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且放心,葛老掌舵三十余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是海龙王遇见葛老掌舵的飞龙舟,都要被刮掉一层龙鳞...” 船舱一隅,姜玉竹抬头看向撑在她身前的男子,伸手扶助对方的手臂,焦急询问道: “时晏,你有没有事?” 方才在颠簸中,固定在甲板上的一块护板忽然掉落下来,眼见着要砸到姜玉竹身上,危急关头,萧时晏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用后背硬生生接下砸落的护板。 “我无事。” 萧时晏细细端详怀中之人,见姜玉竹毫发未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男子笑起来很好看,唇角上扬,眉眼舒展,琥珀色的瞳孔中透出温润的光,没有丝毫阴霾。 姜玉竹却不放心,那么厚重的木板砸在血肉之躯上,怎会什么事都没有。 她小心搀扶起萧时晏,让苓英去寻同行的沈御医。 经历过刚刚的暴风雨,船上有不少船工都受了重伤,沈御医一个人忙不过来,姜玉竹只好和萧时晏先返回客房。 二人行走在甲板上时,她不经意间望了眼江面,眉眼间掠过一丝讶色。 只见江面上的水雾逐渐散去,隐约可见飞龙舟的船尾后,正缓缓跟着三艘货船。 奇怪.... 方才的暴风雨不小,船工奋力拉扯风帆调整方向,好与江面上其他货船保持距离,避免船只相互碰撞上。 风雨刚过,江面上的船只都被狂风巨浪冲散开来,相距甚远。 按道理讲,飞龙舟不会这么快与其他船相遇。 这三艘如幽灵一般的货船忽然间出现,仿若一直在紧紧追随在飞龙舟后面,生怕跟丢了似的... “瑶君兄,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甲板上风大,咱们先回去吧。” 见萧时晏的面色微微泛白,姜玉竹收回思绪,搀扶着他回到房中。 一盏茶的功夫后,沈御医终于提着药箱赶来。 沈御医仔细检查过萧时晏的伤势,道:“萧世子身体强健,并未落下要紧的皮外伤,不过还是拉扯到肩胛骨,这几日切莫牵动右臂,好生静养,记得每日早晚用帕子热敷,随后在伤的地方涂抹消肿化瘀的药膏,不日就会痊愈。” 听过沈御医的话,姜玉竹总算是安下心。 “姜少傅,方才有不少船工在抢修船桅时摔伤了骨头,这些人需要平躺静养,不知姜少傅可愿意让出你的客房,供这些受伤的船工养伤休息一夜。” 姜玉竹毫不迟疑就应下了:“自然不成问题,我看这些船工的衣裳都湿了,若是需要,我还有几件衣裳可以让他们换上。” 沈御医捻胡子浅笑:“姜少傅心地善良,日后定会有福报。” 送走沈御医后,姜玉竹看天色不早,便让苓英去炊房取来晚膳,自己则去烧热水。 当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时,看到萧时晏正在给自己上药。 男子退去上半身衣衫,露出劲瘦的后背。 萧时晏背对铜镜,扭过身给后背肩胛骨涂抹膏药,随着他缓缓侧过腰身,腹部紧绷起的肌肉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姜玉竹觉得自己和葛船长一样,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亲眼看过,甚至是上手过太子那等极品腰杆子,姜玉竹面对眼前乍然显现的春色,已然能够心静如水。 似乎是牵动到后背上的伤口,萧时晏蹙眉抽了口气。 “让我来吧。” 姜玉竹从萧时晏手中取过药膏,将温帕子敷在对方肩头。 片刻后,她取下帕子,手指挖出一团药膏,小心涂抹在男子淤青的肌肤上。 手指与肌肤相处的一瞬,姜玉竹感受到萧时晏倏然紧绷起身子,脖颈间浮起一道蜿蜒青筋。 她忙低下头,紧张询问道:“可是疼了?” 烛光下,少年肌肤如玉,红唇如焰,缓缓凑近时,身上拂来淡淡馨香,慌张抬起眼眸的一瞬间,眸底闪动着盈盈水波。 如此美好的画面,让人一时沦陷进去。 萧时晏原本苍白的脸色浮上一抹红晕,就连耳根都透着淡淡的薄红。 他垂下眼眸,哑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姜玉竹没有坚持,她将药膏还给萧事晏,起身走到舷窗旁,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思绪不禁飘散到另一个身上。 她想,萧时晏面对自己时流露出的腼腆模样,才是不好男色罢。 换做是太子,只怕会强硬地拉过她的手,逼迫她涂抹药膏,之后还会以报恩的名义,炽热掌心扣着她的后脑,薄唇一点点夺走她的呼吸。 从始至终,男子迫人的目光碾压在她身上,如同猎人戏弄猎物一样,深邃凤眸微眯,玩味地看着她慌张闪躲... 萧时晏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姜玉竹倚在窗畔,夜风拂过少年发冠上的两条薄纱束带,雅青色长带随风飘逸,如灵蝶翩跹,清气逼人。 “瑶君若是不介意,今晚可以歇在我房中,我去货仓睡一夜。” 姜玉竹转过头,瞧见萧时晏已经穿戴好衣裳,男子一身湖蓝色锦袍,身长玉立,眸光清澈如水。 她微微一笑:“那有我做善事,却让你受苦的道理,今夜我同苓英挤在一起睡就好。” 萧时晏蹙了下好看的剑眉,迟疑道:“可...苓英姑娘毕竟是女子啊...” 姜玉竹神色微怔,她忙低下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茶水,终于想到应对的话: “苓英是母亲给我的通房丫鬟,日后我成家了,会...会给她个名分。” 