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的心软了一下,又好像心里有根紧绷的弦被拨得松了。 她慢慢舒出一口气,终于抬眼看卫衍:“世子哥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你要是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卫衍稍微意外了一下,圣旨赐婚,他知道有些选择她力所不逮,需要他帮她,但她竟说不知道,是……还没有选择吗? 卫衍沉默了一瞬,这时,盛媗又道:“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嫁给太子,嫁给他,他先前答应帮我哥哥的事,还作数吗。” 怎么可能作数。卫衍心里想。但他只是沉默着,没说出口再逼她。 好半晌,卫衍轻轻启声:“你哥哥的事,我可以……” “世子哥哥,”盛媗急忙打断他,“别,你别管。哥哥的事是皇上圣决,虽说圣怒之下没有伏尸百万,但为此事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卫国公府已然位高权重,若再搅合进来,皇上会不高兴的。” 她之所以求太子相助,一则有婚约,不算无关之人,二则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就算要翻皇帝定的案子,皇帝不高兴,也不至于对亲儿子下手。 盛媗一直知道,父亲镇守边关多年,恐已功高震主,所以哥哥的事一发生,父亲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以身殉国,没给皇帝下狠手的机会。卫国公和父亲同是辅佐当今登上帝位之人,处境也不见得比父亲好,否则卫稷哥哥何以未曾习武,去了督察院任职,不沾半寸军权。 卫衍看着盛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告诉她,他其实也是皇帝的儿子,选虚伪阴险的太子,不如选他。 “世子哥哥,你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盛媗站起身,脸上重新带了笑,“太子的事,我再想想吧。” 盛媗转身唤了流苏,准备离开鹤山院。 流苏听见声过来,撑了伞,正要给盛媗撑过去,手中的伞却被人一把拿了过去。 卫衍夺过伞,撑伞将自己和盛媗一同遮住:“我送你。” 盛媗想卫衍可能是觉得没帮上忙,所以有点愧疚,要送送她,便含笑点点头:“好。” 盛媗抱着小狐狸,和卫衍撑着一把伞步入雨中。 玄风在后头正要跟上。 “等等!”却被流苏一把揪住。 玄风莫名其妙看她,流苏一脸晦气道:“你主子拿了我和姑娘的伞,好歹再给我一把啊。” 玄风愣了愣,好半天,“哦”了一句。 雨势连绵了一夜一日,鹤山院又有些偏,回去的路上有的地段积了水洼。 碰上一处大的水洼,盛媗止了步,她有些身手,可以抱着小狐狸跃过去,一转头,卫衍却把伞递给她:“拿着。” “做什么……”盛媗换了换手,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下意识接过伞。 卫衍没回答,下一刻,盛媗就感觉脚下一轻,旋即整个人被卫衍打横抱了起来。 盛媗愣住:“……” 不至于不至于,一个水洼而已。 可心里这样想是一回事,她心口还是莫名其妙地乱蹦了起来。卫衍的身手自不必说,比她好上太多,哪怕抱着她跃过去,落地的时候也轻若无物。 盛媗心想,要是她自己过去,肯定落地的时候“啪嗒”一声,这样想,卫衍放下她的时候,她眼里不自觉带了一点艳羡。 卫衍对上她的目光,眉眼弯了弯:“你很轻。” 他的声音几乎是温柔的,带着点无端的纵溺。 盛媗心跳得更快了,赶忙转开目光去。 十四在盛媗怀里,狐狸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过了片刻,抬起爪子,默默捂住了眼睛。 * 流苏本来以为见过卫衍之后盛媗就会好了,可情况却更严重了,她不仅不出门,吃的还越来越少,心事重重的,有时候直接说不饿不吃。 流苏又去找卫衍告状,卫衍于是亲自来给盛媗送饭。 盛媗对卫衍,多少有点像对哥哥的那种敬畏,乖乖吃饱了饭。 流苏满意地收拾了碗碟退下,卫衍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直言问盛媗:“你已经想好了?” 他脸上过于平静,因为没有笑意显得有些冷锐。 盛媗心虚似的垂下头,“嗯”了声。 卫衍没再说话,等她自己交代。 好一会儿,盛媗只好开口,她说:“我还是想嫁给太子。” 不是“得”嫁给太子,而是“想”嫁给太子。 卫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一言不发。 盛媗慢慢抬眼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不愿意连累国公府,不愿意连累卫衍,而太子,就算他娶了她后不肯帮她,她也可以凭着太子妃的身份狐假虎威,总好过她如今无权无势,不管在兴陵还是边关,她没有一点办法去查哥哥的事,至少成了太子妃,她背地里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不过,她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赌。 瞒着太子行事,能行多久?被发现了有什么后果? 她不知道,所以也不打算和卫衍说。 卫衍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良久,都不见她出声,他的耐心终于告罄。 卫衍起身:“既要嫁,就好好吃饭,别还没嫁过去就先饿死了。” 他甚少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恼得厉害,说罢也不看盛媗,冷着脸拂袖而去。 盛媗反倒松了一口气,盛家的事情,何必把卫衍牵扯进来呢? 但此时的盛媗并不知道,太子打算娶的太子妃,根本不是她。 她所抱有的那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也即将迎来破灭。 流苏:姑娘,你有想过我怎么过大水坑吗(微笑.jpg)
