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此行有两个目标——杀死礼王和夺取黄金。诱使周健分兵的关键,自然也是这两样。 于十三已带着他准备好的假礼王,乘上杨盈的马车,分一路兵马去官道上诱敌了。 而钱昭的任务便是保护着杨盈和杜长史,轻装简从,不被察觉地尽快赶到徐州。 局面凶险,且已迫在眉睫。尽管早已预料到此行必不太平,事到临头,杜长史还是面现惊惶。 他已做好一去不回的准备,却不料自己竟还有可能走不出国境已被乱臣贼子所害。他死也不要紧,可万一连礼王殿下也遇害…… 杜长史不由看向杨盈。 而杨盈看着雪亮的剑刃,脸色也变得惨白。却突然一闭眼,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大声道:“不,我不走!” 杜长史一惊,规劝道:“殿下!” 杨盈却一径奔到宁远舟面前,仰头道:“远——宁大人,孤不想和杜长史、钱都尉先走,孤要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同生共死!” 宁远舟晓之以理:“听话。我们的职责,就是护卫你和杜长史带着黄金安全到达安国。” “可是我是使团的首领,我要是离开你们自己逃命,那成什么话?如果你们有什么万一,单凭钱都尉一个人,难道就能保证我和杜长史在安国平安无事吗?可我们要是留下来,你们多一个钱都尉,就多一分胜算!” 宁远舟愣了愣,面露迟疑。 杨盈道:“远舟哥哥,你一直叫我要勇敢,敢承担,这回我好不容易不怕死了,你就让我跟大伙儿在一起吧!” “她说得对。”如意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她已调整好兵器和状态,正要来寻她的小徒弟,恰听到杨盈和宁远舟的对话。便看向宁远舟,道,“你有你的职责,她也有她身为皇族必需肩负起来的责任。现在让她见见大场面,到安国后就会更镇定。” 宁远舟眼光一闪,终于不再坚持。重新分派任务:“钱昭,你来负责中队。”又对丁辉道,“待会儿你带礼王殿下跟杜大人到山谷后面安全的地方。” 宁远舟转身继续忙眼前的事。 杨盈舒了口气。刚才一腔孤勇冲上来,已耗去她不少勇气。以她的聪慧,足以判断出自己必须留下,而后冲破胆怯果决地要求留下。但以她的阅历,却不足以想出留下之后,她能做些什么。一时竟有些茫然。 如意扔给杨盈一把匕首,道:”有箭射过来的时候,缩成一团,最不容易受伤。有人要伤你,向他这里下手。“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杨盈忙像烫手山药一样拿好匕首。 杜长史看到匕首锋刃上反射出的寒光,吓得倒退了两步。双手合什,低声念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远方一支鸣镝突然蹿上半空。 宁远舟闻声回头,确认了一下方位,微微皱了皱眉,“于十三怎么才到位?”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燃着的线香,“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刻钟。” 钱昭面无表情:“我刚才临时配了些寒凉的药,让他下在岔路口边的水塘里。” 四面之人纷纷侧目——大军连夜长途奔袭百里,必定疲惫不堪。到了岔路口,周健得确认使团往哪边去,必令士卒等待。到时士卒们看到水源,一定会迫不及待去盛水饮用。 钱昭目光一抬下巴,冷酷可靠:“都是梧人,我不下毒——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的战力削弱三成。” 钱昭所料不错。 周健大军等在岔路口前,张参军正忙着比对两条路上的车辙印,判断使团的去向。此时,士兵们终于能瘫倒在地缓一口气。看到旁边水塘,除了那些忙着大喘气,实在动弹不了的人,已狂奔了一日一夜的战马和士兵们纷纷贪婪地挤上前去饮水解渴。 周健依旧全副武装坐在马上,原地徘徊着,紧皱眉头。回头望见士卒们拥挤饮水,立刻喝止:“不许喝野水!只能喝自己带的,这水里可能有毒!” 士兵们才无可奈何地离开水塘。 跟在队尾的士兵倒了倒自己空空的水袋,低声向同伴抱怨:“走得太急,没装水。” 便有人悄声提醒:“反正将军在前面也看不见,你悄悄地去装一点就是。我刚才用银子试过了,没毒。” 士兵恍然,忙潜身溜过去,不一会儿便带了好几袋子水回来。周健号令传得太急,如他这般没带够水的不在少数。见有人带头,立刻便有其他人偷偷效仿。互相装了水传递分享。 不多时探子奔来急报,道是前方有农户说,半个时辰之前看到几十个人,护着一辆四驾马车从左边官道上走了 周健却有没尽信。 又亲自跃下马来,像只蛤蟆一样伏地,认真地察看车辙。观察了一阵之后,拍去手上尘土,道:“礼王的马车是四驾的,可往天星峡这条路的车辙印明显更深,他们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带着礼王,一路带着金子,等出了天星峡,再在徐州会合。” 张参军忙问:“那将军,我们该追哪一边?” 周健思考了一阵,终是舍不下那么大一笔黄金:“他们只有不到百人,我们瓮中捉鳖不成问题。礼王不管是死是活,都能跟殿下交代,可金子只有落到咱们手里,才是咱们的——你带三百人去追礼王,我带七百人去天星峡!” 