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道:“父亲早些回吧,看这天似是要落雨了。” 宋霖没有应他的话,只是指着他身后的温楚道:“她今日什么都听见了,你要留她?” “她是我的人,听见了就听见了,又有何妨?” 天上忽地落下了一滴雨,砸在了温楚的脸上,她那不安害怕的情绪忽就被抹平了。 宋霖听宋喻生这样说了,也无可奈何,真去抽他不成?他既然不怕被人听见,他管不了他,也懒得去管,宋霖最终还是拂袖离开。 宋喻生回过身来,看向了低着头的温楚,最终却是也没说什么,眼看雨要下大了,转身往屋子里头走去了。 温楚见他进屋,跟了上去。 她知道今天自己听到了太多不能听到的东西,也不知宋喻生会如何处置她。 大理寺卿的厢房十分简洁,进屋可见两套红木桌椅,左右两侧面对面各一套,一张桌子左右各摆两张椅子,想来是会客所用。除此之外,厢房主位是一张长方红木桌案,配着的是一张雕花红木椅,上头正摆放着一堆文书。桌案正上方还悬着一张牌匾,上头写着“处心公正”四个大字。 宋喻生没有坐回处理公务的桌案前,而是坐到了平日里头会客的桌子那边。 他用眼神示意温楚把食盒里头的菜拿出来,温楚明白,很快就有了动作。 宋喻生也没提起方才的事来,自顾自地在一边用起了饭。 屋外的雨果真越下越大,夏日的雨天,又闷又热,空气之中带了几分尘土的气息。 饭后,宋喻生搁置了筷子,净了口。 他看想向温楚,发现她额间沁出了汗,启声问道:“穿这么多,你不热吗?” 温楚即便是在这样的夏天,还是穿着厚厚的衣服。以往在赵家村住着的时候,她和温老爹也没什么钱,就是冬衣也是薄薄一层,暖不了人。温楚这人,若是穷的时候没钱穿厚衣服,那她便也能抗冻,一个一个冬天也就这样挨过来了。可若是像如今这样,有钱穿好衣服了,即便是在炎热的夏日,也要给自己裹起来,像是想把前几年挨了的冻都补回来似的。 其实温楚当真不觉得热,只是因为心中惶恐,脑门上才沁出了冷汗来。 她抬手擦了擦汗,道:“不热的。” 宋喻生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过了这么久,他终于问起了方才的事情,他抬眼看向了她,问道:“你都听见了?” 温楚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敢去撒谎,老实地点了点头,忽扑腾就往地上跪去,脑袋死死地抵在了地面,她道:“我一定会把这些话忘个干干净净的!世子就当......就当我今日没来过这处吧!” “若我真忌讳这些事情,你断然活不过今日,但也算你好运,我不忌讳。”宋喻生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觉得温楚这样的举动甚是可笑,他接着道:“所以,听见了就听见了吧,犯不着死不死的。” 宋喻生不过是想让她送个饭,也没想让她撞见这样的场景,不过,若听了也无妨,他也不在乎这些事情。 就如他方才所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既他做了这些,既他为人不端,无所谓被人发现。 他也懒得遮掩。 听到宋喻生这样说,温楚直起身来,悄悄地去瞥宋喻生的神色,见他这话不似作假,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屋外暴雨侵袭,雨水太大,有些都打进了屋内,宋喻生亲自起身关上了门窗,他道:“雨下得有些大了,留这里晚上跟我一起回去。” 温楚已经起了身来,听到这话自也不敢拒绝,她也没多想,应下了这话。 宋喻生站在了直棂窗前,透过窗户空隙,看着屋外连绵不绝的大雨,他忽然出声说道:“记得当初你把我丢下的那天,也是下了这样大的雨。” 温楚:...... 她有些无语,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怎么就还要说呢?没完了是吧。 所以说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宋喻生就是个实打实的小人,这种最不能交,出卖他一回,他能唠一辈子。怕只怕他年老寿终正寝之时候,还忽地要想起这事,在来骂她一回。 宋喻生也并非是想在这件事情上深究,他说完了这话,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扭头看向了她。 “所以你也现在看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你还会跑吗?” 他的嗓音若是甘泉击石,清净明朗。 温楚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还会跑吗?实际上是在问她还敢跑吗。 他俨然是个疯子,待在疯子旁边,岂能有什么好下场,她岂能甘心居于他的身边? 宋喻生见她不答,笑了一声,朝她走近,道:“那天你把我卖了之后,我真的想杀了你的。可是我想,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虽说你一直在对我说着谎话,对我也一直有所图谋,可我想,好歹是救了我,待我也实在算是不错。若真让我杀了你,我还是于心不忍。” 他不杀她,还能为何?无非起心动念,心有不忍。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她曾救过他的缘故?在所有人都视他若脏污的时候,只有她靠近了他,只有她背上了他带着他一起回家。 虽她后又抛弃了他,若千千万万抛弃过他的人一样。 可他总是忍不住。 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这些想法让宋喻生觉得陌生,觉得奇怪,但,自上一次在净室之中,他们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空虚被填满,焦躁被抚平,他与她好似融为一体。 可他后来发现,一次又一次起心动念的人,从始至终好像都只是他一人,而她,一直都毫无所觉。 