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不免太过真实,四下的寒意不知在何时退散,空气中都是暖烘烘的热流。 她竟在梦中觉到了冷暖……这一切都太过荒谬! 长孙曜声音颤抖:“长明……” 长明茫然僵滞地望向他。 长孙曜握着她的手贴在微烫的面颊,低眸哑声:“下辈子的事还很遥远,但我们这辈子还有很长很长——” 长明呆怔望着他,指尖颤动地蜷起,她感受着掌下真实熟悉的温度,挂在眼睫的泪倏然砸落。 …… 待长明完完全全反应过来,知道一切都为真实而非梦境时,已是半个时辰后,暨微薛以等人退出了寝殿,殿内除了长明与长孙曜,只余姬神月太后扁音霜降四人。 她呆怔地伸手探向腹部,这处本该有一剑刺穿的伤。 她记得的,她在长琊受了伤,除了腹部,她的后背、右臂也都有见骨的未痊愈的伤,她的心口,也因为拔殒心蛊蛊丝留下了大片的血线一样的伤口,但现在这些伤都不见了,好似不曾存在过一样。 长孙曜颤抖敛起长明的衣袍,将长明裹回雪裘中,却不敢放送,他屏息看向姬神月:“母后?” “我也不清楚。”姬神月面上惊色愈甚。 她对生死蛊所知,也只先古武王手札,但先古武王手札并未说及过生死蛊除了以生引死,还有其它效用,长孙曜的脉象没有问题,身上的取血所留的伤口也全部愈合消失。 按扁音所说,长孙曜身上的长生蛊蛊血已经出现蛊毒,但现下长孙曜的长生蛊蛊血已经完全没有蛊毒。 还有便是长明身上的伤,姬神月霜降扁音几人都很清楚就算长明身上没有殒心蛊,那样重的伤,便是用鵲阁最好的药,少说也得半年才能将外伤养好,而现下,那些伤却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便连长明的右臂也完全恢复。 可即便是完全融合的没有失血的长生蛊,以长明后背和腹部的伤来说,至少也需要半月左右才能恢复,更别说长明的右臂,而长明受损的心脉就算用长生蛊也应当需要半年左右才能修复。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何……会是这样的?我、我睡了很久?”久到她的伤都恢复了,她的梦好像很长很长,又好似只短短一瞬,她陷在梦境与现实中,几不能分辨。 她看向长孙曜,长孙曜的容颜却好似没有改变,她还是那夜的模样,还是她闭上眼前的模样。 “三日又六个时辰。”姬神月的声音还在发颤,“今日已是二月十一。” 长孙曜神色陡然一变,他同长明种生死蛊之夜是二月初七,今日若是十一,那便已是第四日。 “你确实死过一回了,不……是你们都死过一回了。”姬神月颤抖哑声。 长孙曜长明齐齐滞住。 姬神月完全不愿回想,那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是她此生最痛苦的时刻。 “寝殿门一直没有打开,我没有听到你们的声音,我一直等,可始终没有听到你们的声音,所以……二月初八下午,我进来了……” 霜降扁音默声立在一旁,她们也不敢回想。 姬神月看着长孙曜垂落的墨发,浑身颤抖:“你们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浑身冰凉,你躺在她身边,连同头发都是白的……” 霜降低着眼眸,那日长孙曜同长明两个人如同死尸一样,或者说,那日她同姬神月看到的确确实实是两具尸体——长孙曜和长明确确实实死了。 两人没有任何的气息和脉搏,浑身冰凉,甚至是两个人的身体都已经僵化,在她和姬神月看到时,从她探的长明和长孙曜的身体僵化程度来说,两人差不多是死了七个时辰,也就是初七子时左右两人就应该死了…… 那日在她面前的,确确实实是两具尸体。 但姬神月不认,姬神月不许任何人进入寝殿,疯疯癫癫地说长孙曜和长明只是在休息。 她不想用疯疯癫癫那样的词来形容姬神月,但姬神月那会儿真的已经完全疯了,再没有往日的高贵骄傲模样,姬神月像是一个疯子。 姬神月封了消息,命人停了地龙,因为太过温暖,会令尸体更快腐坏……姬神月一直说长孙曜和长明在休息,谁都不许打扰。 这几日姬神月便魔怔地坐在外殿,嘴中始终说着这样的话,说长孙曜和长明在休息,好像只要不认,两个人就真的还活着一样。 她害怕,如若长孙曜真的就此死去,姬神月就会这样疯掉。 但今日!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是梦。 姬神月再不许人进入寝殿,她便也只在初八那日同姬神月入过寝殿,她们无从得知,长孙曜和长明是何时“活”过来的。 那份先古武王手札她也看过,曾与先古武王求得生死蛊的情人,双双死在了生死蛊之下,并没有先死后生,那对情人直至尸体腐烂也没有任何生迹,而先古武王便也就此封存生死蛊。 “为什么?”长明面上像纸般苍白,脆弱得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 “什么意思?”长明下意识地攥住长孙曜温热的手,即便感觉到他身上的暖意,身体也还止不住地颤抖。他同她一起死过了?为什么? 长孙曜紧拥住她颤抖的身体:“长明?” “为什么?你会同我一起死了……”她望向他,颤声再问。 