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香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笑来,笑得不怀好意。 盛媗冷冷瞥了她一眼,只当没看见,去找小侍,郦香菱却迎面走过来。 “哎呀!” 郦香菱手上不知端着一杯什么茶,猛地故意撞在盛媗身上,立时泼洒出一大片红渍,污了盛媗的衣裳。 盛媗没想到郦香菱会故意撞上来,卫家都已经和池家退婚,她还这样找事是为什么? “你眼瞎么?”盛媗一个眼刀扫过去,又生气又不解。 “我又不是故意的。”郦香菱睁眼说瞎话,她往盛媗身后一瞟,“怎么,你一个人出来?卫南霜把你当亲妹妹似的护着,竟然没陪着你,难不成是躲在府里伤心呢?” 郦香菱不提卫南霜还好,一提盛媗就气得忍不住了,她不好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就学郦香菱说话:“南霜姐姐最近在教思思妹妹女红,怕是没工夫伤心,倒是郦小姐,成婚在即,怎么没见郦小姐的未婚夫婿相伴左右呢?” 郦香菱脸色一变。 她刚要开口,盛媗抢在她之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池公子要成婚了,怕是高兴得六神无主,躲在府里喜极而泣呢。” “你——!”郦香菱被狠狠噎了一道。 池弈修根本不想娶她,六神无主是真,喜极而泣却是假,他正因为要娶她而不堪其苦。 郦香菱气得咬碎了一口牙,盛媗见她脸色奇差,心情终于好了起来,迎面有个小侍过来给包厢送菜,她绕过郦香菱,预备找小侍要一份核桃酥。 就在这时,郦香菱突然动了。 她猛地转过身,看见小侍端着菜,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一把夺过托盘,二话不说朝盛媗一股脑砸过去。 盛媗以为自己的脾气已经很不好了,不想郦香菱脾气更差,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未来太子妃动手。 盛媗急忙躲开,刚往后退了一步,就瞥见一道青影一晃而过,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退开了两丈,一条坚劲紧实的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牢牢圈住。 “没事吧?”卫衍沉声问。 盛媗下意识地点点头,表情却愣愣的,她的后背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盛媗仰脸看卫衍。 他个子很高,她仰头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颔,每一处线条都冷冽,连在一起却并不冰冷,无端有种温润。 卫衍目光朝郦香菱冷冷一睇,声音寒若冰霜:“你想死么。” 郦香菱本来怒火滔天,可被卫衍寒刃似的眼神一看,竟如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怒火熄了不说,周身更是寒意陡生。 “我……我只是一时失手……”郦香菱又睁眼说瞎话,只是气势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盛媗只感觉腰间一松,卫衍已经提步,朝郦香菱去。 顾忌到卫南霜在这里,盛媗不想把事情闹大,急忙抓了卫衍的胳膊,小声劝阻他:“世子哥哥,算了,今日算了罢。” 卫衍面色阴沉,眼底寒意未消。 “世子哥哥……”盛媗只好抓着人不放,软着声儿又劝。 总算,最后没让事情闹大,不过,盛媗的衣裳脏了,卫衍说带她去买一件。 盛媗买了衣裳,出了铺子见卫衍站在街边,不知望着什么微微蹙眉。 “世子哥哥,怎么了?”盛媗走到他旁边,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卫衍的声音犹自带着未褪尽的冷意,有些不确定道:“我方才似乎看见太子身边一个近卫进了那家药铺。” 盛媗听着卫衍的话,在视线里找到药铺,她不记得太子的近卫长什么样,随口道:“许是生病了吧。” 盛媗不怎么在意,就要收回视线,卫衍却道:“太子身份贵重,东宫自有御医,护卫何必跑这么远来这家药铺。” 盛媗一时没说话,顺势想了下去。 对啊,不管太子还是太子的护卫,都没必要跑这么远来买药啊。 卫衍又补了一句:“那护卫还乔装了行容。” “嗯?”盛媗更觉得奇怪了。 卫衍垂下眼,深长地看了盛媗一眼,最后道:“许是太子有什么隐症不便人知,不如我们去药铺问问,若真有什么,也好帮太子一起想办法。” 盛媗心下一动,要真有什么隐症,不管是什么,她提前知道总没坏处。 两人去了药铺,然而令盛媗没想到的是,那护卫买的,竟是堕胎药。 护卫乔装行容,鬼鬼祟祟买的药竟是堕胎所用,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盛媗不知自己是怎么追出去又跟上去的,总之她回过神的时候,拉着卫衍已经跟着那护卫到了一处隐蔽的院落。 院子里有重重守卫,但里头女子的哭喊声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因着周遭没有别的人家,便也无人在意。 盛媗捏着拳,心口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念头要破土而出。 “吱呀”一声,院子门重新开了。 盛媗本能地躲好,听见数道脚步声从院子里出来,另有马车的车轮声碾过,停在了院外。 “殿下,”有人称,“孩子太大了,若是强行堕胎,冯娘子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呵。”有人低嗤了声。 随即,这人开口,竟是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一个低贱的商农妇人,还妄想生下皇族血脉,孤给她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她却不知足,还想要个孩子,若是为着这个孩子死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贪心太过。” 护卫揣度着主子的态度,改口称:“若冯氏不肯喝那药……” “蠢货,区区一个妇人,你们不会灌了她喝下么。” “是。” “还有,屋子里伺候的那几个婆子丫鬟,等孩子堕了,一并都处置了。孤早交代过,要她们看着她每次事后喝下避子汤,她们却竟叫她在眼皮子底下有了身孕,一帮无用的东西,若是误了孤迎娶太子妃的大事,她们这几条贱命,死上一百次也不够。” “是。” 院外的人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又响起车轮声,伴着院子里女人骤然放大的哭喊,渐渐远了。 “盛媗,盛媗?” 盛媗后背贴在墙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像是神魂离壳一般,卫衍沉声唤了两遍都没反应。 太子的温厚宽仁,原来都只是假象,他不仅有外室,还狠辣无情,轻描淡写就几乎要了一院子人的性命。 盛媗打了个冷战。 “世子哥哥……”她朝卫衍靠了靠,“我冷……” 卫衍默了默,默不作声将人揽到面前。 盛媗却还是在发抖。 她的脑子里仿佛生了一层厚厚的铁锈,每一个念头都转得极慢。 她慢慢地想:这是她将要嫁的人,这样的太子。 慢慢的,她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抗拒:难道,她真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吗?
