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曜轻声道:“余下的叫薛以处理。” “也没有我不能看的,脱了吧。”长明看着长孙曜腿上那两块浸出些许血色之处,说他金尊玉贵养尊处优,他受这些灼烫之伤,眉头却也都未皱一下。 长孙曜起身,脱下了雪白的丝裤,独穿着一条亵裤,如此整个身躯几乎都展露在她面前。 她低首面上绯红,他看着她面上的红,默声坐下,她动作极轻地处理伤口,上药,缠裹住敷药的伤。 长孙曜低眸靠近她,长明柔软的衣裙贴在他温热的胸膛,长孙曜握住她微颤的双臂,隔着柔软的衣袍,感受她肌肤渐渐升高的温度,温声:“孤真的不觉得疼。” 她低着头,没说话,转过身取他褪下的中衣,替他将衣袍一件件穿回。 长孙曜复又环抱住她,不松手。 “喝碗安神汤,好好睡一觉,这两日留在长寿宫,你便睡孤的寝殿,好吗?宛嫔、李家和裴家那都不必担心,只要孤在,没人敢动他们。” “好。” 长孙曜抱过她的膝弯,托抱着她略微发颤的脊背,起身将她抱起,片刻后,将她放进铺满柔软锦衾的床榻,放下半片薄青色的帐幔,隔着屏风朝外边伺候的宫人要一碗安神汤。 沾上柔软暖和的衾被,长明那种紧绷的疲倦减轻不少,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长孙曜替她整理散开的长发,温声再道:“孤对于他来说,只是长孙氏与姬家盟约必要的血脉,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储君,他对孤没有感情,但孤和他不一样,孤会真心对我们的孩子。” 长明愣愣看他,心情一时复杂:“……现在说孩子是不是早了点?” 长孙曜蹙了蹙眉,又极快舒展,温声道:“确实早了点。但孤只是想让你安心,不要害怕。” 长明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不害怕。” 她没想过他会冷漠对待他们的孩子,若是冷漠地对待孩子,又何必生下孩子,为人父母,是有责任的。 长孙曜轻轻扶住她的肩,低眸温柔地吻她的唇,细碎温柔的吻落在她羞红的耳垂稍稍停留片刻,又落在她泛着粉的脖颈,长明微蜷的指轻轻扣着他腕间的玉串。 薛以的声音突然在屏风外响起。 他缱绻地停下,握住她的指,允薛以送安神汤进来。 …… 薛以步子几不可闻,独举着一盏昏黄的宫灯低首现在屏风之外,长孙曜倚在床阑,抬眸淡漠看向屏风外的那盏昏灯,殿内点的宁神香已经淡得几不可闻,他俯身替熟睡的长明掖了掖衾被,悄无声息地起身。 似一道没有声响的影子,落下薄青色的床幔,晃出冷寂的宫殿。 薛以执灯低首,宫人为长孙曜换上华贵冰冷的常服,迎请长孙曜起身。 薛以适时恰当地道:“禀太子殿下,寅正两刻了。” 陈炎手执奏疏与长孙曜,低首行礼:“禀太子殿下,阅兵楼火灭,上下皆已处理妥当,诸臣于广德殿,等候太子殿下商议阅兵楼之事。” 长孙曜淡漠翻看罢奏疏:“让施临去一趟母后那,说明阅兵楼之事。” 陈炎应是,与此同时,外间来人禀,长孙无境已现身广德殿。
第148章 广德殿 浓烈的血腥随着深秋的山间冷风蔓开, 令人生寒作恶。 阅兵楼之事牵扯过大,除了进广德殿的,未能进广德殿的世家重臣内眷几都在广德殿外等着, 因阅兵楼之事无有敢歇下的,来来往往廷卫羁押审问不断,哀嚎哭喊声忽远忽近地传来, 彻夜未有停歇 随着半个时辰前长孙无境的露面,广德殿外便又增了诸多原本候着长孙无境寝殿外,欲待着关切长孙无境身体的后妃皇子公主。 虽不知长孙无境伤势如何, 但长孙无境没有死, 还能起身处理阅兵楼之事, 众人面上少不得是先松口气的, 可久不露面的长孙曜又少不得叫众人心里捏着。 长孙曜也没有死。 皇帝没有死,是万幸,太子没有死,也是万幸,两人都没有死,却叫人说不出到底是算什么事。 天家父子之事,诸臣心照不宣。 韩清芫扫过跟过来的后妃皇子公主们,长明不在此, 顾婉也不在此,就连裴李二家的人也没有等在这的,她烦躁不安地隐在阴影下的蟠龙石柱。 阅兵楼之事, 虽牵扯不到韩家, 但同韩家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嘉嫔与失魂落魄的五公主也在皇族之中,没有人敢不来, 献不了殷勤也得表现出担忧。 可只怕,献错了人。 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韩清芫余光看到陈见萱,两人眼神短暂交流,各怀心事移了视线,她们的父亲此刻都在广德殿内。 韩清芫冻得指尖发僵,有些艰难地揉搓指尖,以便伸展伸展僵硬的指,心中想了片刻陈家,鸿胪寺早前划出礼部,独为一寺,纵然阅兵楼典仪之事礼部稍有牵扯,但于陈家来说俨然是天大的幸事。 大抵卯初时分,彻夜的凄惨哀嚎哭喊声突然像是被人生生掐断,韩清芫犹疑抬头,忽闻长廊外此起彼伏的叩拜声。 重重灯影下率先引出两行身着彩衣垂首提灯的宫女,广德殿外行礼叩拜声起初稍有起伏,随后便整齐敬畏如一,韩清芫跟在韩夫人身后,只闻叩拜长孙曜,不闻其他。 