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固然都是萧时善焦虑不安的问题,但最要紧的她没有说出口,她其实最怕的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心。若非如此,即使情况到了最差的一步,她也不会跟李澈和离。 只不过萧时善在那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动摇,在惶恐忐忑中,对他们的将来更是充满迷茫,还没有时间理清思绪,外界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堆到眼前,只想着先逃开再说。 “既然有这么多顾虑,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怎么就不能问问我的意思?”李澈抬起她的脸,直视着她道,“娶你的时候,我难道连你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吗?如果连这些都想不明白,我还娶你做什么。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一刀两断吗?” 萧时善抬了下眼,“即使是猜测,那也是合理猜测,这些事情就摆在那里,又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 李澈道:“照你这么说,这些问题依然存在,并且以后也不一定能解决,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萧时善这会儿灵醒得很,“那是我以前想岔了,自己钻牛角尖里去了,我现在知道了,你是愿意跟我一起想办法的是不是?” 李澈扯了下嘴角,没被她那点花言巧语打动,黑亮的眼眸凝视着她,“容我猜一下,是因为你打着随时抽身的谱,所以解不解决都不再是困扰你的问题,对吗?” 萧时善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这几年的经历到底让她有了底气,知道哪怕将来劳燕分飞,她也能生存得下去,并且能让她身边的人有口饭吃,不过他也太敏锐了些。 在他的注视下,萧时善退无可退,“我不敢啊,我要是什么都抓不着,我怎么敢喜欢你。”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有情饮水饱的,那不是傻子么,她什么都掏出来,自己可怎么办。 李澈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在她的额头,“你真是个混蛋。” 李澈如何能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能填补,哪怕他把所有东西都给她送到面前,她也照样如同无根浮萍,只有她自己扎下了根,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他既气她,又怜惜她,即使知道她选的路不好走,也放手让她去闯,这对李澈而言何尝不是一次艰难抉择,然而萧时善当时已是自顾不暇,又哪能顾得上他。 萧时善吸吸鼻子,抱住了他的腰,“来之前我就想过了,这次你就算拿着马鞭子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李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但也没松开手,他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萧时善由着他摸,如果他能伸手拥住她就更好了,但她自知理亏,哪里好意思要求他那么多,她凑过去,把脸轻贴到他的颈间。 在兴福寺的山路上,她想了很多,最后悔的就是没跟他好好地在一起过,在远宁府的最后一个月里,她有意迎合,就是想将来分开后,也好让彼此有个念想,哪里知道会多出那么多事,而他也不肯满足她那点心愿。 萧时善仰头亲了他一下,李澈侧头看了看她,钳着她的腰,把她往床上放去。 萧时善急得不行,手脚并用地勾着他,李澈按住她的右腿,皱眉道:“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萧时善的脚这会儿都肿起来了,连带着整条腿都疼得厉害,她也是怕落下什么毛病,便老实了下来。 他还有心情关心她的脚,自然不会丢开她这个人,萧时善顿时稳下心来,等见到小燕,听她说了这几日的事,既欣喜于他依然在乎她的死活,又忍不住有些后怕,好在事情都过去了,她会让他知道她这次是出自真心,再不会随随便便就舍弃他。 萧时善养了几日伤,能下地走了,就由小燕搀扶着出了房门,走到半路,看到迎面走来一人,她连忙侧过身,回避了一下。 施茂愣了下神,六安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走了几步路,“方才那位是?” 六安回道:“是三少奶奶。” 施茂大为诧异,他可没听说李澈另娶新妇,六安既然称其为三少奶奶,那自然还是安庆侯府那个。 施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见过一次,就不会轻易忘记,但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想不起来。 见到李澈后,苦思冥想了一路的施茂忽地一拍大腿,“我说瞧着这么眼熟呢,她不就是当年在金水河——” 李澈抬了抬眼,没有接他的话头,接着前边的话继续说道:“那份东西你早日带回来,只有在恰当的时机拿出来,才能起到该有的作用,不要在这边耽误时间。” “耽误不了,我今晚就走。”在正事上,施茂分得清轻重缓急,两广这头的形势对朝堂政局有至关重要的影响,“这个胡应尧是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居然冒充义军夜袭,你何必手下留情,趁此了结胡士杰的性命,谅他也说不出什么。” 李澈道:“逼急了他,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施茂点头道:“话虽如此,做做样子就得了,怎么伤成这样?” “意外。”李澈不欲多谈,把账本交给了他。 施茂数日前就来了远宁府,对李澈口中的意外多少知道些内情,他们相识多年,要说所识之人里,谁最寡情,当属李澈无疑,藕断丝连从来就不是李澈的作风,但想想方才那道袅娜身影,又瞬间合理了起来。 