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没有,可不代表完全没有。”向胜神秘一笑,“你可别小看咱们大燕的姑娘们,虽然女子兵的招募制度取消了,但是同我们这般的普通军营并没有限制招兵的性别,也有不少同你一样的小姑娘有一颗巾帼英雄梦,只是都因为一些不可抗因素而断送了,说到这个,勾陈之后,大燕倒是许久不曾出过上阵杀敌的女将军了,你若是想做里程碑,倒是可以把这个当作目标。” 秋含衣眼睛亮起来,露出崇拜的目光:“这么说,曾经大燕也出过领兵征战的女将军吗?” 紧接着那个午后,她听着向胜絮絮叨叨讲了一些前辈们的能够载入史诗的传奇故事以后,心态立刻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白峡营作为直属中央管辖的军营,是唯一一个坐落在常宁帝都里头的军营,距离秋府十分遥远,若是每日都要从秋府出发去白峡营,只怕是十足的不方便,秋含衣因而与秋康平商量好,半月回家一趟,其余时间都选择住在军营里,又因为性别被单独分到了一个最偏的营帐里头。 本来还对于军营里过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颇有微词,眼下也不叫苦了,虽然这儿远远比不上家里头过得自在舒坦,但是她的心却被理想灌注得十分充实。 每天早早地便被集训的号角叫醒,换上操练的劲装,跟在新兵队伍里一五一十地进行训练,从最初的不熟练与格格不入,演变成了和军营里头的大伙儿逐渐打成一片。 白峡营有固定的考核时间,通过考核可以酌情晋升,表现太差的则会不刻苦勤练为由逐出军营,秋含衣虽然身体没有其余的男子一般壮实,可能在表现上不是最好的,但她算是训练最为勤奋的一个,再加上对于武艺这一方面的悟性很高,有一些理论基础,所以她并不担心这次的考核。 相较而言,担心此事的另有其人。 “含衣姐!” 方收势的秋含衣擦去前额的汗水,抬眼望去,原是队伍里一直落在最后的一个少年站在她旁边,脸色通红地喊住她。 秋含衣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孩子是军营里头岁数最小的一位,一周前刚招进来的,前两天才在营帐中过了十四岁生辰,她虽没有凑到男人堆里去一起庆祝,但也对这孩子的事情略有耳闻,母亲早逝,父亲前几年在战场上死去,他一直由奶奶带大,一到年岁就迫不及待地参军,壮志豪言是:“夷平姜国,为父报仇。”,倒是让她印象深刻。 “我记得你,你叫······”秋含衣搜肠刮肚,信心满满开口道,“甄成成!” 少年尴尬地挠挠头:“含衣姐,我叫程真成。” “噢噢,差不多,差不多。”秋含衣不以为意地笑起来,眸光熠熠,“怎么了真成,找我什么事?” 程真成眼神飘忽,小声道:“我想要含衣姐指导指导我,我因为年纪小,身板小,拿不起他们使用的大剑,所以只能暂时使用轻质的长矛,向头儿说含衣姐你的红缨枪使得特别好,技巧放在长矛之上也是一样的,我怕过几日的考核出什么差错过不了,这才想耽误含衣姐一点时间,为我提点一二。” “哎哟,就这么点事儿啊,小问题。”秋含衣爽快地答应下来,立刻投入状态给少年讲解起来,“要想武器使得好,必要的理论基础不可少,首先你要知道,像长枪长矛这一类细长的武器,别看它们轻质,威力可是随着臂力成比发挥威力的,表现形式呢,大多为单招和对刺,注重需要力度和拼杀,特别是长矛比长枪还要更重一些,所以手臂上的劲可不能小。” 她说着,脚尖一勾,踢起红缨枪,倏忽摆好了架势,口中同时强调起来:“红缨枪的技法强调,前手如管,后手如锁,说的是放在前头的手握枪之时要活把着,而放在后头的手握枪之时则需要紧把着,出枪时讲究枪扎一条线,缠绕圆转,翻转自如,招式灵活多变,步法轻灵稳健。” 话音未落,摇摇欲坠的红枫因风集成落下,秋含衣腰腿与臂腕合力,一个利落的出击,力透枪尖,捅穿了最快飘下的三片枫叶,枪杆稳稳落地,完成了漂亮的演示,补充道:“去如箭,来若线,枪似游龙,这便是长枪的特点。” 只是这么三两招,程真成都觉得眼花缭乱,不由感叹着跃跃欲试起来:“果真是同剑并立的兵器之王,我这就来试试!” 枪声呼啸,枪意凌冽,这一场指导持续到傍晚,秋含衣的肚子率先不满地叫起来,程真成听见之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赶忙说:“不好意思含衣姐!本来说只耽误你一小会儿,结果因为我学东西慢,竟然浪费你的时间到现在!” “没事没事。”秋含衣摆摆手,“你进步得还算快,也不枉我花费这么多时间,但是我顶多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考核能不能通过还得看你自己勤不勤奋,好不好练,明白吗?” “知道了含衣姐!”程真成双腿一并,立正站好,眼神坚毅,“这几天我一定好好练习,过几日的考核绝对不会让含衣姐失望的!” “好啊,那我就好好期待你的表情了。”秋含衣点头微笑,十分满意这个“一日小徒弟”,揉了揉肚子道,“那我就先走了,我还约了人吃饭。” “含衣姐再见!” 秋含衣长长伸了个拦腰,回营帐迅速洗了个热汤,换下了汗涔涔的劲装,带好必要的行李,把包裹系在马脖子上,尔后翻身上马。 这日便是她回家的日子。 不知不觉,已经在白峡营度过了半个月,一晃刚进营还在昨天,她从上马都需要三两个人帮忙扶着,骑乘时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下马后胃里沽涌吐得翻江倒海,到如今能利落骑行过大街小巷,熟练地拉住缰绳下马,属实是进步飞快。 马踏长街,马匹没有停在秋府门前,而是放缓脚步,来到了皇城脚下。 