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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临汾被围的消息传来时，掌握军权的右丞相、陆令萱的亲信高阿那肱说：“大家（指皇帝高纬）正为乐，边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 这就是高纬按兵不动的原因，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可是，你不知道啊，你只知道，你的 A 计划失效，又没有 B 计划替代的情况下，继续围攻坚城临汾，多半只是徒劳。 一旦时间拖长了，你前后两面，会发生些什么，你都无法预料。 某一夜的辗转反侧之后，你决定在次日清晨，开始撤军。 那个寒冷的清晨，你不情不愿地起来，带着一肚子的烦闷，准备洗把脸，就召集众将，宣布撤军的决定。 普六茹坚却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告诉你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临汾守将投降！ 嗯？ 洗脸帕掉进了洗脸盆里，冷水溅了你一身。 不会是假的吧？阿坚？ 您先派个百把人进城去看看，不就行了？ 好！ 百把人进城了，探查临汾城内情况，原来是城里官员内斗，文职副官绑架了军事长官，然后真的向你，开城投降。 看来，北齐内部的政治斗争，已经发展到了他们自己内部无法解决，需要一个外力来做仲裁者的程度啊。 不然，在你的原计划意外失效的情况下，你如何轻松得到，这座古往今来，还没有被攻陷过的临汾？ 临汾，这是高家王朝的命门。 四十多年前，高家王朝的创始人高欢，受尔朱荣的指派，出任晋州刺史，坐镇临汾，由此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开启王朝霸业的征途。 或许，高家的这段征途，从临汾开始，也从临汾结束？ 既然现在，你轻松拿下了临汾，那么，你是不是可以，乘势而上，向前一步？ 向前一步，就是高家王朝的真正老巢，黑鹰聚集的晋阳城。 那里有高家数十年的深耕。 那里的兵，都是高欢亲自带出来的老派鲜卑人。 那些鲜卑人，对高家皇帝，无条件，无止境的忠诚。 因为，那些人的父辈，来自北伐六镇，是高欢，高家王朝的创始人，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饥寒交迫的他们，并且，为他们谋生。 就凭你，手下这一帮子，在府兵制下，征召普通农民组成的兼职军人，是否有资格，去拷问他们的忠诚？ 可是，你手下的兵，虽是兼职，却也是你们宇文王朝，父兄三代励精图治所结出的果实。高家王朝不理国事，荒淫无道，你们宇文家族，却勤于国事，不辞辛劳。 所以，你们的改革新成果，难道会不比他们吃高欢老本的好？ 可又万一，真的不如他们好呢？ 要不然，从长计议？ 可是，从长计议的话，你的身体…… 临汾得手之后，整整八天的时间，是进是退，你一直无法决断。 还是高纬替你决断了。 临汾失守之后的第七天，高阿那肱终于向他禀报了这条消息，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你们不是说，我们大齐，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吗？ 你们不是说，我们大齐，兵强马壮，固若金汤吗？ 怎么一下子，就把临汾给丢了？听长辈们说，临汾，很重要的！ 高纬急得绕着冯小怜，转圈。 转到第四十三圈的时候，他瞥见了冯小怜看他的眼神，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于是，把右手捏成拳头，往左手掌心里一砸，帅气地说：“朕要御驾亲征，收复临汾！” 冯小怜雀跃起来，为他鼓掌。 高纬说：朕现在就去传令。 冯小怜却说：不急嘛，皇上，临走之前，咱们再围猎一回，怎么样？ 高纬无法拒绝，冯小怜那张融化世间一切的笑脸，刚刚还铿锵有力的语气，现在变成了一声软绵绵的，“好啊。” 或许，那一刻，高纬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或许，不是或许。 巧笑知堪敌万几,倾城最在著戎衣。 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后世唐朝的诗人李商隐，在写这首诗时，把临汾错记成了晋阳。 不过，也不打紧，马上就轮到晋阳了。 等等，后世唐朝？看现在这样子，后世，不该是你的周朝吗？怎么是唐朝？哪来的唐朝？ 你在汾曲犹豫的时候。长安那边，十岁的唐国公李渊，继五年前，失去父亲之后，现在又失去了母亲独孤氏，他独自跪在母亲的灵堂前发愁，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能怎么走。 李渊的姨母独孤伽罗，觉得他可怜，时常带着两个儿子，普六茹睍地伐和普六茹阿 7289;，一起来看他。 独孤伽罗，是普六茹坚的妻子， 所以，普六茹坚，是李渊的姨夫。 姨夫的两个儿子，小名叫睍地伐的那个，大名叫普六茹勇，岁数比李渊大些，李渊得叫他表哥，安分老实，李渊很喜欢他。 小名叫阿 7289;的这个，大名叫普六茹广，岁数比李渊小些，李渊得叫他表弟，聒噪调皮，李渊不喜欢他。 “你知道吗？现在皇上，正在攻打晋阳！” 阿 7289;向李渊讲，以显示自己关心时政，见多识广。 