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当初在儿媳人选上,姑太太和太太就有点不愉快,眼下姑太太特意提到少奶奶,似乎是要看看季夫人千挑万选了个怎样的儿媳妇。 少奶奶生母早亡,没有生母看护教导,旁人可不就怠慢了,学得不好还有个说法,要是连学都没学过,那就是府里人不在意。 程姑姑倒是觉得三少奶奶跟太太有那么点像,不是说性子相貌,而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太太是恃才傲物,目无下尘,而少奶奶表面瞧着温顺,但又让人觉得她心里似乎不是那么服气,方才太太和少奶奶一站一立地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一对母女。
第六十三章 之后的几天, 萧时善天天到呈芳堂问安,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琴棋书画都是最基本的, 还有喝茶品茶,走路仪态,只要哪里看不顺眼,季夫人就逮着一个点纠正,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把她塑造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即使不是真才女, 也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起初萧时善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得知季夫人是要带她去玉屏山文会时,她可算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一下砸得真疼。 早知道给冯夫子出主意的后果是把自己也拖下水,她一定把嘴闭得紧紧的,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室内茶香四溢,日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细小的微尘在空中浮动。 萧时善眼睫低垂, 葱白似的手指捏着杯子,没滋没味地喝着茶, 从早上到现在, 足足喝了两壶水,肚子都喝胀了。 季夫人问道:“第一壶是什么水?” 萧时善道:“井水。” “井水和泉水分不出来吗?今早上这茶是白喝了。”季夫人就差说朽木不可雕了。 不喝才好,萧时善觉得自己都要喝吐了, 哪有这样折磨人的, 虽然心里腹诽,又不好跟季夫人硬顶, “那是泉水?” 季夫人又问:“哪儿的泉水?” “泠惠山。”萧时善有问必答,只是永远答不到点上。 季夫人被她气笑了,这丫头不服管教,面上看着是恭恭敬敬,愣是跟人扭着来,你指着东,她非要往西。 “喝不出来就继续喝。” 萧时善咬了下唇,恨不得让季夫人睁大眼睛看清楚,别再她这块朽木上使劲儿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喝到第三壶时,她老实地回道:“第一壶水味甘洁,应是取自玉泉山的山泉水,第二壶水味微涩,应该是活井水,第三壶水轻平甘,想来是清晨的露水。” 季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让人续水。 萧时善从呈芳堂走出来时,着实松了口气,不由得想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步履轻缓地从园子里经过,碰巧遇到了云桢和史倩。 两个人见到她,立马停住了话头。 这个反应让萧时善有些疑惑,但也没想太多,姑娘家总有些私密话要讲,避着人些也是正常的。 过了两天萧时善才知道那日是史倩去相看人家了,还是大姑娘云梓在当中牵的线,是东平伯府的远房亲戚,那家的男子已是个秀才,今年秋里会参加秋闱,说不定还能中个举人。 萧时善听了一耳朵就撂开了,并不放在心上,她自个儿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哪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情。 夜里,萧时善沐浴之后就直接上了床,李澈把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道:“听说你这些天每日都去呈芳堂。” 萧时善睁了睁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太太慧眼识珠,终于发现我是个可塑之才了。” 闻言,李澈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母亲能对你这样有耐心。” “我可不想要这份耐心。”萧时善对自己的要求没那么高,最要紧是自己过得舒心,可她现在明显不是那么舒心,她突然想到了史倩,之前云榕不就是总拿史倩来挤兑她嘛,如今她也体会到了夹在中间的滋味。 “我倒是好奇母亲怎么突然发现你是个、可塑之才?”李澈道。 他中间那个微妙的停顿,让萧时善抿了抿唇,她想了想,把那事说了出来,说起来也是她自找的,她不去多嘴,就不会把自己搞得身心疲惫,可她又如何想到能绕到她身上来呢。 兀自思索了片刻,她忽然来了点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夫君过完中秋是在继续留在府里还是去书斋潜心修学?” 萧时善把下巴搭在他肩上,那双秋水明眸似乎会说话似的,眼巴巴地瞅过来,再心硬的人都要软得一塌糊涂。 李澈偏头看着她道:“我虽然不在府上,但也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萧时善倒不是非要死乞白赖地扒着他,而是他明明搭把手就能把她捞出苦海,却要袖手旁观。她这会儿倒是信了他那句现学凫水也不晚的话,要是她真的掉水里了,压根不能指望他。 李澈回道:“我需要去趟辽东。” 萧时善有点厌烦他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闲暇时可以把她带在身边撸撸毛,有了事情就把她随手扔到一边。 