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殿下万福——” 仍是礼制下的问候与祝福。 长明有几瞬的愣神,但似乎早便如此,从她成为太子妃时便已经是这样。 她往前,在李翊两三步外站定,轻声问:“李翊,我的神农针指环,你有带着身上吗?” 李翊抬眸,目及长明身后立着的长孙曜。 长孙曜乌黑的眼眸冷然望着李翊。 李翊勉强控制住颤抖的身子,望着长明掩在兜帽下的雪发,又一下低了视线:“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神农针弄丢了。” 长明心底一怔,酸涩难辨,但她的沉默并不至于长到叫李翊尴尬,她面上亦未露出半分异色,她轻声:“李翊,你别自责,那般情况下,那样小的指环掉了也很正常,你们平安无事,就好。” * 咸腥的海风与冷气不住钻入鼻腔,鹅羽般的雪叫海风抽在身上,叫人冻得四肢发僵。 宫人褪下裴修李翊五公主韩清芫四人华贵厚实的衣袍,取下五公主韩清芫身上的钗环等物。 五公主冻得发不出声,近乎麻木地僵硬地跪在冰冷的甲板,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飘落的雪。 四人跪在雪中,任凭亲卫戴回手铐脚镣。 陈炎收回落在几人身上的视线转身,冷声:“押回去。”
第173章 好暖和 “我不是不珍爱你送我的神农针。”长明望着长孙曜解释, “那日长琊情况紧迫,我需要李翊用神农针验药,南楚追杀, 李翊不慎弄丢神农针也是无心。” “孤明白。”长孙曜将长明拥入怀中,声音断了断再道,“孤知道, 你不会不珍爱孤送你的东西,孤不会生你的气。” 他垂着眼好一会儿没有说出其他话,张张唇声音又没从喉中发出, 宫人禀告的声音适时恰当地响起来。 长孙曜低着眼眸敛起长明并未看到的异色, 松开长明同她笑, 也便这会儿功夫, 两名宫人抬着关着雪宝的金丝笼子入房。 雪宝夹杂着呜咽的鸣叫声陡然变得欢愉,旋即又似呜呜咽咽地抽泣般。 长明看到那金丝笼子愣愣伸手,长孙曜动作快长明一步,接了金丝笼子打开,一下抚在雪宝因激动炸起的白羽,敛着眼眸瞧雪宝。 雪宝滚圆的眼瞅着长孙曜,呜呜咽咽小了声。 长孙曜这方将雪宝从笼中取出,回身向长明解释:“它不听旁人的话, 若不这样关着,孤怕它闯出去,现下天不好, 外头冷得厉害, 恐它在海上迷了方向不知返程, 待回京,再将它放出来。” 雪宝不亲人, 平日只认长明,再一个也便是听听长孙曜的话,旁的人不管怎的唤怎的叫,雪宝都不应不听,便是靖国公府一众,也都是叫雪宝十回,雪宝瞧人一回的样子。 雪宝便最是黏人又最是傲慢,长明面前一个样,外人面前又是另一个样,不过雪宝也乖,除了过于黏长明,过于喜欢珠宝鲜花香草外,并没有其它毛病,它很是听长明的话,也不会胡乱攻击人。 长孙曜抱着激动的雪宝,牵着长明到罗汉床坐下,他将雪宝搁放在床,雪宝脚一沾床,一下欢快撞向长明怀中。 长孙曜迅速拦住雪宝,按住它张开的羽翅,严肃看着它,声音沉沉:“不许冲撞,长明身上有伤,经不住你这样没轻没重的闹腾,你若胡闹撒娇,孤便将你关回去。” 雪宝激动展开的双翅一下收回,欢愉的声音又一下委屈起来,圆溜溜的眼盯着长孙曜,长明没说话,它那委屈巴巴的声音就没了底气,小了下来。 长明看得一愣,轻声说没事,从长孙曜手中拨过雪宝,摸雪宝耸动的脑袋,慢慢将雪宝拢进怀中。 雪宝这才又一下鲜活起来,但它方还莽莽撞撞的样子,此刻却像只温顺的猫,腻腻歪歪地靠在长明身前,却似也明白了长明身子不好,再没有展翅扑腾一下。 因着长明身上有伤,需要静养,长孙曜同长明说好,雪宝只在这待两刻钟。 长明拿起事先备好的玫瑰小花环给雪宝戴,抚着雪宝柔顺的白羽轻声哄:“乖,我没事,别担心我,你要好好吃饭,等我身体好些了就接你回来,你这次做的很好。” 雪宝呜鸣着极小心地往长明怀里拱,好似是听懂了在应声。 长明轻抚雪宝,低垂的眼眸中隐有几分悲愁,慢慢又将雪宝往身上拢了几分,手中拈着一支玫瑰与雪宝,又呢喃轻哄:“乖——” 长孙曜久久地沉默地望着长明,对上长明视线那一瞬,情绪不明的眼眸又一下扫净阴霾,他噙着笑意看着她,整个人如同冬日暖阳般。 长明望着他,慢慢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长孙曜眼睫微颤,抚住长明发凉的面颊,长明醒后第一回 笑。 “太子殿下,陈将军求见。” 薛以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外传入。 长明茫然一瞬转头,长孙曜面上微微一变,抚回长明面颊之时,面上异色已经消失。 长孙曜在长明额前落下一吻,轻声:“孤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好。” …… 薛以低垂的视线落在近前的织金雪缎,拢在袖中的手捧出一块玉牌,不过两瞬又将玉牌掩在袖中,垂身低首。 * 舱内满铺着金线织绣的杏色瑞兽团花地衣,房门两侧一对紫檀高几上摆着的玉瓷里头插着鲜折的花,再往前,苏绣屏风两侧又各置紫檀高几一对,亦是摆着插着鲜折花的玉瓶,其间不乏并不属于冬日的夏花夏草。 南珠碧玺宝帘之后衔着柔软泛着华光的金丝帷幕。 房内陈设虽是极尽奢华,但在如此寒冬的海上,房内的炭火却烧得并不旺,甚至比外间的长廊还要冷上几分。 熟悉的冷香掺着药香萦绕在长孙曜鼻尖。 宫人垂身打起珠帘,迎请长孙曜入内,姬神月坐在金丝帷幕之后,身前烧着一只咕噜咕噜的小炉。 “儿臣给母后请安。”长孙曜执掌叠于身前欠身行礼,抬眸望向姬神月。 他自看得出姬神月的不悦。 姬神月冷着脸起身,阔行几步一下执过长孙曜手腕,盯着他的眼眸,语气难辨:“脸色这般难看。” “儿臣昨夜没睡好。”长孙曜淡声,让姬神月切准了脉后方抽回手,“这般母后便该放心了,儿臣没事,不日儿臣便至京港,母后不必来。” 姬神月是随同京中送药的船一并到的。 姬神月眼底心疼,却是冷哼一声,声音发沉道:“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不必来,你叫我如何安心在京中等你?我不是你的臣子,我是你的母后!你怎能拿你对臣子的那套来应付我?!” “母后……”长孙曜声音顿了顿,望着姬神月认错,“儿臣知错,儿臣知道母后是担心儿臣,但请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 姬神月面上未有缓色,冷声再问:“太子妃现在如何?” “长明受了伤,需要时间休养。” “伤得很严重。” 姬神月这一句话是肯定的。 长孙曜默了默:“不是小伤。” 姬神月飞快又问:“太子妃现下在何处?” “在房中休息。长明不知道母后来了,她刚醒,需要卧床静养,这几日母后先别去见长明,待回京,待长明身子好些,儿臣再带长明来见母后,儿臣知道母后是担心儿臣与长明,请母后放心,儿臣会处理好一切,都没事。” 姬神月看着他没有应声,许久后回身执起熬着神罗果的药盅,紧握在药盅柄的指尖掐得泛白。 她冷声:“喝药。” * 用罢午膳,长明凑在琉璃窗前往外头瞧,琉璃并不完全通透,长明瞧不清外间的景象,只能从琉璃窗透入的昏暗光线知晓今日的天应当不太好。 “又下雪了吧?”长明闻外间寒风呼啸。 长孙曜让人去外间看,不多时宫人回禀,正是一场大雪。 长明瞧坐在身边的长孙曜:“年前的雪来得晚,却是大得多。” 越往北上,雪便越大,下得越密。 长孙曜知道她整日在房中,大抵是有些闷,吩咐人去捏个雪人来。 长明现下受不得寒,宫人按着长孙曜的吩咐捧来的雪人只捏的尺高,圆圆滚滚的一只,两颗黑玉做眼,放在大玉盘中。 长明坐在罗汉床,同丈外的雪人眼瞪着眼,捏了颗红樱桃起身,给雪人安了张嘴。 长孙曜极快握回长明的手,生怕长明叫雪人冻了指。 房里炭火烧得暖和,雪人方入房中便有融化之意,长明瞧了小半刻,往雪人头上戴了个玫瑰小花环,唤人将雪人捧到外头冻着。 扁音来送药时,便瞧得那头戴花环的雪人一眼。 长孙曜低头贴了贴长明发凉的面颊,温声:“该喝药了。” 长明闻到熟悉的药味,偏过脸看到托着药案的扁音,看着长孙曜从扁音案中端过药。 长孙曜轻舀起药喂给长明:“喝完药先睡会儿,晚膳想吃什么?” 温热的药递到唇边,长明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喝下又苦又甜腻的药,瞧得长孙曜的眼眸,一句晚膳吃什么都可又咽了回去,轻声道:“想吃鱼,蒸的嫩嫩的鱼,只放一点姜丝和盐就好,旁的都不要放,再想吃些清爽的脆口小瓜,再给我做些玫瑰豆沙糕,要又软又热乎的。” 长孙曜笑着应好,又将一勺药喂到长明唇边。 饮春记下长明说的晚膳,躬身行了一礼。 长明喝罢药漱罢口,拣了颗蜜饯压药味,长孙曜握住长明发凉的手捂着,瞧长明昏昏欲睡,慢慢拥过长明抱起。 长明眼睫颤颤轻阖,冷不防听得外间有叩拜声,隐隐约约地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 长明清醒几分,扶住长孙曜肩怔怔回头。 长孙曜眸底异色一闪而过,只作没听得任何声响,抱着长明阔步走向床榻,一膝跪在软榻,轻将长明放下,俯身轻道:“你先歇着,孤去折枝梅花来,再陪你一道午歇,好吗?” 长明扶在长孙曜肩上没松开,抬眸看他,却是道:“是母后。” …… 听得姬神月说她昨日便随同京中送药的船到了,长明很是意外。 “儿臣不知母后昨日便到了,没前去与母后请安,是儿臣失礼。” 长孙曜揽住长明,阻了长明的起身。 姬神月视线落在长明雪白的长发上,没有说及长孙曜对她的隐瞒,她望着长明苍白的面容,声音稍变:“你现在身子不好,不必在意这些,曜儿来同我请了安,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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