第26章 双寿 卫南霜平复了心境,出来走动得多了,知道了盛媗闷闷不乐的事。 找了个晴好的天,卫南霜到了桐华院。 盛媗闷在屋子里看书,卫南霜进来的时候她都没发觉,直到卫南霜轻声问“在看什么书”,她才受惊似的反应过来。 盛媗将书折了页,放到一边:“南霜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成日闷在屋子里不出门,我来瞧瞧是什么绊住了你,原来是这本书。”卫南霜朝桌上看了一眼,是本很旧的书,看得出来翻过很多次了,“《山河图》?这是本什么书,讲什么的?” “讲些大嵂的风土人情,也没什么。”盛媗嘴上这样说,却伸手摸了一下那本书,仿佛很爱惜似的。 卫南霜也不是真来问她看什么书的,于是转了话题:“你近来是有什么心事?我先前没顾得上你,眼下担心你为了你才努力走出来,你可不许瞒我。” 盛媗本打算糊弄过去,卫南霜这么一说,她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太子那个外室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告诉卫南霜的,不为别的,只因这事涉及当朝太子声誉,还是不知情的好。 盛媗思量的时候,卫南霜又道:“我听卫思思说,近来世子长兄也不大高兴,是因为和你吵架了?” 其实那天和卫衍算不上吵架,盛媗想了想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太子殿下他……有一些小事,我知道了心里失落。” 这话半真半假,卫南霜听了就信了,而她看盛媗不想明说,也不再细问,想着大约是少女的一些小心思,毕竟太子为人温和宽厚,在兴陵是有很多贵女倾心的。 卫南霜思忖片刻,她不知详情无法细劝,便只道:“太子殿下毕竟身份贵重,但对你,还算很上心的。” 自打狩猎之后,太子隔三差五便会差人送一些贵重的首饰绸缎给盛媗,只是因着有池家的事,盛媗不曾张扬,卫南霜也是从卫思思那里知道的。 卫南霜又道:“过几日廖家要办双寿宴,太子殿下定会到场,卫家也去,到时候,你同殿下说说话,不要苦了自己。” * 盛媗不想见太子,双寿宴本不想来,但卫家人都来了,连卫衍都没例外,她更不好躲着,只能跟着来了。 廖家,就是之前云归寺那个廖大人廖锐波的家,这回他祖母六十大寿,妹妹廖彤云及笄,日子离得近,就一起办了。 下了马车,卫南霜低声同盛媗说:“廖锐波的生母廖夫人过世得早,他父亲又偏宠府里的姨娘,所以他妹妹廖彤云,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最是疼爱。廖小姐是个懂事的姑娘,比她哥哥好相处。” 盛媗点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旁侧有人低声议论。 “这卫南霜倒好得快,一点不伤心的样子。” “伤心什么,那池家本就是高攀国公府,你看,她如今和那位未来太子妃关系多好,说不准巴结了太子妃,来日也能嫁进皇室呢。” 再有一个多月,池家和郦家就要办婚事,卫南霜既然出了门,就料到会有些议论,闻言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当没听见。 反倒是盛媗,本就心神不宁,听了那些话脸色立时变了。 “今日是我廖家的寿宴,”廖锐波在大门迎客,不知怎么叫他听见了议论,竟然开了口,抢在了盛媗前头,“这些无端恶意揣测的话,我今日不想在廖家听见。” 兴陵高门遍地,廖家在其中不算拔尖,但廖锐波和三皇子魏辰逸走得近,三皇子又是太子最亲近的兄弟,旁人对廖锐波便多有几分忌惮。 两个贵女都没敢辩驳,脸色十分难看,急忙进了门散入人群。 “多谢廖大人。”卫南霜上前道谢。 廖锐波皱眉扫了她一眼:“今日不在职,这里没什么大人。”他一顿,又道,“我不是帮你,这是我妹妹的生辰宴,我不想听那些人说嘴,没的搅出是非。” 廖锐波说完,就继续去迎客了。 卫南霜也没再说什么,带着盛媗进去,只画眉抬眼,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双寿宴十分热闹,来的人很多,盛媗半日没碰到太子,一直等到了傍晚,用过晚饭,盛媗才和太子遇上。 卫南霜见太子要和盛媗说话,就退去了一边,盛媗恨不得也跟着走,可她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今日很热闹,盛姑娘用过晚饭了么。”魏绍恒问,唇边挂着一抹笑。 以往这样的笑,盛媗会觉得平易近人,可今日怎么看怎么虚伪。 她不自觉地转开目光,去看四处走动的客人,嘴上应说:“用过晚饭了。” 她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冷淡,仿佛爱搭不理似的,盛媗愣了一下,赶忙补了一句:“太子殿下呢,殿下用过饭了么?” 这话是废话,廖家怎敢怠慢太子。 魏绍恒没多想,只当盛媗有些紧张,他笑了一下:“用过了。”又道,“白狐还听话么,近来有案子忙,没能去看你们。” “听话,它很听话的……”盛媗一边说,一边突然懊恼怎么给白狐取了“十四”这么个名字,真要嫁去东宫,还是改个名字才好,总不能用太子他弟弟的排行取名,实在太让人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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