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将领狞笑:“很好,图穷匕现了是吧?!” 他一挥手,众士兵当即扑上!可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都住手!摄政王殿下,孤奉大梧国书在此!” 众人震惊,纷纷回头。只见杨盈一身公主朝服,正站在他们身后。 少女面容肃穆地看着他们:“据六道堂密报,贵国俊州已沦于北蛮之手,现沙西王正与北蛮狼主鏖战于归德城外,但北蛮人此番来犯并不止五千,而是举国之力,遣兵五万。” 众人当即大哗,五万北蛮,这是要以倾国之力灭亡中原吗? 杨盈却依旧朗声道:“皇兄亲镇合县,虽有意出兵相助,但恐贵国误会,故特令孤为使者,敬奉国书。”她躬身一礼,向李同光呈上国书,“此信加有皇兄与英王兄双玺,言道北蛮人弯刀铁蹄之下,无分国别种族,俱是屈死亡魂。是以我大梧欲与贵国舍旧怨、立新盟。以举国之力,与贵国联手抗敌!” 言毕,她转过身来,看着众将士,眼神中尽是帝王般的威严:“此外,谢谢诸位来参加孤与摄政王的婚仪。” 众人不可置信,连如意和宁远舟都险些出声。 在这一片喧哗中,杨盈的声音沉稳而安静:“怎么,难道孤与贵国的这段婚事,不是先帝亲自诏令天下的吗?!难道你们想孤白白浪费青春,等贵国尚在襁褓的新帝十几年吗?” 她走向李同光,携起了他的手:“殿下,宁大人进宫是给孤来送陪嫁的,就是我大梧尚未交付给的那五万两银票。一旦孤与你大婚礼成,整个梧国便是你的姻亲!凭着孤手中的国书与盟约,以及宁大人手下的六道堂,相信大安上下,应该不会再有人无端猜疑您了吧?!” 她目光如箭,凝视着包围诸人的安国将领,语声中已然带了杀气:“列位臣工,大敌当前,你们还记得三国先帝在天门关盟誓共抗北蛮的过往吗?回答我,记得不记得?!” 初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颇为复杂地看了杨盈一眼后,果断答道:“记得!恭贺摄政王殿下、礼城公主!”又小声对手下说:“我与殿下的婚约,先皇并未正式下旨,早就废除了。” 沙中部的将领与诸士兵对视一眼后,终于纷纷放下刀剑,拜伏于地:“恭贺摄政王殿下、礼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山呼的贺喜声中,宁远舟表情复杂地对杨盈点了点头,随后抱起了已然站立不稳的如意,一步步走出宫外。 李同光身子一颤,杨盈却拉住了他,低声道:“这只是为了解决这个困境的权益之计,放心,我不会喜欢你,以后我们也只用做一段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别让师父和宁大哥担心。给我协理监国之权,你出征后,我会帮你守住大安,也帮我的哥哥们和元禄,以及我自己,守住我们最心爱的大梧。” 李同光却几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只看到了宁远舟怀中的如意临行投来的那深深的一瞥——是怜惜、祝福,还是失望、鼓励?但还没等他确定,那双他无比熟悉的眸子合了起来——这一回,强撑已久的如意是真正脱力晕了过去。 李同光微微地笑了,他终于明白,今晚,他终于得到了他的一生所求,也注定要失去他的一生所念。他对自己说,很好,欢悦本来总是要在剧痛上铺陈才会鲜明。此后白发苍苍,生生世世,他都会记得,自己长久匍匐于膝下的神明已经回应了他的奢望,而此后的一生,他必定要遵循她的希望,成为一个光芒万丈的英雄,才有可能在渺茫的未来再度获得她的一点点垂怜。 所以心还不能碎,继续猛烈地跳吧,才能记着这痛苦,记着这希望。 宁远舟抱着如意,行走在空旷的安国宫殿中,来到宫门之前,他抬起头来。初升的太阳已在天际然现出了第一道日光,那日光含在漆黑的大地与暗沉的天空之间,只有一道窄窄的金边。谁也不知它即将喷薄而出,还是终归隐入乌云。 数日后。 晨光照在了如意的脸上,她睁开眼睛,身体下意识绷紧,但看清自己是在宁远舟怀中后,便骤然松驰了下来。 宁远舟微笑着凝视着她,见她醒来,温柔地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早!” 如意便也回应道:“早!” 两个人额头相抵,温存厮磨着,对于宫中发生的那一切,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提。 车轮碾在道路上的碌碌声传来,如意这才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便问道:“我们现在哪里?” 宁远舟道:“已经过了裕州了。” 如意稍微有些错愕,立刻坐起身来:“这么远了?我睡了几天?” “四天。”宁远舟抬手帮她捋出压在颈后的头发,解释道,“是我让大夫给你用药,让你多睡几天好养伤的。你太累了,得尽快恢复元气。等到了归德城和十三他们会合,我们还得帮皇帝和沙西王打北蛮呢。” “帮皇帝和沙西王?” 宁远舟点了点头,细细地跟她解说着眼下的局势:“北蛮人目前兵分两路,左贤王率左路于归德城与沙西王交战,狼主率右路主力进犯保州。梧安两国已正式结为盟邦联手抗蛮,两日前,梧帝杨行远已率军增援归德城。三日前,摄政王李同光造庙宜社具牲币,于应天门召兵三万亲征;四日前,礼城公主与摄政王完婚于紫极殿。” 如意久久没有说话,看向窗外很久后方叹息一声,道,“就是希望元禄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会太难过。