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在你手上。” 李砚修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燕临安也不好再深入过去,毕竟——“不熟”,所以急忙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公子。”蝶衣闪身而来,递上沾了祛味油的帕子,李砚修没有接,“不必了,我一会儿直接沐浴便好。” “燕将军盯上咱们了。” “嗯,周旋几圈把人支走便是,这三日内不能出岔子。” “属下明白。” 出了燕王府的门,燕临安在马车里沉思了很久,久到赵浔都主动掀起来帘子问了。 “哎呀公子诶,下一步您是去哪儿找小姐啊。” “我不确定,所以我打算广撒网。” “啊?” * 郊外别院是李砚修花了心思布置的,虽没有缚住她的手脚,可她也知外面会有很多线人盯着她。而且李砚修不曾骗过他,汝阳的人或者还有哪方刺客会来杀她她是猜到了的,如果贸然回去会给燕临安带来危险,那不如先在这个小院里待个几天。 三天,也不算太难熬。 几日前裴沐给她寄过书信,说要讨些上京特有的朱华草,李砚修对医术如此有造诣,应该也帮得上忙。 对,就这样决定了。 “开心什么呢,路过便听见你在傻笑。”李砚修敲了下木门,“我可以进吗?” “可以,你进来吧。” 李砚修进门坐在了桑宁旁边,随手拿了杯盏要倒茶喝。桑宁急忙拦了下他的手,“这个是我用过的。” “哦,抱歉。”他又换了只杯盏,倒了满杯,“是野生甜茶,好喝么。” 她点点头,为自己也斟了满杯,“好喝,甜的很自然,不腻。” “嗯,你喜欢便好。” “那个…” 李砚修顿了饮茶的动作,“无妨,你开口便是了。” “他来找过你吗?” “未曾。”他淡淡地一笑,只回了她这两个字。 “哦,也好。” 也许是话多口干生燥,她又倒了一满杯就要喝下去,被李砚修止住了动作。 “少喝点,甜度摄入过量也无异于身体。” “你…难过吗。” “什么?”桑宁有些懵。 “我说他没来这边问过你的下落,你会难过吗?” 桑宁摇了摇头,“没事,还好。惹他担心本也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李砚修说完捏了桑宁的手腕,将人往外带去,桑宁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捏手腕的力度不算重,但桑宁明显感受到他心情不太好。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入夜了,郊外不危险吗。” 李砚修径自向前引着人,“放心,这里都是我的地盘,哪怕我不甚通武力,危机时刻也能护你周全。” “你白日不是冲我打听了朱华草吗,这就带你去看看。” 话毕他放开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巾帕,拿出来展示给桑宁看。 “前方是我的一个要地,不太方便透露你具体路线,所以,你介意” “我不介意,你来吧。” 桑宁在他面前阖上了眼睛,李砚修转自她身后,为她蒙上了眼睛。 由于动作而避免不了的肢体上的亲昵接触让李砚修心里沸腾,少女身上特有的安神香是他长夜以来魂牵梦萦的慰藉,此时人正立在他眼前,一整日眼里都只有他自己。 这样多好,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好香啊,这个巾帕。” “嗯,是薰衣浅香,可助眠。” 两人一前一后在小山丘之上缓缓踱步,终于到了地方,李砚修便为她摘了蒙在双目上的巾帕。 突然找回视觉色彩的桑宁赶紧四处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庄园,她低头摸了下田里的这些暗黄色的瓣状花,凑近嗅了嗅,闻到几抹幽香。 “这个就是朱华草?” “嗯,可解稀有的并且带有一定顽固性的毒药。” “我…等下,我好像头有些晕。” “你,现在好点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砚修依旧扶着她的肩,等她的眼神变得逐渐清明后,他才开口问她情况。 “我方才,好像做了个梦。”桑宁喘了几口气,又将方才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过了几遍。 “嗯,是什么样的梦?” “我梦到我阿母病逝那日了,不过我在那个梦里越发觉得她并不是因为急症而死的,而是因为毒。” “她那个模样,很可怕,脸白白的,指甲也很长,面容干瘦,身体有异香……” “我还梦到我阿爹,阿爹他把尚在襁褓中的我高高举起,好像是在,他好像…想杀了我。” 眼泪不住地滴落在土壤里,李砚修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又伸出一只手摩挲了几下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新的巾帕轻柔地为她擦脸。 “你还看到了什么,还有别的吗。” 桑宁抬起自己水洗过般的双眸,哽咽道:“我还看到,我阿爹同当年的汝阳王并立,两人相谈甚欢,还喝了不少酒。” “后来,汝阳王的手伸到了我的摇篮里,好像要掐死我,可是,他面上却是笑着的。” “哒——”李砚修打起一声清脆的响指,桑宁倒在了李砚修的臂弯,栅栏处腿蹲麻了的汝阳王一阵一阵地为燕王鼓掌。 李砚修伸手抹去桑宁脸上淌过的未干泪痕,将人拦腰抱起,同汝阳王对视。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嗯,王爷的这株归去来确实有奇效,可是,你好像打断了过程,她并没有讲完所有。” 李砚修俯身抚了下她的脸,“是,不过王爷开的价,也只值得我把她牺牲到如此地步而已。” “这是平等交易罢了。”
