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无法,只好打消念头,却还是忍不住盯着卫衍看,从他露出来的下巴、薄唇和眼睛,在心里猜测描摹他的面容。 “你怎么总爱趁我睡觉,偷看我,嗯?” 昏暗安静的屋子里,男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刚刚转醒的低哑,又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撩拨。 一下子让人想起来昨夜他情到浓时舒畅的低哼声。 盛媗的脸一下子烫起来,耳朵被他发酥的声音撩得发麻,连急忙回避的目光都慢了半拍。 “我哪有看你……”她小声狡辩。 “是么。”卫衍慢悠悠地睁开眼,视线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躲闪的目光。 盛媗硬着头皮道:“我真的只是发呆而已,屋子就这么大,我又不想面壁,所以就看着外面,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说有问题。”卫衍翻了个身,面朝她。 “我的意思是……”他低沉的嗓音有些倦,听起来格外温柔,“我是你的人,你想看,随时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男人似乎没太睡醒,眼眸半眯着,眼尾勾着三分浪荡的笑,简直像个迷人心智的妖精。 盛媗可耻地被美色给迷惑了,只顾着发愣,都忘记反驳他的话了。 卫衍看她呆呆地发怔,娇憨的目光中夹杂着一点不太聪明的痴愣,他有些好笑,睡意散了大半,忍不住朝她澄净的眼睛低头亲下去,与此同时臂弯收了收,捉着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她眼皮很薄,有些微的凉意,他用唇焐热了她的眼睛,又辗转挪蹭着,沿着她挺翘的鼻梁一路往下,去亲她小小的嘴巴。 早起凉意沁人,两个人却都渐渐有些发热。 …… 天光大亮时,屋子里一室旖旎的暖意,两个人谁也不嫌谁身上黏湿的汗意,轻喘着抱在一起。 盛媗闭着眼睛眯了那么几息,睁开眼,又看见男人脸上的面具,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你每次都戴着面具睡觉,不会不舒服吗?” 卫衍闭着眼,呼吸已经平稳,声音却更低哑了:“还好。”他道,“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盛媗道,趁着身上未散的热意,她伸手探出被窝,摸了一下冰冷的玄铁。 “是因为殿下长得像兰邑人吗?”她问。 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她现在已经知道他身世的秘密了,那他在她面前就不用继续戴面具了。 但其实,兰邑人和大嵂人,在面容上是很相似的,兰邑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外貌特征。 卫衍慢慢睁开眼,轻纱的床幔晃动着光影,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片刻,他才转过脸,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盛媗低声问。 “我怕……”卫衍嗓音沉暗,“吓到你。” “吓到我?”盛媗不是很明白。 卫衍“嗯”了声,喑哑的嗓音莫名有些低郁:“你要是看到我面具后的脸,一定会被吓到。” 也一定,会生我的气。 * 一早这场关于盛媗会不会被卫衍面具后的脸吓到的辩论,最终没有分出胜负。 正月十六,复印开朝第一天,卫衍没在榻上和盛媗温存太久,很快起身洗漱,简单用过早膳后,出府去上朝。 其实他很少上朝,只是因为卫家有可能会在这天揭开太子的卑鄙行径,所以他要进宫,随时策应。 朝堂上的情况暂且不提,正月十六这天,兴陵城里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名从盱州来的平民女子,以命告权贵,一头撞死在了顺天府门前。 其实每年,从外地来兴陵京中告状的人并不少,但像这样喊冤后直接一头撞死、血溅当场的,却是从未有过。 而这名平民女子,死前口中所喊,竟是状告卫国公府四公子卫襄,抢掠奸/淫民女,又以权势逼人,致使其在盱州告状无门,走投无路只能千里进京,以死告状。 因为告状之人烈性之极,当场就撞死了,围观者甚众,又是风月事,事涉人命,不到一个时辰,这桩案子就在兴陵城里传开了。 告状者的家人在顺天府外磕头哭嚎,声泪俱下,百姓们闻其冤屈,也是义愤填膺,又有一条人命已经死在当场,很快民情汹汹,顺天府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总归要立马将卫襄拿下,先带回顺天府看押起来。 卫衍去上朝了,盛媗就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件事还是流苏着急忙慌来告诉她的。 卫襄虽然有点纨绔,但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盛媗怎么也不能相信。 流苏道:“姑娘,你信不信我信不信,这都没用!卫四公子已经被顺天府带走,关起来了!” 盛媗正对着镜子梳头发,一着急怎么梳也梳不好,又一听这话,气得把木梳给一把砸到了妆镜上。 她又急又气道:“没凭没据的,怎么就能直接抓人呢!” “也不是完全没凭没据。”流苏皱着脸道,跺了跺脚也急道,“我刚忘说了,那告状的人手里还有一块玉佩,说是卫四公子施暴的时候从他身上抓下来的。” “一块玉佩……”盛媗电光火石地仿佛想起了点什么。 