晋阳？那么远的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时的李渊，白了阿 7289;一眼，心里这样想。 阿 7289;见这件事，没能向李渊证明自己的见多识广，便凑到李渊的耳边，又对他说：“你知道吗？太子准备起兵造反，联络北齐高纬，在晋阳夹击皇上！” “啊！”李渊被阿 7289;这话，吓得不轻，手上的玩具都掉了。 第70章 七十 宇文邕4坚定的你 灭亡北齐 长安城里，一个小孩子都能听见这种动静，那说明，太子这动静，搞得有点太大了。 这风声，远在六百里外的你，也都听到了。 你留着一手，驻扎在前线与长安之间的汾曲，即使临汾得手，你都没有进城，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时，你回不去。 高纬正率领着北齐的主力大军，从晋阳轰然南下，目前已经逼退了部署在雀鼠谷的宇文宪，直奔临汾而来。 看他高纬，那风风火火的姿势，的确像是得到了长安的内应，所以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没有把握，上去面对这样的高纬。 但你有把握，回去收拾自己的儿子。 你召集众将，说要先回长安一趟。 普六茹坚知道内情，站出来支持你，说大军经历大战，确实应该修整一下，也好再战下半场。 大将宇文忻却不知道这个内情，站出来反对撤军。 他说：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今主暗臣愚，士无斗志，虽有百万之众，实为陛下奉尔。 他的意思是，现在不需要修整，你有能力，一鼓作气战胜高纬。而且你的对手，是他高纬，这就是你最大的机会。如果换了别人，北齐就不好对付了。 谁说不是呢。 可是，命运如此，就算你贵为皇帝，又岂敢对此，说个不字？ 你只能说，宇文忻，你说得对，只是……唉。 你要回长安的真正原因，没好意思说出口。反正，你命令宇文宪与他宇文忻二人率军断后，掩护你撤退。 同时，你还留下大将梁士彦，率军一万，留守临汾，希望他多多少少，能牵制住高纬的部分兵力一段时间，稍稍减轻你大部队撤退时的一些压力。 除此之外，你没寄希望他那区区一万人，能再多做点什么。 你部署得不错，高纬的追兵，在战前的边界线上，受到宇文宪的顽强阻击，未能趁势发动反攻，只好回过头去，围攻临汾，试图将其收复。 你安全进入玉璧城，这三十年前，曾让敌酋高欢在此折戟的光荣之城，城里的守将，依然是三十年前的韦孝宽。 因为韦孝宽在政治上，曾经靠拢过宇文护的原因，你在亲政之后，并不怎么搭理他，两次东征，你都没有带上他。 他却对你说，请放心西归，有他在，高纬的人马，过不来。 那好，交给你了。 你马不停蹄地率领着一支精锐部队，披星戴月在一昼夜之内，飞回了长安城。 长安城的宫殿里，你的太子宇文赟，正在专心致志地，调戏他的女人。 你踢开大门，扯出皮鞭，啥也不说，啥也不问，冲着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猛抽。 抽累了，你坐下来喘气，一直充血的大脑，这才开始正常地思考问题，你看儿子那副猥琐的样子，虽然气人得很，但是也确实，不像要造反的样子。 哪个要造反的人，还有心思，在女人堆里留连？ 你召见了东宫的所有官员，那当中，大多数都是你信得过的人，你问他们，太子昨天在作甚。 官员们照实回答，睡觉、喝酒、玩女人。 前天呢？ 睡觉、喝酒、玩女人。 这一个月呢。 睡觉、喝酒、玩…… 的确荒唐得很，但是，要说造反的话，也确实不可能。 莫非，那只是北齐方面，散布的流言？ 你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全天下其实都知道，对于儿子不争气这件事，你的心里，其实非常敏感。 对手稍稍利用一下你的这种敏感，就会让你这本来已经开始顺风顺水的局面，一下子被翻盘。 可惜了啊，北周将士们的这一通攻坚克难，浴血奋战。 你呆坐在皇宫里，独自颓然。 十一月的时候，边境上传来一份奏疏，作者是玉璧守将韦孝宽。 韦孝宽说，临汾守军，依然在高纬的围困之下苦战，他问你，他是否可以，前往支援。 你撤军都一个多月了，临汾竟然还没有失陷！ 你灰暗的心里，一下子又有了星光点点。 你告诉韦孝宽，叫他不必动弹，你要再起大军，亲自去支援，那原本只是一枚弃子的梁士彦。 同时，就在临汾城下，与高纬的北齐主力，进行一场战略意义上的决战！ 一个多月前，提及与北齐的那一支主力军对战，你心里，尚且有些胆寒。而现在，你终于决定带领你并不专业的府兵，与之一战。 为你树立信心的，是高纬在围攻临汾时的种种作妖表现。 高欢留给北齐王朝的这支军队，自始至终，都是英勇的。 即使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段韶、斛律光、高长恭等优秀将帅的高明带领，只有昏君高纬，骑在他们头上瞎指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依然非同小可。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把坚城临汾的城墙，由三丈之高，打到了只剩七尺，只需要再彻底撕开一个小口子，让大队人马冲进去，临汾，这高家王朝的命门，便又会回到北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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