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就往她手上搭了本书,萧时善一瞧可不就是她要的方氏墨谱么,她抱着一摞书本,高兴地弯了弯唇,走到西头的书案前,把书搁到了上头,迫不及待地翻开墨谱,上面绘制的墨型图样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一小块墨锭竟也是大有学问。 她捞过一个竹凳坐下,只觉得大有可为,既然有墨谱的存在,那就说明人们在墨锭的款式图样上是有需求的,有需求就有市场,真要做得好了,不说能赚多少银子,至少她那家纸墨铺子是可以盈利的。 萧时善拿着笔兴致勃勃地绘制墨图,在有利可图的事情上总能让她干劲十足,翻完手头这本方氏墨谱,发现下头那本书也是一本墨谱,再往下翻翻,不仅有墨谱还有制墨造纸的这类书,她愣了一下,这一摞子书籍都是李澈随手递给她的,还以为是他要看,原来是给她找的。 只有一本书的时候或许会迫切地翻看,书多到看不完了自然就不急了,萧时善抬头看了看,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不由得挠了挠脸颊,她果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把书案上的纸墨收拾了一下,萧时善走出书房,在廊下找到了李澈,他正在削着一把长长的木叉,她走过去出声问道:“夫君是在做什么?” 李澈拿着匕首一下下地削着手里的木叉,淡声道:“都看完了?” 闻言,萧时善有些讪讪,那么一大摞书她就是不眠不休地看个三天三夜也是看不完的,“还没。” “没看完你舍得出来?” “总要歇一歇的。” 李澈扯了扯唇,拎起那把削尖的木叉,抬步下了台阶。 萧时善这会儿看出他削的那把木叉有什么用了,那应该是叉鱼用的鱼叉,她惊讶地道:“夫君还会叉鱼啊?” 常嬷嬷是南方人,以前经常跟她讲每到夏日就会有许多人下河捞鱼,那河里的鱼扑腾扑腾的,随便一捞就能捞上肥美的大鱼,有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也会拿着鱼叉下河叉鱼,一叉一个准。 李澈提起袍子塞到腰间,“叉不到鱼今晚还喝白粥。” 萧时善提着裙子,兴致盎然地问道:“要是叉到鱼了做什么呢,能做烤鱼吗?”常嬷嬷说把鲜嫩肥美的鱼用树枝串起来,往火上一烤就香得不得了。 李澈挽起衣袖,慢悠悠地道:“叉到了就吃鱼片粥。” “……哦。”萧时善盯着他的背,她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又是粥又是粥,谁要喝粥啊。 她气不过地把手里揪下来的草叶扔到他身上,在他转头来看时,萧时善立马看向了别处,等听到哗啦的水声响起,她才回过头来。 湖面清澈见底,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浮动的流云,远处山峦起伏,近处碧水映绿,微风轻轻吹过就漾开层层涟漪,将水面的景象吹散又聚合。 李澈手持鱼叉,眉目沉静,正在睃巡着猎物,萧时善在岸边不自觉地敛声屏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见他迅速出手,鱼叉插入水中,再次提起来时,已经叉到了一条大鱼。 “把鱼篓拿来。” 萧时善惊喜万分,原来真的能叉到鱼,听到他要鱼篓,赶忙拿起鱼篓给他送了过去。 李澈走回岸边,取下鱼叉上的鱼,放进了鱼篓里。 不多时,他又叉到了一条鱼。 萧时善看着他利落的动作,艳羡地看了看他手里的鱼叉。 “下来。”李澈朝她伸了伸手。 萧时善迟疑了一下,弯腰褪下鞋袜,一手抓着裙子,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脚尖试探性地往水里探了探,缓缓地落下了脚去,湖水漫过脚踝,脚底又湿又滑,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不由得抱住他的胳膊,李澈低头看了一眼,把她的裙子捞起来往她腰间塞去,萧时善哎哎叫着,眼看着两双修长雪白的腿露了出来,她羞涩地往下拉,“你干嘛。” “裙子贴裹住腿脚,非要绊倒不可。”李澈又给她往上提了提,抬了一下眼,“你遮什么,我哪里没见过。” 萧时善脸颊倏地一下泛起红晕,白天晚上能是一回事么,而且现在这么亮,她低头看了眼白花花的两条腿,只觉得一阵脸热,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外头如此裸露过。 李澈还嫌不够似的给她撸起了袖子,萧时善已经懒得挣扎了,但也得承认被他这样拾掇了一番,行动确实轻便自如了许多,她慢慢地松开他的胳膊,伸脚踢了踢水,清凉的湖水滑过肌肤,泛起一阵清凉痒意。 湖水清澈透明,一条鱼明晃晃地从眼前游过,萧时善赶忙去拉他,“夫君,有鱼!” 李澈直接给鱼叉给了她,萧时善紧张又兴奋地接过鱼叉,瞅准目标后,一下叉了过去,可惜那条鱼尾巴一摆,倏地一下游开了。 心里略有遗憾,萧时善眼睛瞄着水面,继续寻找下一条鱼,眼瞅着一条鱼慢悠悠地游了过来,她攥了攥鱼叉。 李澈抓住她的手,略微调了下方向,然后握着她的手,一下叉了下去,往上一捞,登时叉起一条扑腾着尾巴的鱼。 他带了她两次,萧时善又自己试着叉,终于叉到了鱼,她欢喜地举起鱼叉给他看,仿佛她叉到的是条金鲤鱼,他前头叉到的那好几条鱼加起来都不如她这条来的金贵。 “我听说有些穷苦人家会拿两条鱼当聘礼,这也太寒酸了些,肯定没有哪家姑娘会嫁过去。”在萧时善看来随随便便就能叉到两条鱼,用这个当聘礼也太不把人家姑娘当回事了,她当初听说这事时,都不太相信,还当是常嬷嬷跟她说笑的。 