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枝,王爷到底看上你什么呢?” 从小她就事事拔尖,在别人的羡慕和夸赞声中顺理成章的成了头牌,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如果赢的是别人,她心里还好受一点,毕竟别人真的有本事,可宋知枝,她有什么? 不是说,以色侍他人,没有好结果吗? 宋知枝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没有过兄弟姊妹,没有过争宠的经历。 摇摇头:“我不知道。” 就是这种,才更叫人生气! 明琴心口穆的更疼,扶着心脏,想骂人。 宋知枝:“我不会的东西很多,也没你聪明,我也并不觉得,王爷挑中我了,我就赢了你,就比你厉害了,我还是那个宋知枝,什么都不会的宋知枝,在你面前,很普通,很笨。” “你好好喝药养病吧,为这事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明琴说:“你不要以为我认输了,你侍寝了,却还住在这里,没有进位份,更没有换院子,可见王爷也没多看重你,日子还长着,王爷不可能一直只看见你一个人,我总会赢过你的。” 宋知枝唇瓣抿成一条直线,静静地看她。 明琴以为她要和自己吵架,要刺回来,宋知枝却是道:“你说的很对,我什么也不是,我是配不上 王爷的,也许,王爷很快会看见你,你们。” “我走了,你好好喝药,早日康复。” 宋知枝起身离开,明琴重重咳嗽起来,明画给她顺了好一会后背才停下来,摸了摸她脑门,烫的吓死人,气愤道:“你都病成这样了,做什么还同她斗气。” “我就是不服气……”明琴有一瞬间的后悔,她看见了,宋知枝的无措,要哭出来的眼睛。 她可以耀武扬威,更可以选择刺回来,她都没有。 宋知枝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趴在案几上,拨弄着推枣磨,剥着剥着,眼睛发红。 她想爹娘,想宋家庄。 在宋家庄,大年初一,大家都会相互拜年,一个村子走下来,她的口袋里就装满了糖果,大家会结伴去集市,集市上有跳财神,穿着大红的财神服,脸上带了面具,还有庙会,三文钱的糖人,两文钱的年糕,再穷一点的,一文钱也能买上一点炉果,咬在嘴里咯嘣脆,吃上一颗,就很开心。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爱玩,还不爱吃。 庄子上的人吃穿都简单,大家很快乐。 小圆匆匆跑进来禀报,贺姝来了。 贺姝上下扫一眼宋知枝,心里头有点吃味,语气也算不上好:“你懂不懂事,今日是年初一,你如今也算是王爷正经的妾室了,太妃一个人在宫中孤苦,你跟本侧妃一道去宫中,给太妃拜年。” “去,换一身衣裳,你这穿的什么。” 宋知枝就去换了一身衣裳,陶姑姑搁了手里的活,想要跟着进宫,却被贺姝拦下,只好左叮嘱右叮嘱,看见太妃要下跪,不会的跟着侧妃学,眼睁睁看着宋知枝跟着贺姝一步步出了王府,变成小小的影子,至完全不见。 早知道就教她一些宫规,怎么早没想到呢。 马车内,贺姝问:“夜里,王爷待你怎么样?” “王爷人很好的。”宋知枝回。 贺姝本能从鼻子里哼一声,他要是好,这世上没好人了,哼完才迟钝的意识到不妥,万一宋知枝去告自己的状,王爷将她活活剥了皮就不好了, 酸酸的来了一句:“你命倒是好,能入王爷的眼。” 宋知枝珉紧了嘴巴,化身锯嘴的葫芦。 两人一道进了朝云宫,梅太妃正在用累金丝小剪修剪着花枝,闻言侧眸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昨儿个夜里,给王爷侍寝了?” “……是的。” “总算有个能让皇儿入眼的了,”梅太妃吩咐道:“抬起头来。” 宋知枝手攥紧了衣摆,缓缓抬起头来,入目是一张光华很盛的脸,珠翠华贵,举止优雅。 莫名的,宋知枝脑子里却是飘过她舅舅的眼睛,明明他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大胆,你一个妾室,怎可直视太妃娘娘的脸,你没学过宫规吗?”孙姑姑上前一步斥道。 宋知枝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没有学过,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见储司寒,就跪过两次,那次撞到他,还有昨儿个除夕夜。 “好了,别下着孩子,”梅太妃轻斥了姑姑,对宋知枝很和善的语气:“好孩子,你上前近一些,让本太妃好好瞧瞧。” 宋知枝依言往前去,梅太妃左右打量完她的脸:“好乖巧的孩子,难怪能叫皇儿也动了心,好生伺候王爷,早日给皇儿添个子嗣,你也就可以母凭子贵。” 宋知枝跟着贺姝,给梅太妃端茶递水,闲话间,皇后亲自过来禀报今日宫宴进度,邀梅太妃去查验。 如今宫中掌事的是梅太妃,只是她近来犯了头疾,操持宫宴疲累,梅太妃便将事情交给皇后办。 梅太妃看一眼宋知枝跟贺姝:“王爷清冷自持,郢王府也没个像样的主子,这后院的事以后少不得要你们操持,你们也跟着来学学,看怎么掌家。” 