她甚至都不想问他去做什么,卫国公就在辽东镇守,她若是询问原因,兴许会得到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又或是什么解释都没有,她一点都不想问,也没兴趣知道。 她从他的肩上退开,低头拢了拢头发,挑起一缕青丝瞅了瞅,居然有分叉的发丝,兴许是她看得太专注,他问了句,“头发怎么了?”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分叉,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得补补身子了?” 李澈瞥了她一眼,“你该补补脑子。” 这就过分了吧,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像她这样大度贤惠的媳妇了,她这算不算是守活寡呢? 此前还觉得罗夫人是住段时间就走的外人,现在看来李澈不也一样,萧时善扭过身去,免得面上带出不满来,反正他也待不了几天,没必要弄得不愉快。 萧时善闭上了眼睛,养好精神,明早还得去练琴,照季夫人那意思,即使没法做到技艺出众,但该会的也得会,谁让她如此拿不出手,只能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没过一会儿,李澈把她掰了过去,垂眸看向她道:“你这是什么脾气?” “我只是有点困了。”她脾气不好么,萧时善不觉得。 他俯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若是时时刻刻把你放在身边,你会想那样?” 萧时善眨了下眼,被他口中的时时刻刻给惊了一下,因她从来没这样想过,猛地听他如此一说,便有些呆住了,心里下意识抵触。 她避开他的视线,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之前想岔了,他不在府里也是极有好处的,比如她可以独占一张床,还不用承受房事,老太太也会对她多几分看顾。 如此想罢,她将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子,深明大义地道:“夫君尽管去,我会替夫君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好好尽孝的。” “辛苦。”李澈扯了扯嘴角,拉下她的手臂,躺了回去。 “应当的。”萧时善不计较他话音里的那丝嘲讽,她瞅了瞅他,往他那边靠近了些,“夫君是去辽东那边探望公公吗?” 他闭着眼睛,帐外透进来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去挖人参。” 这倒是出乎意料,萧时善眨了眨眼,不知道他是在跟她说笑还是真要去挖人参,但她的确听闻辽东那边有很多的人参,好些都是上百年的野山参。 她艳羡地叹了口气,这要是手头紧了,去那边挖点人参岂不是全都有了,萧时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记得给她带两根人参补补。 一晃眼到了中秋。 西园里设下了“月光位”,陈设瓜果月饼,家中的女眷齐齐到场,在月出之时,众女眷向着明月升起的方向进行祭拜仪式。 拜月之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去了清辉阁,一路走过去,只见园中挂起了许多小灯,犹如繁星点点,美不胜收,清辉阁右面有数棵桂花树,明月高悬,金桂飘香。 清辉阁内早已设下宴席,席间摆满了各色佳肴和时令瓜果,分了两个大桌,男女分席而坐。 今年罗夫人带着儿女来京过团圆节,老太太心情大好,兴致也颇高,叫来了乐人奏响丝竹,献上歌舞。 这两日季夫人也忙,萧时善每次都是下午去,待上一两个时辰就回去,也许是有点适应了,倒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度日如年。 此刻她赏着歌舞,吃着螃蟹,感到分外惬意,找到点李澈所言的忙里偷闲的感觉,过完中秋,还得天天到呈芳堂受指点,眼下这点时光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三嫂,你好会剥蟹啊?”云桐眼都不眨地看着萧时善的双手,那双手本就美得无暇,十指纤纤,白皙玉润,眼看着她无比灵活地用着各种工具,不多时就将蟹肉和蟹黄剥了出来。 萧时善顿了顿,她这剥蟹的手法是季夫人前日刚教的,现在看来也不是没点用处,她看了眼看得目不转睛的云桐,把盛着蟹肉的蟹壳端给了她。 云桐有些惊喜,弯着眼睛笑道:“还是三嫂疼我。” 云榕撇撇嘴,很看不上云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嘀咕道:“一只螃蟹就算疼人了?” 萧时善不理会云榕的阴阳怪气,心道怎么不算疼人,至少她就没想给她剥只蟹。 罗诗怡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似乎也看出云榕和萧时善的不对付,或者说是云榕单方面地针对人,因为三少奶奶似乎不怎么理她。 席间酒过三巡,萧时善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抬手贴了贴脸颊,嗅到指尖有股腥味,便离席去洗手。 剥了螃蟹后,那股腥味难以去除,外间备了熏染过香气的澡豆和香露,以做净手之用。 萧时善洗过手,闻着桂花香,脚步一转往外面走去,夜里的风有些清凉,把那点酒意吹散了许多,因惦记着那几棵桂花树,便往西面寻了过去。 刚走到树下,忽然听到隐隐地说话声,声音细细碎碎,被夜风吹来,愈发失了真,分辨不出是人声还是风声,亦或是树叶拍打的沙沙声响。 萧时善留心细听,又好似女子呜咽声,她顿时打了个寒颤,再看四下无人,月色清冷,她往后退了两步,折身往回走去。 没走几步,那声音更清晰了,不再有虚浮的阴森感,反而有些耳熟,萧时善想了想,循着声音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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