流苏急忙点点头:“对!好像是一块什么……芙蓉暖玉?据说大家都知道是卫四公子的。” 盛媗模糊想起来的画面一下子清晰了。 “你之前常戴着的那块芙蓉玉佩呢,花了五十金和人家抢来,这才戴了多久,就又扔到一边落灰了?” “我今儿想起来打算戴着,一时没找到,许是放在哪里忘记了。” “混账,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这东西怎么能随手扔。” 盛媗打了个激灵。 卫襄还真丢了一块芙蓉玉佩! 要是这样的话,这也的确算个物证,再加上一条人命,卫襄还真轻易洗脱不了嫌疑。 盛媗叫流苏再去卫府打听情况,又叫玄风去打听顺天府的情况,务必要保护好卫襄,她自己则等着卫衍从宫里回来。 卫衍一回来,盛媗迎去了前门要说这事,卫衍却没让她说完,一抬手直接打断道:“回府的路上,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男人嘴角抿得平直,面色有些不好。 盛媗有点忐忑:“这件事很棘手吗?” 卫衍看向她,语气沉重道:“若只是卫襄出事,倒不算棘手。” “什么意思……”盛媗拧眉,隐隐猜到了点什么。 卫衍随即道:“卫府出事了。” “今日在朝上,魏辰逸先发制人,检举卫国公和洪有志暗中勾结。兵部贪渎案本就是卫国公查的,魏辰逸还附上了此案遗漏的一些证据,另外各部还有部分牵涉此案的人,虽牵涉不深,卫国公当初想是考虑到一次在六部中处置这么多人,会动摇朝本,所以这些案情轻的,他挑了一些放过了,但如今被魏辰逸翻出来,倒成了卫国公包庇同犯的罪证。” 魏辰逸本就是贪渎案背后的真凶,他抛出一些证据和虾兵蟹将来陷害卫国公府,是轻而易举的。 盛媗想明白过来,只不知所谓检举卫国公的罪证,究竟伪造到了什么地步。 她想了想,只问了一句:“陛下信了吗?” 卫衍沉默下去,没答。 帝位上的人虽是他生父,但帝王心,就算是父子之间,也丝毫捉摸不透。 片刻,他才又启声道:“不管魏辰逸给出的证据能否以假乱真,总之如今此案再起波澜,仍有漏网之鱼,卫国公就逃不过一个失察之罪。” 盛媗良久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愧疚而犹豫地开口:“卫襄和卫叔叔同时出事,只怕是因为卫家牵涉进了盛家的事……” “别想太多。”卫衍牵住她的手,用力握紧,“卫国公的案子还要查,不会马上定罪的。” 他顿一顿,又轻声道:“反而是卫襄的事……皇帝正在气头上,若卫襄的事再起民愤,恐怕圣怒之下,他会有性命之忧。” “……不行。”卫衍慢慢停下脚步:“我还是得再进宫一趟。” 盛媗本能地握紧他的手,反应过来,又立马松开:“……嗯,你也要万事小心。” 她微微低下头,预备抽手,男人的手却忽地再次握紧。 “别担心。”卫衍眸仁漆深,定定地看着她,笃然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事。”
第107章 拖延 雪下得铺天盖地,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却独独没覆盖住宫里的碧瓦朱甍。 宫人一丝不苟地将长阶、宫道上的雪清扫干净,照旧袒露出一片肃穆的富丽堂皇。 凋败时节里,这样的一尘不染少了许多点缀,纵使金碧辉煌,乍然看去,却仿佛比白茫茫的雪更单调些。 单调得近乎冷。 冷得近乎不近人情。 “父皇开恩……父皇开恩……” 承平殿外旷寂的丹墀鸾台,一声低过一声的求告在殿门外盘旋萦绕,承平殿的大门始终紧闭,将一应呼声隔绝在外,一丁点儿也透不进去。 卫衍到的时候,已经是殿外的呼求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只剩下低语般的嘶哑呢喃,却仍旧倔强地跪在殿外,不断重复着“父皇开恩”这一句。 光洁的地砖上印了几个湿黏的印子,空气里有极淡的血腥味。 焦急的文公公没察觉到卫衍走近,只看着魏思茵额上的血印子,苦口婆心道:“十七公主,您就回去吧,陛下是不会见您的!” “父皇开恩……”魏思茵仿佛已经麻木,又磕了个头,照旧重复她的话。 “公主殿下!”文公公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劝得口干舌燥,可一点用都没有。 “卫襄是被陷害的……父皇开恩……”魏思茵终于说了句不一样的,说完又朝紧闭的殿门磕了个头。 然而这句她一开始也已经说过,这一次也仍旧不是叫开殿门的密语。 “皇上在里面?”卫衍看了魏思茵一阵,在她身后慢慢停了脚步,出声问。 “殿下!”文公公这才发觉卫衍来了,满眼惊喜,仿佛看到了什么救星。 “殿下,您快劝劝公主吧!”文公公又喜又急,“公主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了,陛下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谁给卫家求情,陛下都不会见的,殿下,您快劝公主回去吧!” 魏思茵抬眼看了卫衍一眼,她一直在磕头,这时候乍然仰头,脑子骤然有些发晕,但她嘴里的话却一点不含糊,文公公话音刚落,她立马道:“今日不见到父皇,我是不会走的!谁劝也没用!” 低头瞥她一眼,卫衍没理她的话,又看文公公:“本王皇上也不见?” “啊?”文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过了那么几息。 文公公:“……” 他还指望着端王来劝人,结果也是个来拱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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