他和阿盈一直都很谈得来。” 宁远舟侧过头,略微按了按襟口,轻声道:“他不会的。” “嗯,”如意点头,“他这会儿多半正和你们皇帝一起在归德城浴血奋战,哪有心思风花雪月。” 宁远舟顿了顿,望向天际,轻声说道:“再过两天,我们只怕也会和他一样。” 如意察觉到他表情不对,便安慰道:“你又开始瞎担心了。放心吧,之前的天星峡和合县,大伙儿不是都一起闯过来了?” 宁远舟叹道:“几百人和上万人的厮杀完全不一样。武功高的人或许可以多杀几十个北蛮,但等他杀到第一百个时,再高的剑术和内力都没用了。” “那又如何?至少那之前,我们已经杀了一百个。” 宁远舟凝视着如意,点头道:“我是在担心你啊,这么不识风情,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 他轻轻地吻上了如意的唇角。 马车飞快地驶向归德城。天际平阔低矮,隐隐有阴云堆积,宛若千军万马越界而来。 过裕州是龙尾原,穿过龙尾原便到归德城。而归德城外的平原上,此刻确实有千军万马冲锋而来。那是北蛮左贤王的铁骑正在冲击着沙西王和梧帝的军队,阻止两军会师。 平原上,黑压压的北蛮人军队如天堑一般将安、梧两军分隔两地。沙西王和梧帝正率大军浴血奋战着,拼力向着对方突围而去,以图会合。 沙西王早已血染长须,却犹然冲锋在前。一剑砍倒一个北蛮人,挥手高喊着:“跟上,跟上!一定要和安军会合,不然大伙儿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平原另一头梧帝也在率军猛攻,眼见沙西王那头军阵渐薄,不由心中焦急,催促道:“往右路,先救沙西王,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但北蛮人却以盾兵迎战。梧军几次冲锋,都不能突破北蛮人的阻滞。 大军最前方,于十三和丁辉也正血战着。于十三跃起一步,踩着一个北蛮军官的头顶,借机看了一圈战场全局。落地后旋身砍倒北蛮军官,和丁辉背对背互为支援:“这样下去不行,突不过去!” 丁辉喘了口气,问:“那怎么办?” 于十三道:“我有个主意。”回头向丁辉耳语几句,丁辉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强行杀出一条血路,往梧帝方向奔去。 来到梧帝跟前,跟梧帝耳语。梧帝却是一愕。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北蛮军官飞骑向梧帝袭来。梧帝在马下和他交手,不过一招,就被北蛮军官擒于马上。北蛮军挟持住梧帝,得意地仰天大笑,拍马走远。丁辉连忙追赶上前,一路大喊着:“圣上被北蛮人抓了!圣上被北蛮人抓了!” 梧军闻声,立刻向着北蛮军官驰马的方向追赶而去。 沙西王正在同北蛮人血战,听到丁辉的呼声,正兀自惊愕。却见北蛮人竟然纷纷转头,向着擒住梧帝的那个军官的方向追去,口中还叽里咕噜的喊着什么。 沙西王错愕地问道:“怎么回事?” 沙西王之子初旭缓了口气,解释道:“他们好像在叫抓了梧国皇帝!北蛮有这个风俗,军功最后谁抢到了就算谁的。” 沙西王心如电转,立刻高声下令:“不管他们,抓住机会,和梧军会合!杀啊!” 他一骑当先冲杀出去,身后安军立刻紧紧跟上。 擒住梧帝的北蛮军官见沙西王率军冲出了北蛮人的阻隔,即将和梧军会合,立刻高声喊道:“北蛮人中计了!跟我杀!” 他扔下了狼皮帽,露出真容——竟是于十三! 本被他“擒住”的梧帝立刻身复自由,也挥剑大叫道:“北蛮人中计了!跟朕杀!!” 梧军当即杀了个回马枪,和沙西王的军队会合。两军合兵一处,士气暴涨,气势汹汹冲杀出去,北蛮军早已在争抢军功时乱了阵型,很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溃败四散。 于十三一剑砍翻身前的北蛮人,正要再战,一抬头却发现对面一脸杀气持剑杀来的是沙西王。两人看清对方身上的服饰,都是一愣。尚未回神,便听欢呼声从远处传来。 于十三沙西王之子初旭同时望去,便见远方高处,沙西王高举着一个北蛮头盔,阳光洒落,将盔甲浴血的他照得格外英武。 梧帝大喊:“北蛮人跑了!沙西王捉了左贤王!!” 安梧两国士兵都欢呼起来,于十三和初旭也情不自禁地拥抱了一下,然后互搭胳膊,看着欢庆的两国士兵,会心微笑。 ——史载,梧兴元三年、安光佑六年十一月,梧安两军会师于归德城,大破北蛮军,获左贤王,此为梧安立盟后首胜。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如意和宁远舟驱马并骑,奔向归德城。来到城外,却见城门洞开,百姓们喜笑颜开,背着包袱牵着儿女往城里跑。城门外路边更有各处摊档,有的摊档在替士兵们疗伤,有的摊挡摆着吃食,安国梧国两国的士兵并肩坐在摊前长椅上,毫无芥蒂地闷头大吃着。 两人都颇感意外,对视一眼后双双下马。宁远舟走上前去,向一个正忙着给士兵们盛豆腐脑的妇人问道:“大娘,我们这是胜了?” 妇人头上缠着守孝的白布,欣喜道:“胜了,北蛮人死了三千多,往南边跑了!这不,先前出城去避难的人都回来了。”说着便抹了抹眼中泪水,“要是我家老头子命长一点,这会儿不知道该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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