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爷跟随穆谷主在灵石寺中长居,确实是有固定住所的。 但光凭悸云一句“与龙舌草”有关,便带人前去搜查他的住处,属实不合情理。 得罪王师爷倒还是次要的,他是怕此举会连同激怒穆谷。 穆谷可谓是灵石寺最为尊贵的香客。他对灵石寺每年的捐赠数额巨大。 光靠着穆谷一个人,便可以养活全寺。 监寺并非爱财之人,可他身为监寺,责任重大。总要考虑寺里上百个僧人的活路。 “监寺不必担心。只要你让我们进去查看,我水云轩答应今年替寺里修建二十间僧寮。”扉空果真是财大气粗。 她来之前便打听到灵石寺由于香客渐多,有意扩大规模。 但无奈寺里财力有限,无力增加僧人居住的僧寮。 扉空此举可谓正中监寺下怀。 扉空见监寺还有些犹豫不决,又补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王师爷真是凶手,监寺也算是做了善事一件。” “好吧好吧。悟净,你去将王师爷寮房里的钥匙拿来。注意不要声张。”监寺最终还是点头了。 “是。”悟净这才大梦初醒一般,前去拿王师爷寮房中的钥匙。 王师爷的房间很是干净整洁,虽常年在寺中居住,寮房内却没有一处多余的物件。 整间屋子打理得一尘不染,竟叫人无处下手。 悸云用手摸了一把桌子,一点薄灰也没沾上。 “师爷回府居住也有一段时日了吧,这屋子怎么还这么干净?”悸云打探道。 “王师爷是极为干净的人,临行前特地托我日日进来此处替他打扫。”悟净解释道。 悸云点了点头,继续四处张望。 她与扉空二人分头行动,一左一右检查着寮房内可疑的物品。 待行至寮房角落的书案旁时,悸云突然发现了古怪之处。 这书案的摆放极为隐蔽,藏于帘子之后,被遮了个严实。 若不仔细查看,还真叫人发现不了。 她伸手摸了摸案几的桌面,立马沾了一层薄灰。 “悟净师父,为何这屋里其他地方如此干净,唯独这案几久未打扫。”悸云问道。 “回施主的话,此处案几王师爷特地叮嘱过我,不可让人接近。平日里,他都是自己清扫的。”悟净回道。 悸云听毕,便动手翻看案几上的物件。 “女施主……”悟净原想阻止悸云,但却被身后的监寺给制止了。 悸云便展开手脚,对着案几四处敲碰起来。 “怎么,有古怪?”在另一头行动的扉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走到悸云这处,同她一起查看。 “这案几,像是空心的。”悸云案几底部敲了两声,声音的确很是清脆。 全然不是实心案几会发出的声音。 “找到了。”悸云暗自嘀咕了一句,便将藏在案几底部的暗匣拿了出来。 将暗匣打开,里面正是王师爷与李雀互通的书信。 此时监寺和悟净也已经围了上来。 “监寺您看,这上面确实提到了龙舌草。”悸云将王师爷与李雀的书信展开。 “造孽,造孽呀……阿弥陀佛。”监寺合掌道。 一旁的悟净也不约而同地合掌说道:“阿弥陀佛。” 事已至此,可谓是铁证如山。 “二位女施主,这就是你们要的答案,你们打算如何应对?”监寺看向悸云。 “多谢监寺相助,既已知道真相,自然便是揭发此人的恶行,以免他再度为患。事态紧急,我二人便不多叨扰了。”悸云微微鞠躬道。 监寺点点头,便差了一名小僧将二人送了出去。 二人在寺外的黄梅树下,一同站了片刻。 “怎么会是王师爷。”腊梅还是那颗腊梅,可悸云再也没有了赏梅的心思。 “这王师爷我亦是打过交道的,的确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倒也不奇怪。”扉空说道。 “可那王师爷自年少时便跟着穆老爷一路拼搏,向来忠心耿耿。他如此残害穆谦,于穆老爷有何益处?”悸云百思不得其解。 “确实是件怪事。或许有一人能知晓此事。”扉空灵光一闪。 “是谁?”悸云原先正靠在红墙上苦思冥想,一听扉空有了办法,立马直起了身子。 “王师爷的旧好。”扉空答道。 悸云万万没想到,扉空虽然来江西城只生活了几年时间,却将穆家的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 连王师爷的旧好是谁,都被她打探得一清二楚。 悸云不禁佩服这个女子。 若是要与她作对,悸云恐怕还得再长八百个心眼子。 王师爷的旧好名叫王慈,江西华隆县人,是王师爷出外闯荡前指腹为婚的妻子。 可王师爷自打跟了穆老爷之后,便再也不愿回到华隆县居住,而是在江西城中安了家。 连着几年,也从来不回去探望王慈一眼。 王慈没有子嗣,独自一人在华隆县照顾王师爷的双亲。 直至师爷双亲死去,王慈才跋山涉水到江西城来投奔他。 却不料王师爷嫌弃王慈样貌丑陋,行为粗笨,有辱斯文,便将她休了。 王慈实在无奈,便在江西城中替人洗衣做饭度日。 扉空见她为人老实,没有坏心,实在是个可怜人,便将王慈收到了水云轩中,做些杂活。 “王大娘,又在洗衣服啊。”扉空一进水云轩的后院,便向王慈打招呼道。 “诶,小姐回来了。今日怎回来的这么早。”王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放下了手中的衣服,有点笨拙地站了起来。 她一边缓缓站直,一边还空出手来扶着自己的腰,似乎是有腰伤。 “王大娘,你腰伤又复发了吗?我都跟你说了,这些事让年轻人去做就行了。”扉空上前帮忙,借力给王慈站稳。 “没事,小姐对我这么好。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王大娘笑得很是真诚。 