她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两条鱼虽然寒酸,但也得看那户人家穷困到什么地步,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草根都拿不出来,今年这场大雨过后,这样的人家怕是不在少数,李澈淡淡地道:“若是情投意合自然会有愿意的,你怎知那两条鱼就不是对方能拿出的稀罕物。” “天呐,那就更不能嫁过去了,这户人家得穷成什么样才会把两条鱼当稀罕物啊,不会有这么傻的吧。”萧时善十分诧异。 他隐带嘲讽地道:“兴许是有情饮水饱。” “那可真是没救了,为何不找个……”看到他把鱼取下,扬手抛到了岸上,萧时善连忙道,“哎呀,你会把我的鱼给摔坏的。” 那是她亲手叉到的鱼,跟他那些随便叉上来的能一样么,萧时善立马蹚着水往回走,没走两步,就被他捞了回去。 李澈搂过她的腰肢,突然问道:“若是当初我用两条鱼当聘礼,你会答应吗?” 萧时善听迷糊了,看着他清冷的眉眼道:“夫君怎么会拿两条鱼当聘礼呢,我见过夫君下的聘礼,十分丰厚。”那次让她在侯府大大地出了次风头,别提多长脸了。 见李澈面色平淡,萧时善想了想说道:“即便夫君只用两条鱼做聘礼也没什么要紧。” 他掀了掀眼皮,“为何?” “因为……”能嫁进卫国公府,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还计较什么聘礼啊,而且怎么可能真的拿两条鱼当聘礼。 萧时善如此想着,嘴上却道:“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侯府那些人把她白送过去都乐意,她自己也很是乐意,毕竟是去当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还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 李澈沉默了一下,道:“若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那自然是不成的。”萧时善说得斩钉截铁,那成什么了,即便他再怎么身份尊贵,她也是不肯的,没名没分的,不就真成想丢就丢的玩意儿了。 “所以是不成吗?” “不成。”萧时善摇头,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是奇怪,甚至都不像他能问出来的话,听他的语气分明对那种有情饮水饱的事情极看不上眼,但他又转头问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该当如何,岂不是有自相矛盾之嫌。 李澈下颌线条略微绷紧,忽地松开手,萧时善原本被他箍着腰,脚都没怎么落地,他这一撒手,她登时就坐到了水里。 “李澈!”水虽然不深,但也浇了她一头一身,萧时善气恼地拍了拍水面。 李澈蹲下身来,溅到脸上的水珠从脸庞滑落,萧时善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没把他推到水里就更气了,她攥起拳头捶打他,结果被他伸手一别,就制住了她的双手。 “李澈你别太过分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我哪里惹到你了,居然把我扔湖里,你是要淹死我吗?”虽然这个水面要淹死人还有一定难度,但他做出了这个举动就得担这个罪名。 “我是松了手,但你自己站不住也要怨别人么,而且你这个精神头儿可不像被淹的人。” “我就是铁打的是不是?”人家都是娇娇弱弱,到她这里就随便摔打了,萧时善仰着脖子,很是不甘心。 李澈神色平静,“兴许真是铁打铜铸的。” 萧时善噎了一下,她都成铁打铜铸的了,岂不是怎么摔打都成。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干瞪了会儿眼,她抿了抿唇,往前凑了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在他的下颌处碰了碰。 李澈偏了偏头,湿漉漉的唇落在了他的颈间,感觉到他的喉结滑动,萧时善瞬间退开了几分,到底还是掩不住羞涩。 虽然摸不着他的心思,但她也不是一窍不通的木头人,知道硬的不行来软的,至少从她为数不多的经验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 只是来软的也得脸皮厚,顶着他冷冷清清的视线,萧时善僵住了身子,让她一鼓作气还成,被他这般瞧着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往后退了退,下一瞬李澈握住她的肩头,将她带进怀里,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齿交缠,鼻息相接,热切的吻一路流连。 紧贴到一块让人喘不过气,湿衣裳皱巴巴地贴裹在身上,将身体紧紧地束缚住,萧时善拱了拱身子,又被他摁了回去。 他松了几分力道,萧时善趴在他的胳膊上,微张着嘴喘息,湖面映出她的影子,面色绯红,眼眸迷离,乌黑的湿发贴着白皙脸颊,发梢往下滴着水,水滴落到水面,荡开细微的涟漪。 萧时善不敢相信水中映出的女人是自己,眉眼间流露出的春潮媚态,奇异地让人移不开眼。 李澈托起她的腰肢,亲了亲她的唇,端详了她一番,拇指压了下她嫣红的唇,“你饿吗?” 萧时善疑惑地摇了摇头,下一瞬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倘若她知道这句话里包藏着怎样的祸心,她定然会坚定且大声地喊饿,只是当她改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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