皑皑玉盘高悬,秋含衣被侍从一路引领到安沂殿,刚踏进殿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鼻四溢的饭菜香味,她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笑容满满道:“阿凝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泞昭仪娘娘了是不是?” “别打趣我了。”阮沨泞从偏殿走出来迎她,“准确来说不是我准备的,而是御膳房做的。” “哎哟,这宫里头的菜色就是比我们军营力好上不少,天天都是大差不差的东西,我都快吃腻了!”秋含衣拉着她的手,“怎么样,皇上对你可还好?” “好得很。”阮沨泞敷衍地比划了三个字,想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啧啧啧······”谁料秋含衣会错了意,调侃道,“难怪啊,比上次见你更光鲜亮丽不少,我今日来叨扰,是不是还霸占了你们的二人时光?” “再乱讲就不理你了。”阮沨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秋含衣立刻识相地说:“啊!菜是不是都要凉了?咱们还是快点趁热吃比较好。” 阮沨泞失笑的摇摇头,坐在桌旁等着她,故意表示:“你也知道饭菜要凉了?那怎么现在才来?为了等你我都没敢动筷。” 秋含衣笑嘻嘻地快步来到她旁边坐下:“这不是指导了我刚收的小徒弟一会儿嘛,可饿坏我了。” “你这就坐上师傅的位置了?”阮沨泞有些惊讶,随即打趣道,“那是不是过几日就能当大将军了?” “哎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秋含衣伸出去的筷子顿住,放下来装模作样接茬道,“怎么样,未来的秋将军来你这儿赏脸吃饭,是不是倍儿有面子?” 阮沨泞憋着笑十分配合地应答:“是啊,将军大驾光临,简直是让我这安沂殿蓬荜生辉。” 一番言论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终于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 “好了好了。”阮沨泞及时制止道,“再不用餐,可就真的要吃凉菜了,等吃完继续聊也不吃。” 秋含衣极为赞同地点点头,她熬到现在简直要饿扁了。 接下去的正式用餐时间,两人保持了十足的安静,显然是把食不言寝不语记牢心底,但是等到一吃完饭,秋含衣就“原形毕露”了,小嘴一张,根本停不下来地聊起过去半月军营中发生的趣事儿。 “你知道吗,咱们军营里的对接我的那个军医,简直了!咱们白峡营里头多少个人啊,光是分到他那儿的就有两百多个,他居然能把这两百个里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对上号,连什么人之前受过什么伤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记忆力,不去考取个什么御医进宫大富大贵,来咱这儿当个军医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说得无知无觉,阮沨泞却精准捕获话里的关键:“含衣,老实说,你是不是经常受伤?” “啊、啊?”秋含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干咳一声,“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实也不是很经常······” 阮沨泞继续用平静的眼神面对她。 “哎呀好吧好吧,我和你说嘛。”秋含衣每次一遇到她这种目光就知道瞒不过去,贴着她徐徐道来,“是这样的,那会儿我不是刚进去吗,作为一个外派进来的新手,又是一个相对而言没有经验的新手,本来就若后他们一大截,当然得勤能补拙咯,所以我就会在操练之后给自己加点量,有时候一下子没休整好,又忙里忙慌地继续下一场训练,难免有失神失误的时候嘛,然后就会偶尔拉伤扭伤什么的······但是你放心,都不严重啦,一些小问题而已。” “小问题?”阮沨泞眯起眼睛反问。 “嗯······好吧,可能也不是很小很小的问题,就是去找军医的时候,他的脸色都比较差······”秋含衣说完,马上为自己辩解,“但肯定不是因为我才让他脸那么黑的,他本来就是个冰块脸,跟你说,我头一回受伤去找他包扎的时候,他那张脸就跟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为了缓解气氛,我还特地没话找话聊,整个包扎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回我!我差点以为他和阿凝你一样,是个有口疾的,还愧疚了好一会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气愤的地方,秋含衣不爽得脸颊腮帮子鼓起来,跟个小仓鼠一样:“包扎完,他最后清、楚、能、言地叮嘱我了一些注意事项!这分明就是个能说话的,硬是让我一个人唱完整场独角戏,什么人啊,未免太过分了点!” 阮沨泞勾唇笑起来,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瞬间秋含衣的一口气堵在心底的心情,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津津有味道:“嗯,后来呢,你肯定不止见他这么一次吧,之后是不是就记得不要和他没话找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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