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跃跃欲试道:“易高卓占领了蜀地,背靠险峻山脉易守难攻,自然是一条道路走到黑不怕。若是本王也能扩大势力而不是被挤在一分为三的弹丸之地,哪还用看蔺清昼的眼色?” 幕僚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极力劝阻道:“赵王生性狡诈诡谲,王上不宜当那出头鸟,若是那丁突骑真是易高卓派人伪装,今夜赵军撤退他们应该是第一个乘胜追击的。” 可这话才将将说完,探子冲进来,响彻大殿的一声激动大喊:“急报!” “毗城城门大开,冲锋鼓声急响。” 遵饶霍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击掌连续说了三个“好!” 他面上都是嗜血兴奋的笑,拍了拍幕僚的肩膀:“我知道先生的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易高卓先拖住赵国,我们去攻打雍州。” “赵忱临被易高卓牵扯,雍州城内空虚,轻易便能得手。待本王夺了陕北,易高卓只能考虑与本王合作共同对抗天子。” 幕僚点头赞道:“唇亡齿寒,虽易高卓不义,可王上不拘小节,目光远大。天子忌惮赵忱临,这次‘三国鼎立’本就是拿着所谓‘叛军’的噱头,实则看谁能胜者为王,输者才叫叛军。” 遵饶得了幕僚的话更加信心百倍,当即出动了早早准备好的举国之力,一队去拦赵军撤退的路线,想跟易高卓打个瓮中捉鳖,而另外绝大部分兵力则来势汹汹地直冲雍州而去。 他亲自披挂上阵,带领轻骑兵率先去拦截,为了形成包头之势行军极快,那缰绳都要勒进肉里了才迎头赶上了混乱撤退的赵军。 遵饶一声令下,身后大批军队趁着黑夜从侧面横冲直下,目标直指中间身穿银色铠甲的将领。 想来赵忱临负伤后,这位一定是临时主帅。 可赵军一冲便退,忽然有序收拢重新列队,直将那正中间的将领暴露了出来。 遵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赵国措手不及之下乱了阵脚,哪怕自己身边的副将疑惑地“嗯?”一句,他仍然率人横刀直取主帅头颅。 那主帅明显慌张起来,速速调转马头想跟着大部队往后退,可还是迟了一步,身边那几个护卫根本护不住他。 箭在弦上,机会转瞬即逝,遵饶大喊一声,立刻有士兵冲上去横刀一砍。 那“主帅”迎着呼呼作响的刀声身子一扭,整个人倒挂金钟般用双腿缠住马身,上半身却绕到马腹底下。 遵饶一愣,脸色突变。 他认出了这是玄甲军的骑术,方承运曾借口军演耍了好一通威风。 玄甲兵怎么穿着赵国军服?他们合作了? 遵饶想起眼下蔺清昼还在东魏,莫非方承运是想与赵忱临联手来与自己和易高卓割裂干净? 他心神大乱,本来是二对一的局势突然变成了二对二,一时间进退两难。 可他才刚心生退意,两侧高地上忽然冒出大量伏兵,一支支利箭破空如雨激射,方才还“混乱”的赵国军队集体反扑,反倒将魏军逼得节节后退。 遵饶连连后退想要混入人群中,战时主帅通常藏木于林,不会轻易叫敌方辨认出。 可他方才追赶“主帅”时一时情绪激昂,接连发号施令,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此刻对方的攻击几乎都是冲着他所在的方向来的。 身旁的士兵连忙掩护抵抗,一时间扭作一团混乱不堪。 凌空一箭似乎穿过了千军万马的缝隙,在副将刚为遵饶挡下一刀回身看去时一箭穿喉,力道之大直接完整地从后颈穿出,带着血深深地钉入了地上。 副将从马上摔下,砸到了后方扛令旗的士兵,这个空隙刚露出一息,随即有赵国将士连人带旗将其砍翻。 令旗一倒,这一片士兵立刻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可帅旗还在,那王上就还在,于是本来直奔雍州的大军被牵扯着往这处支援。 遵饶哪还顾得上什么,借着拼死为他开出一条道的机会狼狈逃窜,好不容易回到了后方。 他在逃出去时往后回望了一眼,只见方才装成“主帅”的活靶子玄甲军呲着个大牙笑,而他的身边,那拉弓射箭的不就是赵忱临本人吗?! 遵饶此刻方知中计,赵忱临根本毫发无损,攻打雍州只是痴人说梦。 他难以置信地后悔着刚才只要再多靠近那个玄甲军一点或许就能捉了赵忱临,又觉得赵忱临居然胆大如斯,真是个刀口舔血的疯子。 跟疯子作什么对? 赵忱临正在搭弓瞄准另一边,那十磅硬弓被他拉至满月,松手的一刹那忽而急转射向了这边。 遵饶大骇,想起方才副将死时,应该也是这种几乎要把脑浆都钉穿喷射的感觉。 羽箭离弦而来煞气腾腾,他连躲避都来不及,就觉得自己左眼剧痛,鲜血淋漓。 他惨叫一声,疾呼着“撤!撤!撤!”,带着大军想原路返回。 大军混乱仓皇折返,谁想到路上再遇伏兵,魏军均弃车保帅,只顾逃命不敢反抗。 这一路大败而逃,还没逃回魏国迎面碰上了留守在靖安城的守卫,那轻骑兵像是逃难出来的,见到自己人立刻哭嚎着: “王上,方承运带领着玄甲兵趁我们大军出境、城内空虚之时打了过来,我等拼死守卫仍是城破。而宿行军居然早早埋伏在已经攻占的两个城中,包饺子似的将我们围困在中间,用兵符诈取了四座城。” 他泪如雨下:“现在整个西魏,都是玄甲军和宿行军的天下了。” 遵饶的脑子“嗡”的一声……所以刚才雍州是真的一座空城,他以为的引君入瓮的宿行军实际都在魏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夜取空城却被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是几次被赵忱临戏耍玩弄于股掌之间。 遵饶再也忍不住,气急攻心之下“哇”地呕出一大口黑血,直接昏了过去。
