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拉你,一定让你滚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阮沨泞在心里默默说。 确定他合眸了,她才收回手,趁他闭着眼睛仔细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 两年之前,他将她从醉汉手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穿着粗布麻衣的他很是俊朗,剑眉星目,陌上如玉,如今身穿这样修身的华服,精雕细琢的脸更是被映衬作无暇的举世无双,身为一国之君,还是上阵杀敌的一国之君,长得这般好看,走出去说是隐者仙人或者书生君子也十分有可信度,连萧子珏那张饶有侵略性的面容都在背后受人谈论,也不知道他这张脸究竟能不能威慑住敌人。 阮沨泞的目光细致而又缓慢地流连在他身上,从上到下,经过天庭,眉眼,鼻梁,最后驻足于唇齿,她看着,脑中忽而产生一种疯狂的想法。 吻上去。 吻上去,然后咬破舌尖,把他毒死。 这个不管不顾的念头出现得太过突然,却与她有些迷惘苦闷又困顿不已的心情不谋而合。 萧子珏当初要她给燕王下一种长期的慢性毒药,却没有在她能速战速决的毒血上考虑做手脚,显然也知道江瞩珩此人对于危险的敏感程度,不可能让她放血给她可乘之机,他身边的旻越应当同千夙一般职责,虽然明面上看不见,但是潜伏在暗处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地方,只要主上出现危险就能立刻出现,手起刀落将人诛杀。 所以萧子珏才会想出拿他特调的毒药长期作用之法,虽然起效慢,但是好用在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只要日积月累就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至于大燕的国防图,因为知道下毒的风险相较之下更大,所以是作为更保险的一条里应外合的后路,倘若燕王真的被毒死了,大姜大胜还有什么难的呢,国防图也就成了添头而已了。 换言之,如果她能够直接速战速决地把江瞩珩弄死,她的任务也就超额优秀完成,大燕必然会被萧子珏进攻到溃不成军,此后若是天下大合,她指不定能够重获新生与自由。 而吻他这个动作,一时半会儿冲击之下,无疑谁都看不出来背后的真实目的。 可这真的就是她想做的事情吗? 她想要吻他吗?她狠得下心杀死他吗? 阮沨泞回答不出来。 她发现有时候,她居然连自己的脑子在想什么都无法看透。 夜风带来些许凉意,冻得她缓过神,把偏过去的头转回来,朝天空看去。 不知是星星在动,还是她的心在动,天空的景象不再静止,而是顺势流转,她抬起手想要摘下一颗仔细看看,却恍然根本遥不可及,只能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再次出神,不知道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天边忽而出现一道一闪而过的亮光,她人一怔,又看见接二连三的亮光洋洋洒洒,忽而反应过来刚才过去的那些是什么。 她欣喜地转过头想叫起江瞩珩一同观赏,却未料他早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更不知关注了她多久。 她那句"江哥哥"一下子就顿住了,别过眼继续生硬衔接:“······天上有流星。” “嗯,朕看见了。”江瞩珩微微笑起来,对她说,“朕也许了愿,愿我们阿泞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阮沨泞一怔,克制住脑袋想动的念头,依旧不看他:“你许自己的愿望就好,扯上我许愿做什么······而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的吗?”江瞩珩轻笑道,“那么,朕就换个愿望好了。” 他不由分说拉过阮沨泞的手,因为持剑而带了点茧子的指尖在她掌心里写道:“祝阿泞事事顺意,得偿所愿,无忧无虑,岁岁平安。” 字句珍重。 阮沨泞好不容易按耐住的心再度轻轻一动。 但见他写完之后狡黠一笑:“这次,朕可没有说出来了,应该能够灵验吧?” 手心的余温还未散去,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索性一用力抓住了还没有完全离开的手指,朝反方向用力一掰,几乎能听见骨骼摩擦的动静。 “嘶——”江瞩珩倒吸一口凉气,捂住手吃惊地看着她,“不会吧,阿泞你这是真的下狠手啊?” 此情此景,阮沨泞终于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如同夜晚一现的昙花,无需工笔勾勒,仅仅只是白描,便脱俗得清雅秀美。 “果然。”江瞩珩也复笑起来,眼眸直勾勾望着她,“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阮沨泞霎然一卡,马上瞪他一眼,再度转过身背对他了。 身后的人失笑道:“不想看见朕呢可以,可是阿泞啊,你是不是还没有许愿?再过一会儿,流星可就要没了。” 差点忘了这茬! 阮沨泞立刻抬眼看着天空划过的流星雨,闭着眼睛,双手交叠在心脏处,于心里默默地说: 愿我们都得以活下去,愿乱世能早日太平。
