笑,“我路过,顺便来瞧瞧你们姐弟。” 江年安更气了,“我们与你很熟吗?有什么好看的!” 冷雄看向明月,意味深长道:“你姐姐……确实挺好看。” 江年安彻底炸毛,卷起袖子便要与他打架,被明月死命拉住,“年安!” 明月强压下那抹被直勾勾盯着冒犯的不适,“不知雄哥过来是为了何事?” 什么路过顺便,怕是想要调.戏民女吧。 冷雄从怀中掏出一只布袋,叫明月伸出手来,后者犹豫须臾,展开小巧纤细的手掌。 布袋掉入她的掌心,明月下意识地掂了掂,似是一袋银子,她疑惑地看向冷雄:“这是?” “你昨日的十两银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明月难掩诧色,“为什么……” 地头蛇是这么好相与的吗? 冷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或许,是你我比较有缘吧。” 明月:“……” 心跳如雷,险些被吓死。 满面虬髯的高壮大汉,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酸不拉几的话,简直太过可怖。 她干笑两声,对他道谢,正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冷雄已抬脚往外走——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隔壁马圩村找我,我能帮的会尽量帮。” 他撂下这话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姐弟两人面面相觑。 “姐姐……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 “那他算是好人吗?” “好人又怎么会打砸别人的摊子,威胁人交保护费?” “他不是还给咱们了吗?” “其他人的不一定会还呀,而且昨天他们还把你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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