第25章 侥幸 谁也不知道出门那天盛媗发生了什么,总之回来后,国公府就又多了一个喜欢闷在屋子里的人。 柳氏问了盛媗两回,问不出什么,也只好叫卫稷和卫襄多到桐华院走动,多留意着。 这日,早起盛媗梳洗完,流苏端了早膳来她用,盛媗心里有事,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 流苏那日没跟着去,不知道盛媗看到了太子的真面目,盛媗也不肯同她说,闷在心里不知想什么,流苏觉得总这样闷着不是办法,就劝盛媗出去走走。 昨日夜里下起了雨,这时候还没停,飘着雨絮,两人走出廊下流苏才发觉。 “姑娘,你先等等,我回去拿把伞。”流苏说完回去取伞。 等流苏取了伞回来,却见廊下已经没有人了。 流苏愣了愣,目光连忙往长廊外寻,就看见盛媗冒着毛毛雨已经走到了拱门下。 “姑娘!”流苏连忙撑了伞追过去,“姑娘,下着雨呢,你都淋湿了!” 盛媗一抬手,制止了流苏在她后背和肩头拍打的动作:“一点小雨,淋点雨也没事的。” 其实她方才是走神了,没仔细听流苏的话,雨势又不大只是毛毛雨,她走进雨里好半晌也没察觉。 这下流苏不敢带着盛媗出去逛了,万一她一时不注意,姑娘恍恍惚惚的掉湖里去也说不准。 流苏心里担心,这府里能拿得住姑娘的,估计只有鹤山院的卫世子,流苏这么想,就跑去鹤山院告状去了。 卫衍的本意是想给盛媗一点时间决断,却不想她这回比他预想的要优柔寡断得多。 流苏回桐华院的时候,给盛媗带了卫衍的话,说是白狐的腿伤好了,让她去接小狐狸。 盛媗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虽然白狐是太子送的,她看到小狐狸免不得要想到太子,但她还不至于迁怒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兽。 盛媗打起精神到了鹤山院。 小狐狸的伤果然好了,一看到她就从玄风怀里挣脱出来,跳到地上走到门口迎她。 盛媗进了门,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雨滴,这才蹲下身去抱白狐。 卫衍像是专门在等她,今天什么也没做,既没调香也没烹茶,只是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 “世子哥哥……”盛媗抱起小狐狸,很小声地叫了人。 卫衍今日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锦袍,领口缀着繁复的云纹,他甚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乍然穿了,便衬得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越发黑沉沉。 他一看她,盛媗就觉得那目光像是逼问似的,催着问她到底预备如何处理太子一事。 盛媗不想回答,也没法回答,她有什么资格对御赐的婚事不满呢?更何况在皇帝和天下人眼里,太子还是那个仁厚宽和的太子。 盛媗低头避开卫衍的目光:“趁着雨势还小,我带着十四先回去了。” “鹤山院有你不想见的人么。”卫衍忽地问。 盛媗脚步一滞:“……自然没有。” 卫衍弯了弯唇,笑意很淡:“那你躲什么。” 盛媗只好原地定住。 “坐一会儿。”卫衍道。 盛媗扫眼看了一眼流苏,方才她明明说趁着雨势小要回去,结果这臭丫头到现在都一动没动,她到底是谁的丫头? 盛媗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只好坐下。 卫衍使了个眼色,玄风引着流苏退下,盛媗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卫衍要说太子的事了。 “十四好像长胖了一点。”盛媗抢先开口,胡乱扯了一个话题。 十四本来在盛媗怀里乖乖缩着,一听这话,好像能听懂似的,不满地“嘤”了一声。 卫衍笑意深了深:“你若不想提,我就不提,何必编排它呢,它可有点记仇。” 盛媗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小狐狸的确没胖,好像还瘦了点,她刚才随口一说,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小家伙没像卫衍说的那样记仇,反而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她手边,伸出湿软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她手心,像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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