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瞩珩面色一变:“阿泞!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回去!” 阮沨泞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人一个愿望比较公平。” 她把手中的字条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船,笑得无比灿烂,神色却无比认真:“既然河神大人看你对自己的祝愿看吐了,那换成我对你的祝愿不就好了?字虽然是你写的,但是经过了我的手改造,又是我放出的,河神大人总不能不给我这个稀客面子了吧?” 眼前人的笑颜就那么穿透时空的局限,深深印入江瞩珩的眼眸中,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今时今日的情形,都会有一种错觉,好像白驹过隙,尘世喧嚣,熙来攘往的人群或多或少沾染了烟火气息,唯有记忆里的那个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纯净如一幅定格的水墨画卷,让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阮沨泞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眼眸轻轻闭上,虔诚地面对着一汪河水,口中无声地絮絮叨叨,江瞩珩依稀辨认出其中“保佑”“江哥哥”“我们”一类的词语,他毕竟没有学习过唇语,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但只凭借这些字句,却也能猜到真正要表达的心意。 彼时河面清风过,撩起她垂落肩头的青丝,看着飘扬的乌发,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靠近,发尾触碰到指尖的刹那,有些发痒,心脏之处忽而偏了序调,只一瞬,又重新恢复平稳的跳动。 云开雾散,天边的月在夜幕中愈发圆润,阮沨泞睁开眼睛,借着江瞩珩结实的手站起来,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麻,脑袋有些发晕,缓了一会会儿,两人不约而同松开手。 人群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莲花灯失了宠,喧闹的动向再度转变。 “那边又有什么好玩的?”阮沨泞也好奇,急不可耐就往嘈杂出跑去。 “你慢些。”江瞩珩不得不拉住她控制速度,“这地上潮湿得很,一不小心就能摔跤。” 阮沨泞的眼睛却“唰”一下亮起来,根本止不住脚:“江哥哥你看!原来是有人在那边表演杂耍!” 定睛一看,最外围有三五个人在舞狮舞剑炒热气氛,周遭的人接连高呼叫好,阮沨泞一看,耳中听不进别的话了,看准人缝往里头一挤,凭借速度和小巧的身材,一下子溜到了最内圈。 迎面便看见左边一个人拿着把纸伞,用一只脚高高顶起,接着又往纸伞的顶端多加了个装满水的碗,再度翘脚顶得更高,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她却做得稳稳当当,一滴水没有洒出来;右边还有一个人,拿着三个球互相抛接,然后球不知怎么越变越多,最后竟然一共有十个球在两只手上跳跃,又一个接着一个形成完美的弧线,进入中间的大箱子里。 阮沨泞看得叹为观止,手上的鼓掌就没有停过,眼珠子从左到右咕溜,又从右到左咕溜,满脑子都是,这大燕国的中秋未免太过精彩了点,简直应有尽有,堪比上元,她看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一偏头,看见圈外江瞩珩有些愠怒的目光。 “······” 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把同伴给忘了。 阮沨泞默默地挤出人堆,垂眸不说话。 她这么一动作,他责备的话怎么可能还说得出口,只能无奈道:“你想看表演朕知道,但是好歹同朕说一声再去,朕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当真会担心的。” 阮沨泞乖巧点点头,看上去知道问题所在了,结果一动手表示:“现在想挤也挤不进去了。” 江瞩珩差点气笑了,一个动作让旻越出现在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他就带了个小板凳回来,摆在阮沨泞脚边,然后神出鬼没地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阮沨泞还有些怔愣,江瞩珩抬抬下巴示意:“站上去吧,别跟别人挤了。” 寥寥几句让阮沨泞反应过来了,一脸欣喜地站上去,比江瞩珩还高出大半个头,目光总算跨越一颗颗后脑勺,再次把里头的东西收归眼底。 原来前头的杂耍都是铺垫,这会儿其他人都退下了,从箱子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袍,一手拿折扇,一手拿火把,贴着最内圈的观众逛了一圈,开口道:“各位仔细看看,这可是真的火?” 热温传递的信息不会有假,前头几个小姑娘连连点头,黑袍男子神秘一笑,甩开折扇挡在火把面前,下一个瞬间扇面收起,火把却变成了一束芬香的桂花,他眉眼弯弯送给了正中间的小姑娘,尔后翩翩一鞠躬。 “好!” 静止一瞬,反应过来的观众们接二连三叫好,阮沨泞也用力鼓掌,那戏法师很满意大家的反馈,又从身上拿出一颗蛋,走到另一侧递给前方的老人:“老人家,您帮我检查检查,这是不是一颗生鸡蛋?” 布满褶皱的手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放在耳朵旁边晃了晃,尔后点点头:“不错,还有些屎味,看来真是新鲜的蛋。” 人群一阵哄笑,戏法师微笑拿回鸡蛋,轻轻抓在手中,扇子覆盖在最上层,口中轻轻念道:“请大家同我一起倒数五个数,加速这枚鸡蛋的生长,好吗?来,五、四、三、二、一!” 