姬神月几人一下明白,长孙曜没有告诉长明生死蛊之事。 “生死蛊。因为曜儿同你用了生死蛊。”姬神月哑声。 长明怔怔转头看向姬神月:“生死蛊?” 姬神月发颤的话音却是清晰有力:“先古武王生死蛊、昭王后的生死蛊,曜儿便是同你种了这生死蛊。” 她望着长明发怔的眉眼:“我想同你单独说会儿话。” “母后——”长孙曜攥着长明的手变了神色。 “好。”长明觉得一定要答应姬神月,这件事很重要。 “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好吗?”长明又望向长孙曜,轻轻地握紧他的手,没待他启唇,又说,“我们等会儿再见,答应我。” …… “入京港前两日,我的暗探从椋县传回了一道密折。” 长明以为姬神月是要与她说生死蛊,她没有想到姬神月却是说起椋县,椋县……椋县……? “椋县有消息传你是南楚皇族萧氏血脉,椋县毒疫便是南楚遗族为你而谋划。” 长明心跳如擂鼓,话到嘴边却又没声,该如何说,南楚遗族在椋县所谋划的毒疫确实应该是为了她……为了得到与她相谈的机会。 姬神月:“椋县和长琊还有许多事都被曜儿压着,很多事我都还不清楚,关于你身世的传言是否是真的?长琊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长琊与椋县之案,你应当是最关键的,但曜儿给我的折书几要将你在其间的存在完全抹除,他一定还有所隐瞒。你也可以不用回答我,这是你的自由。” 长明沉默了许久,深深呼了几口气,才似下定决心地望向姬神月:“我不知道母后看到的折书所写都是什么……关于母后所收到的关于我的身世的密折,与椋县毒疫与我有关的传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合适……” 姬神月没有立刻追问,等了好一会儿,长明才再次开口。 “此次椋县毒疫确实为南楚遗族所为,南楚遗族在椋县谋划毒疫煽动椋县暴-乱,是为分散我与夫君的护卫,诱引我至长琊,这件事我至长琊时已经得到证实,藏匿长琊的南楚遗族为首之人自称是南楚太后衮氏。 “衮氏说我不是玉凝儿之女,说我的生母是南楚末帝宠妃,我是南楚末帝之女,当年是因战乱流落云州,她与了我一副所谓的我生母的画像。 “那副画像——画上的那个女子生得同我一模一样,画上有南楚末帝的题字落款,我不确定那些题字落款是否为真,那个女子是按照我所绘,还是真的有另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那幅画现在应当在东宫。 “南楚遗族此外还挟持了八十九名琊县附近的百姓囚于长琊中,南楚遗族认我为南楚皇女之事,当日在长琊的百姓应当都听到了…… “以衮氏为首的一众南楚遗族,希望我认回萧氏,他们胁迫我,所以我动了手……藏匿长琊的一众南楚遗族,大抵都是死在了我手里。 “但我不记得我到底杀了多少人……再往后,夫君来了,我再醒来便已经出长琊了……” 姬神月冷声:“倘若你真的是南楚血脉,你当如何?” 长明一怔,道:“夫君说我不会是南楚血脉……” “如果是呢?”姬神月神色无比严肃。 “椋县关于你的传言刚起便被压下,你所说的那些被挟持至长琊的百姓根本不存在,至少我现在还完全没有听到长琊有被南楚劫持囚禁的百姓的消息,和你有关的李翊几人全被曜儿关押,没有任何人能问话一二,因为大周的太子妃怎能是南楚皇室血脉。” 长明面上愈白……因为大周的太子妃怎能是南楚皇室血脉…… “长琊之中确实有八十九名百姓。”长明哑声,李翊几人之事她已经猜到,但长琊的百姓不存在? 她摇头,却又肯定道:“那些百姓不可能有事,我相信夫君不会对百姓动手,即便……即便所有人都听到了南楚遗族的话,他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他必然是出于某种原因,暂时安置着那些百姓。 “我不会是南楚皇室血脉,南楚那般说不过是想利用我。” 姬神月定睛望着她许久,才又道:“曜儿是君,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必定不会残杀无辜百姓,如若长琊确实有你所说的那些百姓,恐是曜儿为了瞒过长孙无境等人暂时做了一些安排。” 短暂停顿后,姬神月语气冰冷再道:“但你恐怕真的无法与南楚撇清关系,更何况,若如你所说,有八十九人听得了此事,他们又会如何想?如果你真的是南楚血脉,你又该如何? “倘若你是南楚皇族血脉,你同曜儿便隔着国仇家恨,即便此事与曜儿无关,但周灭南楚是事实,南楚萧氏与衮氏全部死于长孙氏与姬氏之手也是事实,而曜儿,他是长孙氏与姬氏两族血脉的延续。” 长明错愕望着姬神月,此事太过荒谬,她根本不信那些南楚人嘴中的任何一个字,她只怕过,因为衮氏等人的那些刻意被百姓听到的话传出后,即便她不是南楚皇族血脉,也会有人以此做文章,认定她是南楚皇族血脉,于他来说、于大周储君来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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