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一松:还好还好,他应该是不记得她了。 念头一转,又想:那为何在小园子里他故意指给她错的路? 卫衍的忽然到来,让洗尘宴安静了不少,就连卫思思也不叽叽喳喳了。 这一日大家都很累,宴席很快就散了。 卫南霜和卫思思的院子在一处,与盛媗的桐华院同在南苑,三人顺路走了大半,卫南霜本要送盛媗回去,但盛媗见卫思思困得直打哈欠,就让卫南霜带着卫思思先回去歇着了。 有芸香在,又没有黑心肠故意指错路的家伙,倒不至于再走错路。 盛媗是这样想的,所以转过假山看见卫衍的时候,整个人当场呆住了,无端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呀……世、世子爷。”芸香提着灯领头,也被吓了一跳。 “你退下吧。”卫衍毫不拐弯抹角,“我送盛小姐回去。” “啊?”芸香一呆。 世子爷最不耐管别人的闲事,今儿怎么又是破天荒参宴,又是发善心送客? 要不是此刻已经天黑,芸香真想抬头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世……” “退下。” 芸香刚出口一个字,卫衍又重复了一遍命令,假山里好像忽地爬出了一股阴风,吹得人后背一凉,芸香连忙诺诺应了声“是”,将灯递给流苏,老实退下了。 等芸香走得看不见了,卫衍道:“今日暮色昏幽,给妹妹指错了路,还请妹妹勿怪。” 盛媗:“……”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卫衍双手一揖,作势就要郑重地向她赔礼。 盛媗眼疾手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世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其实也没有走很远,很快就发现了,然后就折返了。” 卫衍收了手,隔着三五步看她,盛媗仿佛听见了他一声轻笑。 卫衍道:“既然没有放在心上,何故你唤别人都是哥哥,只唤我世子。” 盛媗:“……” 她只好艰难地挤出声音:“世子……哥哥。” “嗯。”卫衍低低应了声,好像颇为受用,“走吧,我送你回桐华院。” “有劳世子……哥哥。” 到底男女有别,离桐华院不远,卫衍就需得止步。 往前有两条路,卫衍指着其中一条小径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很快就能到桐华院。” 盛媗:“……” 又来……
第3章 赐衣 沿着小径走了一程,盛媗流苏二人看见了芸香,原来她并没有回桐华院,而是等在了回去的路上。 盛媗松了口气,这回卫衍倒是没骗她,难不成,他之前真是因为暮色昏幽不小心指错了路? “盛小姐!”芸香迎上来。 “辛苦你了,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没事,盛小姐,世子爷他……”芸香从流苏手里接过灯笼,欲言又止。 盛媗就是再迟钝,经历了这一天,也发觉了卫家的人每每提及卫衍,似乎都有点讳莫如深。有关卫衍的传言,她在入京的路上从流苏嘴里听了几耳朵,多是说他为人乖僻阴戾,恣肆妄行,但她没想到,卫衍就连和家里人也不甚亲近。 盛媗想了想,说:“世子一路送我回来,只是夜深不好到桐华院,已经回鹤山院了。” 盛媗和卫衍并未在假山园耽搁太久,芸香料想这么短的工夫,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点了点头。 回了桐华院,沐浴歇下,盛媗躺在床上,还在想卫衍今日给她指错路的事,翻来覆去半宿不眠,最后实在困倦得厉害,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宫里来了位嬷嬷。 这位嬷嬷带着几个宫人,给盛媗送了一套衣裙,说是皇上所赐,要盛媗在三月二十五那天进宫面圣。 盛媗和太子魏绍恒有婚约,婚期将近,皇帝想见一见未来的太子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盛媗谢了恩,和卫家的人一同送走了嬷嬷和一干宫人。 卫南霜陪着盛媗刚回到桐华院,卫思思就来了,她人自带登场乐,由远及近不间断的“啾啾”声唱得人耳朵疼。 正是她昨日“捡”到的一双小鸟。 那两只可怜的小鸟显然还没来得及适应新居,就被卫思思带出来遛弯儿了,吓得满笼子扑腾,一刻也不肯停地“啾啾啾”。 “媗姐姐!你看,这是它的娘亲,我昨天跟你说过的,我让它们团聚了呢。” 卫思思到了近前,那“啾啾”声跟着逼近,又尖又细,混似那鸟是站在你耳廓上喧叫,卫南霜当即受不住,将卫思思往边上一推:“你这鸟你媗姐姐不稀罕,她在边关可是养鹰的,你还是找芸香咏梅她们炫耀去。” 盛媗:“……” 她总算知道卫思思为什么以为边关人都养鹰了。 卫思思倒也听人劝吃饱饭,带着她登场乐又离场了。 耳朵总算可以不再受罪,卫南霜领头往屋子里去,一边走一边控诉道:“你可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我耳朵都快被那两只鸟吵聋了,它们真是一刻不歇,昨晚上叫了一夜。” 盛媗无奈一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难怪看你今日气色不太好,不过瞧思思这新鲜劲儿,你还有的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卫南霜道:“没事,左不过两日,她这新鲜劲来得快去得也快,养鸟这事不是第一回 了,至多两日,她又要担心鸟儿叫坏了嗓子,忍痛割爱地将它们放飞。哎……”卫南霜叹息一声,“她怎么不担心担心我这个姐姐耳朵是不是快聋了。” 卫家姐妹虽性子一静一动截然相反,但感情极好,卫南霜说着牢骚话,语气却是纵容。 她在桌边转过身,看到流苏捧着衣裳进来,问盛媗:“媗妹妹,这衣裳你要不要试一试。” 