异口同声带动扇子重新打开的倏忽,鸡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鸡躺在掌心。 大部分人都在惊叹: “哇!好神奇!” “好!太精彩了!” 也有一部分人在质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真的有能让生长加速的神力?” “不可能!鸡蛋肯定被他藏起来了!” 阮沨泞确定自己没有眨眼,但变化真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她转头想和江瞩珩分析,他轻笑道:“若不是幻象弄虚作假,那定然是有什么特殊手法的,但是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接着再观察观察吧。” “现在,我将要进行的是今晚绝对最精彩绝伦的一个表演,诸位请张大眼睛看清楚了。” 戏法师收起了手上的东西,请出方才退场的一个女子,让她走进大箱子里,然后盖上盖子,拿出一把锁锁住,钥匙则随意递给了观众席的一个女子。 做完这些,他从容不迫地开口:“这个戏法,叫做‘大变活人’,等一会儿打开箱子,里头的人会消失。” 此言一出,众人莫衷一是: “活人怎么可能消失?开玩笑的吧!” “快盯着那个箱子,会不会有人在后面动手脚?” “好了,现在就由方才拿着钥匙的这位姑娘来帮忙打开箱子吧。”戏法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女子便按照他说的走过去打开,始料未及地呆在那里。 “怎么样?” “里头有人吗?还是说有什么机关吗?”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催促声中,她不确定地揉揉眼睛,再看了一遍,最后弯腰从大箱子里拿出来一束姹紫嫣红的花。 戏法师走过来把箱子侧起,这下众人看清楚了,里面的的确确空无一物,而在怔愣中,所有人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 原来进入箱子里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在人群中站着,对大家嫣然一笑。 人群中一阵爆鸣,戏法师却只是浅浅一笑,站在中间放声开口道:“相信一定有不少人会猜测,我是不是找了两个孪生姐妹,或者偷偷动了什么手脚,为了表演的真实性,我现在需要一位陌生人帮助我共同出演‘大变活人’,这样就可以确定没有事先商量好了。” 话音刚落,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叫喊道:“选我!我想来帮忙!” 但他笑眯眯地在观众席扫了一圈,目光却朝阮沨泞锁定来:“那位站得最高,最显眼的漂亮姑娘,就请你来帮我吧。” 阮沨泞便这么一脸发懵地走进了表演中心,各种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慕艳的、期待的、惊叹的看得她一时有些局促,戏法师也注意到她的窘迫,双手一晃,又出现一朵小花在掌心,顺势递给阮沨泞。 不得不说戏法师的确懂女孩子的心思,先惊吓,后安抚,表演送花两不误,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不少姑娘冒星星眼了。 阮沨泞抬眼看见了江瞩珩的目光,也镇定了不少,按照戏法师所言,抬腿踏进了箱子里,曲腿坐下,看着头顶的盖子缓缓合上。 随着光亮一点点消失,外头的动静被隔绝一般,连表演者近在咫尺的声音也变得沉闷。 阮沨泞本来还仔细辨别他说了些什么,还推测自己等一会儿会这么突然出现在观众席,江瞩珩看见她会不会被吓一跳,听着听着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把捂住口鼻。 但是来不及了。 这气味似乎能透过布料无孔不入,她的眼皮支撑了两下,甩甩头试图去推动上方的箱子,下一秒,意识抽空,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62章 绑架 阮沨泞清醒过来的时候, 正逢一道惊雷,雷声又闷又响,引来了窗外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 压弯了一根根稀疏的细枝条和一蓬蓬乱遭的灌木丛, 秋雨溅在脸上沁骨发凉,却因为手脚被绑住无法擦去。 口中被塞了绢帕防止呼救,着实是多此一举,她略一环视,发现身处在一间小木屋里, 里头只点了一根蜡烛,但是透亮的闪电一阵阵,足以照亮内部的一切,能看见有两位陌生男人坐在对面。 “哟,体质不错啊, 醒得还挺快,前脚把你搬到这里, 后脚眼睛就睁开了。”其中一个人吹了下口哨, 故意好声好气道,“睡了这么一会儿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阮沨泞咬着布帛面无表情盯着他。 “哦, 我忘了, 你嘴里赛着东西没法喝呀哈哈哈哈······”没有回应,这人也能自娱自乐, 接着故作正经下令道,“但若是你想喝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嘛,大雷, 还不快去给人整一碗水喝喝润润喉。” 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事先准备好水给她,所谓装水不过是随便拿了个破碗朝外头接了瓢泼雨水,扯开软帕子就往她嘴里灌。 小巧玲珑的一张嘴被生生撬开,雨水又咸又涩冲进嗓子眼,阮沨泞被呛得不行,反胃却因为下颚受制只能尽数咽下,而瓷碗则因为挣扎的动静太大掉地破碎。 看着她咳嗽不止的模样,两人笑得一声比一声大,主导的一方又问:“你是不是特好奇我们是谁?又为什么要把你绑来这里?” 说白了这些人惯用用下三滥的手段做坏事就算了,还特别喜欢多嘴吹嘘炫耀自己的事迹,阮沨泞头歪到一侧,也不知道他们聊胜于无的脑容量里装了什么废料,既然把人抓来要处理也不赶紧动手,还在说废话拖时间,难不成等着猎物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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