谈完了正事,施茂收好账本,按捺不住地说道:“我说你怎么娶了安庆侯府的姑娘,该不是在那会儿就瞧上了吧?你这心思藏得够深的。” 施茂至今还记得那年上巳节,在金水河畔见到的一对小情人,那姑娘虽然面容青涩,但生得实在漂亮,单论五官之精致,竟是平生仅见,若是再长上几年,不知要惹得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哪里想到李澈娶的会是她。 要说动什么心思实在谈不上,但不得不说萧时善确实给李澈留下了深刻印象,她那时所思所想无非是把未来夫君的心抓牢一点,如果漂亮的脸蛋和动人的身姿可以奏效,她也可以用用。 她的舞姿尚可,胜在轻灵婀娜,但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六七分的舞姿,也因那张漂亮脸蛋,变成了十分的动人。 在李澈眼里,这姑娘简直带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他当时想的是,被她抓到手里的男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缘分兜兜转转,谁又能预料到此后种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听到施茂已经离开, 萧时善本想过去,但想了一下,又坐了回来, 直到李澈去了前头,她才摸黑进了他的房间,本来还担心有人拦她,一路走来倒是畅通无阻。 萧时善在屋里待了好半晌,思来想去,打起了退堂鼓, 她往上拉了拉衣襟, 心道等她想到妥善的法子再来好了。 还未走到门边,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萧时善忙不迭地藏到屏风后面,房门被推开,随即亮起了灯,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紧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 萧时善正在凝神细听,挡在身前的屏风忽地被推开, 令她整个人暴露无遗。 李澈眯眼看向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时善很快反应过来, 她柔声道:“我是来照顾你的。” 李澈往她的脚上扫去一眼,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我的脚没什么事了。”萧时善跟在他的身后,“倒是你身上的箭伤得多注意点,你一个人不方便, 我可以帮你换换药。” “没有大碍, 不需要再换药。”李澈走到床边突然停住了脚步,萧时善赶忙止住步子, 他看了看她,“我现在要歇息,你还有事?” 萧时善脱口而出道:“那我陪你睡。” 这话说出口,她自个儿就先羞红了脸,都到这一步了,也没想再打退堂鼓,怕他出声拒绝,便先一步抱住了他。 李澈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物,略显宽大的衣衫,把她的脖子遮掩得严严实实,里面仿佛还套着什么衣物,他眉头微皱,不由得探过手去,“你身上这是穿的什么?” 身上的酱色大袖衫甫一挑开,李澈便顿住了手,萧时善羞红了脸,一下捂住了衣襟,她里面穿了条白绸长裙,倒也没有多么不成样子,只是分外贴合身子。 柔软丝滑的绸缎包裹着雪白的肌肤,极致的白润中催生出了别样艳色。 李澈收回手,挑眉道:“你穿成这样照顾我?” 萧时善说不出所以然,李澈转过身,径自歇息去了,她站在边上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往里头瞧了瞧,拎着裙子从床尾爬了上去。 “昨天春妮来辞行的时候,说你已经谢过他们了。”萧时善挨近了些,仰头去瞧他,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她是打心里高兴,喜欢他为她的事情上心。 李澈把她的手拉下去,淡声道:“你该谢自己福大命大,自己都不在乎,旁人哪能救得过来。” 萧时善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福至心灵,终于明白他在气什么,她支起身子,立即保证道:“以后碰到危险,我就往后躲,再也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了。” 李澈在很久之前就跟她说过,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希望她能先顾好自己,当时萧时善只是当做男人的甜蜜话听,并没放在心上,此刻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几次他恼她的点就在于此。 易地而处,若是李澈成日里让她这般担惊受怕,她也会撑不住的。 李澈瞧了她一眼,“好话谁都会说,真要记在心里才好。” “我都记着呢。”萧时善忙不迭地点头,她贴在他的胸膛上,手轻轻地搭着,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转动着,“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我帮你瞧瞧?” 李澈拎出她胡乱摸索的手,“你少来这套。” “来哪一套啊?”萧时善本就是忍着羞涩,被他一下戳破,顿时咬了咬唇,反倒激出了几分不服气。 她忽地坐起身,把身上那件酱色大袖衫解了下来,乌黑光滑的黑发贴着身子,更衬得她肌白骨润。 萧时善钻进他怀里,嫣红的唇印在他脸上,瞅了瞅他的唇,没等亲上去,就被他握住了肩头。 他越是摁着她,她就越是往前凑,好不容易亲到了,那叫一个得意忘形,然而她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他翻身压到了身下。 白色绸缎流水般滑落,萧时善抱着他的脑袋,额头汗珠点点,细细地喘着气。 李澈钳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一下,身体绷得紧紧的,哑声道:“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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