第59章 主帅昏迷不醒, 副将战死疆场,靖安城等地被攻占,魏军一时群龙无首, 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选来选去, 最后还是请遵饶平日里重用的行军参谋刘盂下定夺。 刘盂清点了人马, 将剩下的将领和士兵就近重组, 又让侦查骑兵中的御马好手去战场一探究竟。 方承运能跟赵忱临合作,可与易高卓万万不可能, 两人阵营相对只会你死我活。既然开了城门, 定是反攻。 那侦查骑兵惦记着剩下的大部队还手忙脚乱地躲避着追兵的追杀, 满心想着要速去速回,见易高卓果然在城门口全军待发,看着是想追赶赵国,连忙回报。 “毗城城墙上灯火通明,鼓声激昂, 约莫估计有五万兵马。” “五万?”刘盂皱起了眉毛, “才这么点人?” 侦查骑兵道:“估计是只出动了毗城的兵力,剩下的压在彰城门前与高驰旧党对峙着。” 刘盂思忖片刻, 抬头望向一双双期冀的眼神, 低头复又在地上来回踱步。 难言的焦虑感在人群中弥漫传播, 耳边还能听到厮杀呐喊的声音,这儿却静如暮夜。 他最后看向躺在骏马上无知无觉的王上,佝偻的身躯微微颤动, 只能用力握紧双拳坚定道: “全军听令,有易氏威侮五行, 怠弃三正,不仁不义不忠在先, 天用剿绝其命,故今予维共行天之罚!”【1】 “若左不攻于左,右不攻于右,御非骑马之政,女不共命。用命,赏于祖;不用命,僇于社,当斩。”【2】 刘盂年迈的面庞上透出不符合年龄的激昂,每一条皱纹都在颤抖,他振臂大呼:“夺毗城!” * 另一边,毗城城门大开,几乎所有的兵力都用在追赶赵国军队身上。 为首的统帅南门元将三军分为中军、左军和右军,各设将、佐等军衔,以玄囊之阵在后穷追不舍。 他今日心里莫名慌张,来之前那卦象还未占卜,可总觉得不是吉相。 虽说王上先前也鲜少御兵亲征,可今夜突然传令穷尽毗城之力逼退赵国,这样的大事居然也不出面。 只派了亲卫出示了虎符,见符如见人。 又把军令和计划洋洋洒洒写在花笺纸上,那墨汁还调成了女子丹蔻娇色,上面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 一众将领都脸色不太好看,但虎符是真,王上的字迹更是如假包换,谁敢质疑? 南门元想起易高卓抬妾后整日整夜纵情声色乐不思蜀的荒唐事,又觉得这种大战前主帅消失的丑事还真有可能是易高卓做得出来的。 他勉强收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当下,王上开了城门后并未第一时间让三军追杀,只说再等两刻钟。 初始他还不懂为何,直到前方侦察兵汇报说遵饶与赵忱临相遇先打起来了,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等的是渔翁得利。 见过花笺纸的几位将士们脸色悻悻,自觉是误会了王上。 看来睡女人的时候没把脑子睡成精|虫,还知道要心系前线,那就好! 众将领铁骑奔腾,威武如山,向着赵国直奔而去。可前方战报一次次更新,却称遵饶大败而逃。 南门元心里狠狠一跳,不好的预感又浮上心头。 遵饶举国之力,又有丁突骑,就这样还会不敌慌乱逃窜的赵国军队? 他脑子中纷纷杂杂,嘴上却快,命令旗号令全军放慢速度静观其变。 侦察兵再一次汇报了最新消息:“遵饶负伤,赵国只派了一小队前去追赶,剩余兵马加速回雍州了。” 南门元踌躇不决,三军的将士们倒是着急:“遵饶兵败应该是主帅负伤的缘故惹得军心大乱,但赵国也有损耗,我等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南门元在一众争吵中独断道:“右军撤走回城,我带中军和左军继续追。” 众人不解,他却执意如此:“赵忱临颇爱玩弄人心,遵饶恐怕是中了计……再派几人去查靖安城,以及毗城。” 他安排妥当后才觉得自己心中七上八下的那根弦稍稍安定,好一顿动员后带领剩余三万人速追。 赵国打退遵饶后将队形变换为圆阵加快脚程,南门元先等了两刻钟,中间又放慢速度甚至停滞不前等待消息,此时再追,一时半会倒也无法追上。 两军你追我赶,雍州还没到,身后突然鼓声一变,隆隆作响。 火光漫天,攻城武器的撞击声在黑夜里尤为清晰,震撼的动感自大地传播过来,撞得人心口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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