温楚被这些话惊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出卖了宋喻生之后,那时候他或许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可是当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之时,却更是叫人害怕。 温楚看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忍不住后退。 宋喻生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后退不得,他同她靠得很近,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近在眼前。 就是这样的谪仙容颜,让温楚怕得忍不住发抖。 他见她还不肯说话,继续道:“你怕什么,不要怕啊。你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是吗?” 宋喻生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他的语气平缓,然在温楚耳中却带了些癫狂的意味。 玉白指骨似是刀剑,摸得温楚的脸刺痛。 温楚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宋喻生道:“不要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 显然是在警告她。 恍若她只要说一个“不”字,他今日就真能杀了她。 人生三万天,她才不想要做出什么一生一世永不言弃的诺言,但是她现在还能怎么说?她看出宋喻生的情绪不对,也不敢惹恼了他。 她开口,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不......不会的。” 宋喻生满意地笑了笑,却还是不肯放过,“不会什么?” 温楚都不知道宋喻生这人脸皮能厚到这般地步,非得逼着她说这些话。 她咬了咬牙,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世子的。” 才怪。 温楚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到六月三十,卦象上所说的转机之日。 她快要受不了这个时不时就要犯毛病的宋喻生了。 宋喻生的拇指覆上了她的唇瓣,没有恶欲,只似是警告似地摁了一下,“楚娘,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被发现了,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啊。” 今天的雨下得格外的大,甚有雷电雷鸣,宋喻生说完话时,恰有一道闪电落下,他的脸色更显阴沉不定。 温楚拂开了他的手,闷闷道:“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宋喻生见她这样也没再说什么了,总之,他已经警告过她了。 宋喻生回去处理了公务,温楚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他了,其间她太过无聊,又看宋喻生那边忙着公务,也没时间来管她,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一会了。 她好似睡了许久,其间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可这午后实在是有些好睡,再说每日都要起得那般早,现下这眼睛一闭,也不知是闭到了何时。 待到再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里头的榻上。这处是用碧纱橱隔开的隔间,想是专供宋喻生休憩的地方。 因这塌上似还有宋喻生身上的味道。 宋喻生衣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檀香,靠得近了才能闻到。 她想到了宋喻生这人洁癖甚重,赶紧起了身想要收拾收拾这里,免得一会睡了他的地方又要发难。 然方一起身,她就发现不大对劲。 她看着自己的脚,发现鞋子被脱去就算了,怎么连足衣也给脱了? 想也知道是宋喻生弄的。 恰此时,许是宋喻生注意到了她起身的动静,往里头这处走来,他正好就看见了温楚看着自己光着的脚发愣的场景。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足衣脏,会弄脏榻的。你知道的,我有洁癖的。” 温楚直接道:“你这般嫌弃我,又做什么要我躺这里,我趴在椅子上睡也是好好的啊。” 本朝即便民风开放,没那些甚是夸张的男女大防,可“足”于女子而言,那向来是夫郎才能看的东西,他怎么能这样。 宋喻生凉凉道:“你这么大反应干嘛?我又没做什么,况说,该瞧的不该瞧的地方我也瞧过了,你于我,实在无甚好遮掩,还是说,你还想要去嫁夫郎?” 不然呢,当真陪他一辈子,然后给他当一辈子的丫鬟奴仆?是他脑子有病,还是她脑子有病啊。 温楚听他又再说这些车轱辘话,便是理都不想理他了,自顾自给穿起了鞋袜。 下了地之后,她连整理床榻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嫌弃就嫌弃吧,是他自己非要把她弄到这上面的,又不是她求着他的。 好在宋喻生也没有在这事上多做纠缠,两人先后走出了隔间。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而屋外的雨还在下着,只是较之方才小了一些。 宋喻生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两人便往宋府回了。 * 那一边承德堂内,祁子渊的母亲祁夫人和宋大夫人坐在一处闲话。 因着上一回宋礼情为了跟宋礼德怄气,而故意说属意祁子渊一事,叫那宋大夫人当了真,竟直接派了帖子请了祁子渊的母亲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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