宋知枝跟贺姝当然不敢有意见,两个人就被安排上了活计,宋知枝被分到尝菜的活,这个宋知枝道是会。 接近开席的时辰,太后过来,同梅太妃说起话,话题绕到储司寒身上,宋知枝又被召到大殿。 太后差点掐断了指甲,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叫宋知枝抬起头来,惊叹:“好生乖巧的孩子,本宫瞧了都喜欢,瞧瞧这小脸,又白又软,喜庆又灵气,哀家在宫中,竟也未见过这样的好灵气。” “哀家还说呢,一直听闻郢王清心寡欲,这些年身边也没个可心的,很是孤苦,哀家就怕郢王还惦记着那位,圣上当年也是糊涂,被那徐清晚勾了魂,徐清晚有意贪图宫中富贵,圣上性子又单纯,不知两家已经做了口头约定,糊里糊涂的就做出夺臣妻这样的事,害得郢王孤苦这些年。” “幸好,幸好,”太后连着哀叹,好像很心疼的样子:“幸好王爷总算找到了可心人,徐清晚那个贱人,偷人不说,还能做出刺夫这种事,依哀家看,郢王没娶她,倒是好事。” 徐清晚。 这个名字落在宋知枝心间,原来他放着一王府的侍妾不亲近,是因为这个女子吗? 梅太妃垂眸理了理腕上的袖子,淡淡:“此前我也担忧徐清晚的事过不去,为此专门给她送美人,皇儿也没看上的,今儿个本太妃倒是知道了,皇儿这是挑剔,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 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圣上和郢王祭完祖,带着朝臣回来了,准备开席,宋知枝退出宫殿,抬起头,目光越过太极殿的雕栏玉砌,天边一抹淡淡金色,阔大的宫殿广场,清一色的朝臣浩荡。 最前面,明黄的天子仪仗,天子一身金色皇帝服制,在他的身边,储司寒外边罩了;狼皮大裳,金色手杖支撑着,这让他的腿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风清朗月般的脸,俊逸颀长的身姿,衣服并不如天子的一身金色耀眼,可宋知枝还是一眼看见他。 隔着长长的白玉台阶,他正提了衣摆往丹墀上来。 “贵人,新春朝臣宫宴是大事,不可耽搁。” 宋知枝连忙收回视线,跟着宫人离开。 储司寒隐约感觉到一丝注视,再抬起头,看见梅太妃站在丹墀上,扶着孙姑姑的手,一只手拨着佛珠,好像真是个吃斋念佛的柔弱妃子,唇角讥讽的勾了勾。 这场宫宴足足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千名宫娥内官,粉彩万寿餐碟,一应筷著皆是银器,珍馐美撰,丝竹靡靡,歌舞动人,觥筹交错间,变故骤生。 天子在服用了一勺柳叶汤后,骤然呕出一口血,向来优雅的太后尖肃出声:“皇儿!” “太医!” “太医令在何处!” 储司寒拇指摩挲着虎头手杖。 一瞬间,歌舞丝竹俱停,朝臣面面相觑,目光皆是微妙的看向储司寒。 为首的太医院首太医令是冲进来的,探了天子心脉,指尖捻了血在鼻尖细嗅:“是鹤顶红,所幸圣上所食不多,臣这就为圣上医治。” 太后死死蹬着太医,手攥紧了太医的胳膊:“你务必保住圣上的命,否则,哀家摘了你的脑袋!” “臣一定保住圣上。” 几个内官亲自扶了圣上去里间医治,给事终林有之豁的从座位上起身:“郢王殿下谋害圣上,形同造反,当诛之!” 卫松:“林大人,你指责郢王殿下谋害圣上,证据呢?” “郢王殿下把持朝政,戕害皇嗣,指鹿为马,一桩桩,一件件皆在眼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里还需要证据?” 卫松起身:“郢王爷为了大储的江山呕心沥血,赵大人,你诬陷王爷是何居心?” 上州刺史气的手指都哆嗦,指着一众朝臣:“奸臣当道,佞臣惑国,臣不臣,君不君,可怜一国之君竟然当场被毒杀,千百年来,历朝历代 ,哪个朝代的国君做成这样!我林有之苦读三十载,不是为了伺候佞臣,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不怕百年之后,被后人戳脊梁骨吗!” “你们的文人风骨呢!抱国之志呢!” 有朝臣起身附和:“郢王殿下把持朝政,行朝祸,这非朝廷长久之像。” “臣附议!郢王殿下当为圣上中毒之事给一个明白的交代。” “请郢王殿下交出兵权军权,还政于圣上。” 卫松:“当年吐谷浑打到河间,朝中一片求和之声,先帝一心求和,是郢王殿下带兵苦战三年,无视十二道诏令才灭了吐谷浑,若是没有郢王殿下一意孤行,整肃军队,你们今日有机会高枕无忧,站在这里指点朝事?” 储司寒的人亦起身争辩,一时间大殿皆是争吵之声。 宰相起身中肯道:“这件事的根本还是应先查证,究竟是何人对圣上下毒,查出幕后之人才是。” 太后:“郢王殿下,圣上中毒一事,你是不是该给哀家,给朝臣,一个满意的交代?” 殿内突兀的响起响亮的鼓掌声,众人看去,只见是储司寒手腕绷直,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扣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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