盛媗听那宫里的嬷嬷絮絮叨叨说了一箩筐的话,又干瞪眼瞧着卫家和宫里人客套了半晌,这会儿着实有些累了,她摆摆手坐下:“算了,晚上再试吧。流苏,你将衣裳好生收着去。” 卫南霜跟着落座,离进宫还有五六日,在此之前,她得将宫里琐碎的规矩都细细给盛媗讲一遍。 约摸说了七八条规矩,卫南霜歇了口气,端起丫鬟送来的茶啜了一口,放下茶盏,她见盛媗神情紧绷,想了想,轻声道:“宫里规矩多,记不住也不打紧,到了那天,母亲会陪你一起进宫。” 盛媗点点头:“叫姐姐和柳姨为我操心了。” “你哪里叫人操心了,可比思思省心多了。”卫南霜温柔地一笑。 好像为了印证她这话似的,流苏这时候突然冲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姑娘!方才五小姐的鸟不小心飞出来,不知怎的就飞进了姑娘寝屋,宫里赐的那衣裳……那衣裳……” “衣裳怎么了?!”盛媗和卫南霜几乎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地问。 流苏愣了一下,忙道:“衣裳被那两只鸟抓破了,五小姐追进去,为了抓鸟又将桌上的茶洒了,”流苏语调带了哭腔,哀叫道,“又将衣裳泼了一大片!” 卫南霜将卫思思狠狠训斥了一顿。 衣裳脏了还可以洗,但破了却不是外头一般的绣娘能缝补好的。 两只罪魁早已经逃之夭夭,卫思思赔了小鸟又惹了祸,还被训了一顿,哭得抽抽搭搭。 盛媗将衣裳上的破口看了又看,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毫无办法。 卫南霜牵着卫思思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媗妹妹,这事是思思的错,若宫里——” “南霜姐姐,”盛媗打断她,“这衣裳只是破了一点,不打紧,偌大一个兴陵,总有人能补好。” 卫南霜艰难地看一眼那破口。 何止是一点啊。 卫南霜刚要将目光移开,突然脑子里白光一闪:“媗妹妹……” “嗯?” “其实……还真有一个人能补好这衣裳。” 半个时辰后,卫南霜带着盛媗站到了鹤山院门口。 盛媗低头盯着脚尖,鞋面都快被盯出一个洞来她也没想明白,卫衍竟然会缝补衣裳?! 她实在难以相信,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绣花”竟是他的兴趣之一,而且居然还算得上精通,堪比宫里的绣娘。 都说卫衍乖僻阴戾,这个“僻”难不成是“僻”着绣花? 独独一个鹤山院仿佛比整个国公府的规矩还大些,等了一会儿,洗尘宴跟在卫衍身边的那个近侍出来了。 “盛小姐,请。”他很是尊敬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盛媗提步,进了院子。 “三小姐,”身后近侍忽然道,盛媗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他一伸手竟将卫南霜拦在了外头,他道,“盛小姐带丫鬟进去即可,世子会照顾好客人,三小姐放心。” 盛媗:“……” 她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卫南霜却仿佛习惯了如此,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竟就这么抛下她走了。 盛媗回头看一眼跟着进门的流苏,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好在羊不只一只,总算下羊锅也有个伴。 盛媗看到卫衍的时候,他正在调香。 不知他调的是什么香,还没烧起来,屋子已经有一股香味,不过极淡,只有从门外进来的一瞬能闻到。 卫衍坐在矮几后,抬眼看向她,含了一点笑问:“有事?” 盛媗点点头,她先没答话,寻思着得有个开场的寒暄,然而环顾一圈后,她的心思却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这屋里没椅子。 紫檀八宝纹的贵重桌子下光秃秃、空荡荡,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显而易见属于卫衍一个人的太师椅,她竟然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卫衍静静看着盛媗,对她久到离谱的沉默不催不问。 好一会儿,盛媗终于从茫然惊诧中醒过神,没椅子,就意味着她只能站着说话,那还是速战速决吧。 她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今日来是因为一件衣裳。” 流苏闻声抬了抬手示意。 盛媗接着道:“这衣裳是宫里刚赐下的,结果方才被我不小心弄破了,听南霜姐姐说世子哥哥你能将它补得和原来一模一样,谁也看不出,世子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卫衍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长条矮几的另一端拿了一方帕子,他一边擦拭手指间沾染的香料,一边起身从矮几后走出来:“我看看破成什么样了。” 盛媗一喜,立马叫流苏将衣裳抖开。 卫衍扫了衣裳腰间的破口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认真擦拭他的长指。 盛媗心慌地看着他,小声问:“世子哥哥能帮我补好吗?” “一点小问题。”卫衍道,他终于擦净了手,将帕子随手丢到一边,“你既然唤我一声哥哥,我自然帮你。玄羽,去取软尺来。” 原来领她进来的近侍名叫玄羽,他显然有功夫在身,应了一声后脚不沾地地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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