第52章 做戏 常宁帝都繁华, 光是大茶楼都有三两家,钟文彦约好的见面地点便是位于西侧的泉临楼。 他坐在二楼楼上的一处靠窗的隔间,放眼青砖黛瓦之上的枫红纷飞, 飞落长街巷口, 这般如诗如画的景象却没让他紧皱的眉头松动,手指放在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忽而眼眸中闪过一个素色身影,他手上的动作倏忽停下,坐直身子,紧盯那身影走进茶楼, 三五分钟之后,推开隔间的木门而入。 “真不愧是做了昭仪娘娘的人,果真傲气得很。”钟文彦轻哼一声,“这才几天呢,分明是你主动约的我见面, 怎么反而要我来等你?” 阮沨泞在他对面坐下,取下头顶的帷帽, 面上平淡如水, 不紧不慢伸出嫩姜般的指尖,沾了温温发热的茶水,在桌上胡诌了个理由:“出宫周旋花了点时间。” “那日秀女选举的人数分明那般大量, 可最终入宫的竟然两只手能数得过来, 皇上若真这般宠你,怎么不侍寝之后干脆直接将你封为妃嫔?我可听说前几日有人已经坐上了贵嫔的位置, 怎么,床上功夫比不得人家?” “谁同你说侍寝了?”阮沨泞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种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当皇帝一晚上能分十个身吗?” 前一天晚上还在同她观月赏星,次日就封了两个嫔妾,说什么掩人耳目,她看根本就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你是说,皇上只是见了你就给你封了个昭仪?”钟文彦一愣,随即脸上阴转晴笑起来,“好啊,好啊,我就说你这张脸是最好的工具,果然没叫我失望,如此看来,也许你可能真的成为皇后也不一定啊······” “隔墙有耳,我劝你还是慎言比较好。”她不想再听他说屁话,以指节敲了敲桌面,“我要的东西呢?” “呵,这就是让人帮你打探情报的态度么?”钟文彦虽是这么说,还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推到她面前。 “虽说能成功入宫的人确实是经过了神女的监察,在她应允之下才可以受封,但我仍然不知如今调查她有何大用,一个女人而已,难道她真的能以一己之力阻止皇上的决断?”钟文彦眯起眼睛,“何况连她的出身由来,擅长能用都要差,我以为这已经是大多数大姜人家喻户晓的事情。” 阮沨泞面不改色地接过信封,一边抽出里头的信纸,一边道:“乡野间流传的自是谣言更多,只有尽可能多地了解更真实的对手,才能在之后的作战中拔得头筹,大获全胜。” 钟文彦放声哂笑道:“原来你已经将神女当作敌人了?果然,咱们这位才貌双全的皇上确实难以让人心安,但你其实也没必要担心,哪怕神女阁下与皇上心意相通,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能活在黑暗下的关系,皇上可是你实打实的夫君,不论如何,你都是压她一头的。” 老实讲,阮沨泞心里头也是有些许奇异的,毕竟日思夜却从未想过要再度见面的人,摇身一变顺理成章做了她的夫君,果真是世事难料。 但她之所以需要神女的资料,可不是钟文彦所说的那样无聊的理由,她只是觉得,神女既然能代替内监,甚至比中常侍更高的位置直接接触江瞩珩,那么一定会对国政机密的事情有所涉及,说不定寻找国防图,她能做一个不小的突破库。 阮沨泞将信纸平摊开,信上白字黑字地清楚记载了神女姓甚名谁,又是何从来历。 北域娄族、变换声音、人|皮|面|具、幻象之术、上识天文,下知命理······ 她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捕捉到了重要的一些关键词,想来这么多东西拼凑成一个人,若情报里说的都属实,看起来当个辅佐帝王的神女还真是不算屈才了,反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阮沨泞上上下下把情报翻了三遍,确实没有看见神女会武功一类的话语。 这也代表着,她不难接近。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还必须要小心对方在幻术上做的手脚。 “声音,话语,气味,物品,任何一个东西都有可能开启幻象,只是此乃相较之下最为耗费精力的一项术法,使用之后很可能导致施术人当场昏迷,故而神女基本很少使用。”钟文彦同声介绍道,“据悉只有在去年冬天为了救尚为储君的皇上时才用过一次。” 阮沨泞恰好翻到这一页,看上面写着:玥伶于皇上有救命之恩,又是一脉相传的娄族遗孤,故受封神女,兼娄族组长一职,担光伏娄族之使命。 钟文彦继续开口:“对外虽然是这样宣称的,但是其实当初在先帝身旁辅佐的大家,包括我钟氏尚为内臣之人都心知肚明,所谓救命之恩,根本就是个幌子,皇上那会儿陷入的险境,正是神女一手促成的。” “什么?”阮沨泞微怔,那会儿远在大姜的她对于这些一无所知,难免有些吃惊。 “想不到吧,若非身为当初见证党争的人,说出来都鲜少有人信。”钟文彦喝了口面前的茶,徐徐解释道,“当初皇上与暨王分作两党,争夺君位,冬狩之时皇上受困于蛇群,神女恰好在这时突然出现,那时皇上等人只道她是能够用树叶驱散蛇群的天降之女,后来才知道她是娄族之人,此时再细想那会儿突如其来的蛇群,一下就说得通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蛇群,而是玥伶所造的幻境。”阮沨泞无需他继续说下去,顺势推论,“而她也不可能是莫名冒出来的,再思考到两党之争,很容易便能猜到是对方安插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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