一看就是个历经风霜的妇女,也不知道在遇到扉空之前,是受了多大的苦楚。 看那王师爷人前光鲜亮丽,想必并不缺少钱财,却如此狠心抛下自己的糟糠之妻。 “哟,这位是?”王大娘见悸云是个生面孔,便问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悸云。”扉空介绍道。 王大娘立马将湿哒哒的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蹭干,并理了理自己的仪容。 想着是扉空小姐的朋友,她也不能失了礼数才是。 “王大娘,其实我们今日到这儿来,是想问你一些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悸云轻声问道。 王慈呆愣了一秒。 她只是个粗人,并没有意料到自己能帮忙解决什么问题。但还是热心肠地答应道:“方便方便,快请进。” 王慈伸手将扉空和悸云请进了后院下人们临时休息的下房之中。 虽是下房,但布置亦不显得简陋。看来平日里,扉空对待下人很是厚待。 毕竟是问及王慈的伤心事,扉空抹不开脸面,便由悸云去做这个恶人。 “王大娘,我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些王师爷的旧事。”悸云注意着王慈的一举一动。 认识王慈的人都知道,王师爷这三个字在她面前是绝对的禁忌。 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可提起的。 若是换做旁人,王慈恐怕就一扫帚将人赶出去了。可面前坐着的是于她有恩的扉空,她自然便不敢发作了。 王慈深深叹了一口气,积压了多年的泪水终于从眼眶喷涌而出。 “那个杀千刀的……”王慈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住地啜泣。 扉空坐在一旁,于心不忍地抚摸着王慈的背部。 “杀千刀的,自己得了荣华富贵就狠心将我抛下。我这些年,过得苦哇。公爹严姑,你们睁开眼看看啊,看看你们生的好儿子……”悲愤的情绪一旦被打开口子,便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将人击溃。 悸云二人耐心地等待王慈平复自己的情绪。 “二位姑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王慈总算冷静下来,可双眼却早已哭得红肿。 悸云见王慈的情绪已然平复,虽说不忍,却还是不得不问:“不知王师爷在穆家的事,大娘你知道多少?” “那个杀千刀的,从来不让我进穆家的大门。回回来找江西城找他,都是随意找间酒馆茶楼,吃顿饭就把我打发了。我连穆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更不要提他会将穆家的事透露给我。”王慈似有满腔的积愤。 “那你可知道王师爷当年新婚燕尔,是为何突然要去穆家当差的?”悸云继续问道。 “还不是为了他那个短命的表妹。”提起这个表妹,王慈的双眼便突然变得怨毒起来,情绪一激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不着急,王大娘你慢慢说。”扉空轻轻拍了拍王慈的背部,并给她倒上了一杯茶水。 “你们年纪轻,恐怕不知道吧。王师爷的表妹就是穆家老爷的续弦。穆老爷的原配夫人生下长子后,没多久便离世了。穆老爷便娶了王家表妹,还生下了穆家的二公子。没想到这穆老爷也是个克妻的命,王家表妹产子后没多久,竟也去了。”王慈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心酸不已。 “这王师爷与王家表妹……”悸云呢喃道。 “你猜的没错,他们二人是老相好。当年穆家老爷先看上了王家表妹。公爹见穆老爷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便将我骗到了王家,以便断了王贼的念想。可他却也因此记恨上我。”王慈说着,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王慈可真是个无辜的可怜人啊。 悸云和扉空一同陷入沉默。 “我明白了。”查到此处,悸云已然全然明白了王师爷的动机。 几十年前的旧事,却要几十年后的人买单,真可谓是造化弄人啊。 ---- 加油加油,先给自己打个气!
第85章 祠堂问罪 = 扉空将王慈安抚过后,与悸云回到了水云轩的五楼进行商议。 “此事你准备怎么办?”扉空倚在窗栏上。 窗外正是晴空万里。 “王师爷心狠手辣,恐怕还有后招。若不此时将他揭发,将来穆谦还陷于危险之中。”悸云秀眉微蹙,沉思了片刻才道。 “你打算现在就去穆家对峙?”扉空有些担心。 毕竟悸云一个姑娘家,寡不敌众。 若是穆老爷有意将此等家丑隐瞒,从而对她不利,就大事不妙了。 “嗯。”悸云坚定地点点头。 虽与穆谷仅仅见了几次面,但直觉告诉悸云,穆谷公义正直,绝不是无理护短之人。 扉空见悸云去意已决,原本想要阻止她的心也淡了下来。 “也罢也罢,我同你一道去。”悸云是扉空的挚友,即便是刀山油锅,扉空也要陪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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