灯影朦胧,提灯宫人垂身而立,亲卫肃面噤声,让出一条宽阔的宫道,韩清芫偷偷抬起眸,只看见长孙曜高大挺拔的背影,一袭华贵的雪色织金绣锦的锦缎太子常服,冰冷的玉冠半束墨发,绸缎般的垂顺披在身后,身旁除了随侍宫人亲卫,并无旁人。 下一刻,织金绣锦的雪色华服同这墨色便消失在殿门处,徒留冷意,肃穆沉重的殿门再次阖起。 韩清芫的心沉沉浮浮,长明大抵是没有来。 …… “阅兵楼爆炸之事与兵部无关,兵部只……” 随着长孙曜的到来,兵部尚书方见微的声音不由得断了断,目及面色冷淡的长孙无境,定了定神继续道:“阅兵之事,兵部向来只……” “拜见太子殿下——” 恭敬整齐的叩拜行礼声直接打断方见微的禀告,方见微声音低了些,不得不停下,这方以姬承钊为首一直沉默的卫国公府、唐国公府、韩家等,在长孙曜露面后,面色明朗许多。 以兵部方见微为首,包括工部、京畿卫、景山、鸿胪寺等人身体发僵,目及长孙曜额间指尖白纱,面色又白几分,并不自然地与长孙曜行礼。 相较长孙曜,长孙无境可算得是毫发无损,从烈焰爆炸的阅兵楼毫发无损地下来,砸在阅兵楼前、裹着残破十二章冕服的‘皇帝’,分外讽刺。 “诸臣平身。” 长孙曜的声音虽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未听到不豫和怒气,方见微心中不由得放松些许。 长孙曜抬掌止了卫国公府等人关切的话语,淡漠看一眼姬承钊。 姬承钊执手行礼退了半步,双眸微垂。 长孙曜收了视线淡漠看向长孙无境。 长孙无境扫过长孙曜额间缠绕白纱,目光略微停留长孙曜掩在广袖下的指尖片刻,确定长孙曜只是轻伤,冷淡开口:“太子如何?” “儿臣无碍。”长孙曜面无波澜回答,又问,“阅兵楼情况如何?” 长孙无境眸色不明,看一眼方见微。 方见微会意,上前一礼,道:“回禀太子殿下,阅兵楼已经炸毁,烧毁过半,角楼城道尽数坍塌,残垣已无修复可能,应着令工部商议再建……” 长孙曜面无表情,一脚踹过去,毫无设防的方见微滚摔下。 诸臣窒息,饶是姬承钊都怔了一怔。 方见微艰难半支起身,不敢置信地看长孙曜,痉挛的手下意识地去捂剧烈疼痛的腹部,额上冷汗骤聚,不确定地喏喏再道:“太子殿下,阅兵楼确实已经炸毁……” 他目及长孙曜略一发沉的眸子,哑然失声,茫然无措地望向长孙无境,声音愈发惶恐:“陛下,臣、臣惶恐……” 长孙无境睥向长孙曜,声音不甚有起伏:“太子?” 长孙曜神色冰冷:“儿臣不是来听废话的。” 长孙无境眼底寒凉一片,唇角似有几分嗤意与不耐,冷冷看着长孙曜。 长孙曜自薛以手中取过奏疏展开,一面长折落地,浓墨重笔满折,倏一抬眸,掷落长折。 长折跌落在前,方见微目及长折内容,面色陡然煞白,看向长孙无境。 长孙曜冷声:“明白吗?” 殿内诸臣身形紧绷。 长孙曜话音刚落,姬珩唐淇被召入广德殿。 自阅兵楼拆下的炸药一箱一箱入殿,跪在殿中的涉事官员面色愈白,作恶的血腥味冲进殿中,方见微满头大汗颤抖抬眼,殿门在唐淇身后阖上,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又减弱些。 姬珩手执奏疏,正声禀告:“禀太子殿下,自阅兵楼查验拆下炸药,尚还有十六箱,三台雷霆炮被人动过手脚。” 唐淇另执一折,紧随其后:“禀太子殿下,景山军卫所兵士失踪逾二百人,阅兵楼之上身份有异者二十八,包括阅兵楼护卫、礼官、宫人。” “此外——”唐淇话锋一转,“阅兵楼之上,身上藏有炸药者,有隶属于景山军卫所有军籍的景山军,目前查出面目可辨认者,有六人,整个景山军查下来,大概还需要六个时辰。” 唐淇说罢,又呈一折,阅兵楼爆炸,唐淇临危受命接管景山军卫所。 唐淇此话一出,殿内气息倏地凝滞。 长孙曜面无表情坐下,睥向方见微,眼眸一转,再落于工部京畿卫景山军卫所等人身上。 方见微眼前发黑,工部、京畿卫等人惊惶不敢动作。 长孙无境长眸微敛,看着长孙曜额间缠绕的白纱,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在冷案,末了,长孙无境神色淡漠平静地换了个姿势,一手轻轻支在耳际,目光自长孙曜指尖缠绕仔细勾打好的小结收回,落于那一箱箱被浸湿的炸药。 京畿卫指挥使重恕目光随着长孙无境的动作变换,向前两步。 “京畿卫负责景山大阅十里山河守备,于上月十六入景山部署,日夜轮守不曾松懈,阅兵楼被炸,京畿卫当即彻查,京畿卫上下并无身份有异者,十里山河并景山县并无异处,京畿卫守备不曾出现纰漏,亦不曾懈怠。” 重恕说罢,低眸呈折向长孙曜,再道:“阅兵楼人被换,暗藏炸药,在籍景山军参与谋反,京畿卫确实不知情,请陛下、太子殿下明察。” 景山军卫所指挥使余烬颤声道:“恐怕是有人蓄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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