第33章 山雨骤至 是夜, 夜风骤起,山雨欲来,郊区小户的窗棂被冲撞得发出“啪啪”响声。不多时, 雨至。 李砚修起身将手中半温的巾帕涤净,又倾身过来为桑宁擦拭额间的汗珠。她睡的不安稳, 窗外又雷鸣风烈, 这一睡她将李砚修伸过来的手臂掐的红了一片。 李砚修却面色淡然, 细心地护着她入睡。 只听“啪”的一声, 鸢使撞窗而入, 和着风雨倾泻而来, 将远处书桌上的几页纸吹至地面。 李砚修几步行至床边, 取下密信,将鸢放了出去, 抬手将窗户合紧。 * 燕王府今日进出无数车马,燕临安带着几个亲卫在外守了一趟又一趟, 依旧一无所获。 赵浔伸了伸懒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公子,还要继续查下去吗。咱们已经跟了十有余的车了, 结果全是王府的日常采买, 毫无异常。” 燕临安抱臂倚靠在旁侧的树干上, 玄色锦袍随意披落在地,触及一片冰凉。他扫了赵浔一眼, 还是点了下头。 “明日我有公务, 推脱不了, 今日一定要找到她我才安心。” 他偏头指了指最新出发的车轿,差使了赵浔跟紧。他们跟人比较有技巧性, 租的马车也是商人所惯用的,所以于街巷里来回穿梭不足为奇。不过燕临安也不敢保证跟了这么多趟那边的人是否毫无所知。 傍晚时下了急雨,三人一同进了马车,赵浔给燕临安打了灯,希岚研着墨,片刻后一张简易的图纸便绘了出来。 燕临安停了笔,将图纸递给赵浔,赵浔拧眉思索些微,看出了这是他们白日跟的马车所行的线路。差不多都是往东行的,地图为“川”字,向左,直行或者右行的车都有,不过右行的马车较多,最右边的线路最为密集。 燕临安抬眼看赵浔,问道:“看出什么名堂了?” “嗯。”赵浔点了点头,“公子您绘制的是白日里我们所跟的十余辆马车的路线图,右行居多,大多是去东南郊外买鱼和各种食材的。” “公子你看,王府的马车不经常往左拐,说不定人就左拐进深山了。”希岚也凑身过去琢磨了会儿,将自己的这番答案说了出来。 燕临安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他应该去了最右边的郊区。” 说罢他拍了拍赵浔的肩膀,“快去驾车,往右边郊区驶。” “公子,现在吗,这会儿外边下的正大呢。”赵浔掀了下车帘望着窗外雨势不住地摇头,燕临安却面不改色地从马车玄关处取了蓑衣一把递给他,还顺便重重拍了下他的手,喝道:“少废话,快驾车。” “是,公子。” “吱呀”一声门自外面打开,将军府的侍从们给江束舟和如烟送来了吃食。 如烟睨了一眼,嘴唇半勾,“没想到将军府对待阶下囚还挺不错的,那也行吧。” “这位小爷,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就几句话就行。”如烟唤人时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只见那人咽了下口水,便直愣愣冲着她过来了。 “姑娘可有事要问?” 如烟偏了下身子,同江束舟暗暗传了下信息,接着冲那小侍从展露了一个微笑,“对啊,你过来。”说罢她瞥了江束舟一眼,压了压声音补充道:“我同身边这人有过节,不想让他听见。所以你快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便是。” 那小侍从咧着嘴过来,却在如烟动手之前迅速在她鼻尖洒了一波粉状软筋散。彼时江束舟已然割开了绳子,将那侍从从后方打晕,从他身上摸出了出入令牌和房门钥匙。 “咳咳。”如烟瘫软地坐至地上,抬眼看了他这般流畅的动作,朝他点了点头。 她往前倾身,拾起了他的一方衣摆,娇媚地开口道:“大人,小女子方才看见您手里还收了药瓶,是软筋散的解药?” 江束舟充耳不闻她的美人计,捋了衣袍将人利落地抱至怀里,一脚踢开地上那个碍事的小喽啰,径直便朝门外走去。 如烟见那人还不给自己解药,心下正烦闷,抬起光洁白皙的颈便朝他凑了过去。 “快给我。” 只见江束舟轻轻紧了下眉,带着人飞身到了屋檐。瓦片做成的屋檐毕竟有缺陷,将人陡然立过去闹出的声响不小,有过路的侍女经过还好奇地抬眼看了几下,幸好如烟眼疾手快将江束舟给按了下去,两人都没被发现。 江束舟再一起身,如烟已经手快地将他交襟处放的解药,钥匙,令牌都摸走了。 她正哼着歌跨了几步,身后却突然一阵剧痛。 不好,有暗箭。 甫一回头,他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好弓的江束舟,以及他旁边跟过来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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