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收到京城传来的密信,自然要快马加鞭赶回京中处理此事。 想到自己在回程路上不用和太子同行,姜玉竹欢喜不已,语气中流露出压抑不住得欢快。 看到太子渐渐扬起凌厉剑眉,她赶忙摆正姿态,手指轻轻扣住男子衣襟,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叮嘱道: “殿下在路上要当心,想来大皇子不会让殿下顺利回京。” 少年仰起小脸,身子被拢在温热的裘狐大氅中,由里到外都沾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双颊透出淡淡的粉晕,犹若白瓷上洇开的一抹红釉,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魂。 詹灼邺低头在少年唇瓣落下深深一吻,眸光深邃又缱绻。 “孤在京中等你。” 触及太子灼灼目光,姜玉竹心口猛地一抽,她垂下双眸,强压下心底滋生的不安和愧疚,面色如常道了声好。 翌日天还未亮,太子就带领一队简装兵马离开了金乌。 姜玉竹则留了下来,代太子处理好两国建设榷场的琐事。 十日后,大燕和金乌的商榷之盟终于达成一致,大燕使团一行人与金乌王拜别,动身启程回京。 浩浩荡荡的车队刚刚驶出木苏城外,乔黎狐策马追上姜玉竹的马车。 “那日,满城百姓都听到父王亲口承认你我的婚约,既然姜少傅要回大燕,我就随你一起回去!” 乔黎狐连行囊都准备好了,红裙飞扬,坐在马上,神色坚定。 面对投怀送抱的七公主,姜玉竹自觉无福消受,她推开车窗,拱手行礼道: “当日为了说服北沃国主,才立下这个权宜之计,公主金枝玉叶,追求者众多,姜某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公主,况且太子殿下已代姜某回绝国主的赐婚,还请公主就践行至此罢。” 乔黎狐不肯作罢,仍固执道:“姜少傅不必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既然你并未有心仪之人,那我随你回大燕,你我日日在一起下棋,迟早会日久生情。” 姜玉竹哑然一笑:“那公主要寻的不是驸马,是棋搭子啊!” 乔黎狐还欲再言,可追赶她的人马已经到了。 原是小王子乔黎鹰受金乌王之命,前来追回为爱出逃的七公主。 “七妹,你不要再胡闹了,快速速随我回去。” “我若是回去了,王后就会把我许配给她的傻侄子,我才不愿嫁给那个连珠棋都不会的蠢材,兄长,你就当没有见过我,放我和姜少傅回大燕吧...” 乔黎鹰看着妹妹祈求的目光,神色略有松动。 姜玉竹见状,生怕乔黎鹰心软答应下来,她掩唇轻咳一声:“七公主,就算你要随臣来大燕,亦要先拿到通关文牒,姜某只是太子的少傅,无权说服大燕守城将领为公主放行。” 乔黎狐听到对方终于愿意接纳自己,明眸微闪,欢喜道:“好,那我便去找父王索要通关文牒,姜墨竹,你且等着,我日后定会去大燕寻你。” 摆脱了七公主的追缠,姜玉竹总算是松下一口气。 车内,苓英给倒上一盏热茶递过去,她忧心忡忡道:“公子这次是哄骗七公主回去了,只怕她较上真儿,拿到通关文牒寻到京城,公子总不能真娶了七公主啊...” 袅袅升起的水汽中,姜玉竹眉眼平静,她垂眸端详起手中的越州河道地图,语气平淡: “无妨,再过上几日,姜墨竹这个身份就会彻底消失...” 太子先她一步启程归京,从而给了姜玉竹莫大的机会去实施这个筹谋已久的计划。 翌日黄昏,大队伍紧赶慢些,总算在日落前抵达驿站。 饭桌上,郑宣慰使一边捶打发麻的双腿,一边感慨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前,畅谈起自己多年前,曾陪着皇上南下东河阳郡打蛮夷,在瘴气缭绕的林地里走了半个月,饿了就啃野草根,渴了就从溪边捧上一口水。 “如今不行喽,在马车里坐上半日,一身的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众人跟着随声附和。 “郑老你还有马车坐,我们武将一路上骑马,裤子都快被磨透了!” “裤子磨透了,那还不灌风啊?” “灌风是小事,洪将军还没娶妻呢,可别把那话磨成绣花针了!” “哈哈哈...” 众人嬉笑调侃间,只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姜少傅破天荒没有一到驿馆就扎进客房,而是红着脸轻声道: “既然大家伙儿都觉得坐车劳累,不如到了前方金州驿站时,咱们改走水路,乘舟至越州歇息几日,再北上回京。” 少年话落后,众位官员眼睛放光,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可谁都不敢主动开口做决断。 他们归京的路线,早已被驿丞上报给沿途驿馆,备好粮草和周转马匹,若是私下改动路线,耽误了归京的日程,或是中途遇到意外,这个罪责又由谁来承担呢? 郑宣慰使捋着山羊胡,眯起双眸,感慨道:“越州,是个好地方呐...” 姜玉竹点点头,眼眸明亮,语气轻快: “是啊,如今正逢十月,越州的膏蟹饱满丰腴,当地人会把膏蟹清理干净,取出蟹黄,做成鲜美的蟹黄豆腐。或是将肥蟹封入佐味好的酱缸,做成酱蟹,听说这种酱蟹的味道鲜糯,咬上一口,满口鲜甜,蟹肉口感黏糯柔软,没有一丝海腥味....” “咕咚。” 不知是谁吞咽下口水,诸位官员从姜少傅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回归神,低下头默默看了眼手中干巴巴的烧饼,顿觉有些难以下咽。 “当下正值漕运高峰,金州港口多是来往运粮食的漕船,一个月里只会来几艘客舟,就算咱们赶过去,总不能在当地等上十天半个月,那岂不是耽误了回京的时间。” “还有,我听说最近越州正在闹水匪,不太安定啊!” 见众人迟疑不定,姜玉竹正要开口,角落里的萧时晏将话头接过来。 “萧某的一位亲戚在金州水运司当差,若是诸位愿意改走水运,客舟一事,包在萧某身上。” 听到萧时晏此言,众人当即把担忧放回肚子里。 萧国公是何等显赫世家,家中亲族在大燕诸州各司要职,莫说调来一艘客船,就算萧世子想要调来一条龙舟,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更何况太子还留下不少侍卫,就算遇上水匪,他们亦有自保之力。 鉴于不会耽误回程时间,众人欣然同意改走水路,当中资历最老的郑宣慰使书信下一个州县的驿丞,通知他们改走的线路。 大家各自散去后,姜玉竹走到萧时晏面前,微微一笑道: “多谢萧世子...” 萧时晏定定看向眉眼清秀的少年,他眼尾带笑,琥珀色的双眸深邃迷人,整个人散发出温煦的气息。 “许久没有听到瑶君唤我一声时晏兄了。”
第54章 遭遇水匪 姜玉竹微微一怔, 眉眼轻弯:“多谢时晏兄。” 二人并肩而行,拾阶迈上木梯。 萧时晏侧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开口问道:“瑶君兄为何想去越州。” 她的那些小聪明, 到底是瞒不过心细如发的萧世子。 姜玉竹抬起头, 目光迎上男子清澈的双眸,坦然一笑:“家母祖籍是越州人氏,平日里总是絮叨着越州蟹酱,正巧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我想顺路给母亲带回去些, 好慰藉她的思乡之情。” 为了尽孝道,宁可耽误归京的时间,也要忽悠同行官员一同前往越州,这可不像是克己奉公的姜少傅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 只要是姜玉竹说的话, 萧时晏总是深信不疑, 这一次亦是如此。 “我几年前曾随父亲去过一趟越州, 当地唯鲜楼酿造的蟹酱还算比较正宗, 待到了越州, 我带你去。” “好啊, 那我就提前谢过时晏兄了。” ———— 萧时晏的人脉果然了得, 短短两日后,一艘气势恢宏的飞龙舟停靠在江岸口。 船身和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装饰, 桅杆高高竖立,船帆展开足有十丈宽,足见江风鼓帆的时候, 此船定能在江面上飞驰如箭。 客舟足够大,就连太子留下的数十名侍卫都能尽数登船。 姜玉竹站在船头甲板上, 她手扶栏杆,衣袂飘飘,静静眺望向波光粼粼的江景,眉心始终凝着一道浅湾。 只要登上前往越州的客舟,她的谋划就算是达成了一半。 这半年里,姜墨竹组建船队已然初具规模,在姜玉竹的指点下,他的船队在北海收购上一批稀有海货,随后转手在大燕高价售卖,赚得不少银子,姜墨竹再接再厉,又在越州买下几艘货船,逐步将生意延伸到大燕东面临海。 越州水路发达,城内河渠稠密,以至于在两岸形成独特的水上夜市。 姜玉竹抵达越州后,她打算泛舟夜市,再找机会甩开周鹏等人的看护,然后伪造出自己不慎跌入河中的假象,并留下苓英做人证。 暗地里,姜玉竹则登上一艘驶离大燕的货船,前往到一处不起眼的海岛上躲避一年半载,直到太子逐渐忘记她这个人,她再以真正的身份回到大燕,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当一个无拘无束的乡野女夫子。 从此以后,她便可远离风险重重的京城,险象环生的真龙之争,最重要的是,逃离那个时时刻刻都让她感到心惊肉跳的男子。 只是在这个谋划里,姜墨竹的身份注定要被遗弃,不过还好,真正的姜墨竹一心要做征服大海的男子,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而在姜玉竹的安排下,姜墨竹早就顶上姜家一位远房表亲的户籍,以便他日后继续畅游五湖四海。 黄昏下,江面上金光粼粼,天边晚霞迤逦。 金秋刚过,此时正是漕运最为繁忙的季节,除了他们这艘客舟,江面上还有数不清的货船,舳舻千里,帆墙如云,恰是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舟行七日,江面上始终是风平浪静。 直至第八日,天空忽然间暗沉下来,乌云遮天蔽日,黑压压地透不出一丝光亮,江水变得浓黑如墨,江面上泛起激烈的漩涡,如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掀起阵阵浪花。 飞龙舟在巨浪冲击下左右摇晃,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桅杆和船帆在呼啸狂风中摇曳作响,似要断裂一般。 船舱内所有人被颠得七荤八素,众人只得牢牢抓住门框来稳定身形。 还好葛船长经验老道,下令船头和船尾的船工奋力拽紧绳索,以防桅杆倾覆,周鹏和几名侍卫爬上桅杆,冒着劈头盖脸的雨水去修补风帆。 半个时辰过后,暴风雨终于停止,云雾渐渐散开,阳光重新洒落在平静的江面上,船上众人的心情才踏实了些。 “娘的,为了这口酱蟹,差点儿把老子命折在这里。” “呸呸呸,莫要再说晦气话,小心被海龙王听到了,再给咱们来个神龙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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