主意打定,他立刻翻身上马,下令道:“出发!” 正喝水休息的士兵们只得慌忙起身跟上。 通往徐州的官道上,于十三带着一行人马埋伏已久。望见远方烟尘滚滚,立刻从高处跃下,吩咐众人:“干活!” 张参军带着骑兵追赶过来,远远看到一行人马正在路边休息。那一行人马察觉到他们追赶过来,慌忙护送着一个亲王服饰的人登上马车奔逃。 张参军精神大振,挥鞭一指:“就在那,追!” 他手下人马立刻蜂涌扑上,可刚奔到半途,就被隐藏的绊马索绊倒,一时间人仰马翻。随即高处箭矢如飞蝗般袭来,张参军一行人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便已死伤惨重。侥幸存活的人连忙躲在马肚子后面,一边躲着飞矢,一边催促后方步兵援助。 然而先前佯装逃跑那队人马,却也杀了回来。 于十三身先士卒,在高处箭阵的掩护下,拔剑三下五除二便杀出一条血路,直冲张参军而去,不过几招交锋,就已将人擒下。 张参军脖子上比着剑锋,心惊胆颤地举起双手,高喊:“住手!放下武器!我们投降!” 他手下人的士气瞬间瓦解,纷纷束手就擒。 天星峡内,周健带着数百人马逶迤行进,峡谷路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周健正不耐烦要催促前方骑兵加快速度时,身后忽有士卒捂住肚子冲到路边大树下,扶着树干哇地呕吐起来。 随即前方也传来一阵骚乱——有好几匹马相继口吐白沫,软倒在地,堵住了去路。 周健正狐疑间,忽听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叫:“我中毒了!刚才的水里有毒!” 闻声,先前饮用过池塘里的水的士兵们立刻人人自危。原本就有些闹肚子却还能忍住的人,立刻便觉腹痛如绞,哀嚎起来。有人慌乱叫嚷着求助:“我快死了!有药吗!”有人挤到路边抠嗓子呕吐。 队伍霎时混乱起来,道路原本就已十分狭窄,人马互相推挤,踩踏着甚众。 埋伏在山石后面的孙朗见状,功成身退,悄然溜走——原来那第一声呼喊,便是他趁乱发出的。 周健也被挤得东躲西避,他奋力控制住自己的坐骑,高喊:“安静!不要慌!继续前进!违令者斩!” 花费许多的力气,他才终于震慑住局面,重新聚集人马,整顿好队伍。却已是伤的伤,瘸的瘸。 把伤病安排在队尾,大军继续前行。 周围却变得异常安静。 周健也不由谨慎起来,放缓了马蹄。 峡谷中段终于变得开阔了些,但前面的路面似有些异样。 周健凝神看去,一眼便发现不对,忙抬手叫停人马:“等等,地上土好像是新的,可能会有陷阱!”他指了两名士兵,道:“你们去探探!” 两名士兵心惊胆颤地走上前,踏着泥土走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平安走到对面,开心地冲着大军挥手。 周健见他们无事,精神也一振,一挥手,抢先策马,道:“冲!” 他身后骑兵也放下心来,跟在他身后策马奔腾起来。 然而那正是先前丁辉他们挖坑设陷阱之处。 之所以两名士兵没有触发陷阱,是因为陷阱下方并非中空,而是压着一个硕大的牛皮水袋。水袋之下有机关控制着一条绳,绳的另一端通向远方。 地上大队人马行进着,踏在陷阱之上的人马越来越多,牛皮水袋也越绷越紧。 又一只人脚踏上去,牛皮水袋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突然爆裂。 机关牵引着绳子瞬间绷紧,陷阱塌陷。地上人马纷纷落进陷阱中,跌落在铁蒺藜、尖桩上,非死即伤。还没来得及踏上陷阱的人马急着躲避,却哪里来得及?或刹不住马匹和脚步,直接掉下去,或是勉强刹住了,但因身后人没来及停步而被推挤下去。一时之间下饺子似落入陷阱,痛呼哀嚎之声连绵不绝。 周健走在前面,已经通过了陷阱,并未被卷入其中。 听见后方惨叫,却也被惊得面色惨白。强自保持镇定,号令众人:“稳住!继续向前!提防上面!” 然而那陷阱却是个连环机关,至此还没有结束。 陷阱下通向远方的绳子被掉落进去的人群压紧,此刻已经扯动了如蛛网一般蔓延向峡谷各处的机关线——而每一条线上,都连着一枚连弩。 布置在峡谷各处的机弩被击发了! 只见箭矢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射过来,已通过了陷阱的人马,瞬间被笼罩其中,损失惨重。 藏在岩石后的元禄兴奋地一挥手。 宁远舟见时机成熟,手剑锋一转,反射光线,向如意发出信号。 几乎就在同时,如意自高处岩石上跃下,落地便踏着山石急冲而出,挥剑将离她最近的一名军官击杀。 一击之后,便继续前冲,瞄准了下一个有盔甲的军官而去。如鬼魅般穿行在千军万马之中,十步杀一人。血色渐渐染红了她身上白衣。 不断有军官中剑倒下,众人惊呼着:“有刺客,保护将军!” 周健面色惨败的牵缰后退,身旁亲兵们已举着盾牌围上来,将他团团护住。 如意又斩杀了一名军官,鲜血溅上她白玉般的脸庞。她抬手抹了一把,漆黑的眼瞳转动,扫向被盾牌护住的周健,眼中杀气四溢。如鬼魅一般在千军中穿梭,只冲着有盔甲的军官而去,十步杀一人,血色漫上了她白衣。 高处元禄有些忍不住了,回头看宁远舟:“宁头儿,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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