萧时晏在姜玉竹对面坐了下来,抬手续上茶水,似是看出对方的羞赧,他主动换了个话题道: “我方才问过葛船长,不出三日,飞龙舟就能抵达越州。届时,咱们可以在越州多停留几日,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品尝当地美食。” “好快啊,只有不到三日了...” 姜玉竹喃喃自语道,捧着青柚茶盏的细指缓缓蜷缩。 再过三日,她就可以彻底摆脱掉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份,不必用一个谎言去堆砌另一个谎言,不必整日担惊受怕自己的秘密被他人发现。 可为何距离她渴望的生活越近,心中越发觉得不舍,好似要丢掉一个对她非常珍贵的东西。 莫非她骨子里是个贪恋权位之人,舍不得从三品太子少傅之位。 亦或是...舍不得太子?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吓得姜玉竹手中一哆嗦,茶水溢出杯盏洒落在她手背上。 “烫到没有?怪我斟得太满了。” 萧时晏取出棉帕,替姜玉竹擦拭手上的茶水。 烛光下,少年的手极为漂亮,十指纤细,如美玉雕琢,就连指甲透着淡淡的粉晕,肌肤触感似丝绸般滑腻,握在掌心又柔又软。 萧时晏握住对方的手,喉结微不可察滚动了一下。 “瑶君,我...” “时晏兄,你看江面上....” 二人同时开口,萧时晏看到姜玉竹面色凝重,于是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不由缓缓蹙起剑眉。 窗外夜幕低垂,月光穿过云层洒在海面上,反射着粼粼碎光,在月色映射下,隐约可见三艘货船正超飞龙舟行驶而来。 这三艘货船并未点灯,犹若黑暗中的幽灵,缓缓前行。 白日里,船上众人与暴风雨抗争,大家精疲力尽,早早就回客舱休憩了,甲板上只有几名哨兵打着瞌睡,并未注意到这三艘悄然靠近的幽灵船。 “真是奇怪,这三艘货船,我白天的时候就看到了,就好像...一直在跟着咱们似的...” 姜玉竹话音刚落,对面黑漆漆的幽灵船上忽然亮起无数火光,仿若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猛然睁开眼睛。 “不好!” 萧时晏暗道一声,他低头吹灭桌案上的油灯,伸手护在姜玉竹脑后,二人快速从窗口闪躲开。 下一瞬,幽灵船上的点点火光骤然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飞速落在飞龙船的甲板上。 刹那间,甲板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正在打瞌睡的哨兵猛然惊醒,可他们还来不及吹哨警示,就被第二波袭来的火箭穿透胸膛。 “嗖嗖嗖..” 几只火箭穿过窗户射进来,箭头钉在姜玉竹方才站过的地板上,迅速燃起了火。 “糟了,这些箭头上抹了棉子油,他们要放火烧船!” 棉子油燃烧起来的烟火又浓又黑,呛人口鼻,姜玉竹和萧时晏互相搀扶着冲出客舱,发现走廊间不知何时也燃起了火。 四周黢黑一片,浓烟滚滚,火舌猎猎,发出恐怖的噼啪声,隐约掺杂人们绝望的嘶喊声。 “水匪,是水匪来打劫了!” 二人用打湿的帕子捂在口鼻上,彼此搀扶在黑暗中摸索,片刻后,终于看到眼前透出微弱的光亮。 萧时晏抬腿踹开一扇舷窗,转头看向姜玉竹,声音沉稳,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瑶君,你信我护能你周全吗?” 姜玉竹重重地点头,毫不迟疑回答:“我信!” 她不会凫水,留在浓烟滚滚的船舱内只有一死,唯有跳下船,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低下看向浪涛翻滚的江面,她的声音还是隐隐有些发颤。 萧时晏伸手揽上姜玉竹的腰肢,温声道:“抱住我,闭上眼睛。” 姜玉竹横下心,紧紧抱上对方紧瘦的腰。 二人纵身一跃,消失在翻滚的浪花中... ———— 与此同时,百丈之外的一艘幽灵船上,站在船头的水匪头领询问手下: “抓到徐总督要的人了吗?” “帮主,抓到了,那人受了伤在客房睡觉,被我们活擒来了,年纪和衣饰什么的都对得上。” “好,即刻放火烧船,不要留下任何活口。” _______ 甲板上,火光冲天,浓烟汹涌。 周鹏看向严严实实包围住飞龙船的三艘幽灵船,沉声询问:“姜少傅现在何处?” 一名侍卫开口禀报:“属下派人去搜寻,在舱内发现姜少傅随身的丫鬟,那丫鬟说,姜少傅和萧世子在一起,可萧世子所在的客舱火势最凶猛,属下们实在进不去。” 周鹏思忖片刻,道:“姜少傅既是和萧世子在一起,应该无碍,船上若无二人踪迹,他们有可能已经跳船逃生。” “传我命令,将船上所有逃生轻舟投入江中。” “属下领命。” 数十艘逃生轻舟被投进江,江水里,那些为了躲避烈火而跳入江水中挣扎的人心中大喜,他们拼尽全力爬上轻舟,奋力摇桨,试图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黑夜中,冷箭齐发,那些刚刚爬上轻舟的人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就被铺天而下的冷箭射成了刺猬。 周鹏瞧见此情此景,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他咬牙切齿道: “好啊,论拼命,老子还没怕过谁!葛老,掉转船头,迎上他们的船,直面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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