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换了个话题:“连城不懂事,还是个孩子,你们俩别跟她一般计较。” 听到这话林清茹当场便翻了个白眼:“十五岁的孩子,可真是金贵。” 自觉理亏,谢珏也没说什么,拱了拱手,追着连城去了。 待他走后,迟兮瑶才微微缓过了神,想起了他刚刚的话。 “你哥哥,和你,都不会水?” 林清茹又吐了口水,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有什么奇怪的吗?你不是也不会?” 京城又不是什么鱼米之乡,难不成还非得人人会水吗? 听到她这样说,迟兮瑶拧住了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那上次救我的是谁?” “是谁?” 迟兮瑶回顾了一下那日的情形,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肯定。 事实恐怕也只有从林清茹的嘴里才能问出来了。 “快说啊,到底是谁啊?”她摇了摇林清茹的肩膀。 林清茹又往外吐了口水,还混着泥沙。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两人都要成亲了。 “行了行了,别摇我了,我现在看你都有重影。” “是崔珝,是崔珝。他不许我们说,怕知道的人越多,对你越不好。” 迟兮瑶向来聪明敏锐,自然不信她这套说辞。若是不想被外人知道,只封锁消息不外露便是,为何连她这个主人公都要瞒着。 还诓骗她,说是林子舒救的。 “当真是如此?”迟兮瑶紧盯林清茹的眼睛,追问。 林清茹一直以来都被迟兮瑶拿捏的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同她说谎。 她闭上了眼睛,把心一横,说道:“那日他送你回来,我看见你脖子上有吻痕。” “定然是崔珝趁人之危,干这种龌龊的事情。” “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是个登徒子。我怕你知道是他救了你,万一要以身相许呢?那不是兔子被狗拱了嘛!” 林清茹边说,还不忘义愤填膺地锤了锤地。 “气死我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得手了!” 迟兮瑶听着,久久没有回话。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那将此事瞒了下来,崔珝可知道?” “知道啊,那天他不是跟我哥哥一起来的吗?就在外面听着啊!”林清茹缓过了神,站起了身,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泥泞。 听到她这样说,迟兮瑶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明明知道她误会了,却不解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怕她以此要挟,非要嫁给他吗? 她虽然被退了婚,却也没有恨嫁到如此地步。 若是他真有意中人,她也愿意退位让贤。 迟兮瑶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酸楚,自鼻尖传上了眼角,阵阵酸楚让她忍不住地掉了眼泪。 她又想起了方才连城公主的话,之前她只当那是连城的气话。 可如今看来,或许连城所言非虚。 他久久不肯接旨,应当是不愿娶她吧。 原本自己与他就不该有交集,原本他们就是不一样的人。 他是战功赫赫的天之骄子,而她是声名狼藉的失德少女。 若非陛下赐婚,或许他们的姓名,此生都不会被人放在一起吧。 迟兮瑶又想起了崔珝时时放在身上的那只香囊,虽然阵线蹩脚,连绣的什么图案也分不清。 可他却十分珍重,日日戴在身上。 想来,定是他心尖上的人送的吧。 不知为何,迟兮瑶突然有些胸闷气短,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她忍不住地掉着眼泪,如同晶莹剔透的露珠儿,一颗颗砸在了地上。 “你别哭,别哭。” 林清茹没料到知道事情的真相会让迟兮瑶这般,一下子也慌了。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林子舒为了这个跟我吵过好几次,他说崔珝平日里,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林清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胡乱替崔珝开脱。 “真的,你别听我瞎说,还是听林子舒的吧。” “崔珝定然不是那种浪荡之人。” 林清茹身上湿漉漉的还未来得及换下,此刻手足无措地给迟兮瑶擦臼恃洸着眼泪,却半点也止不住。 这泪水像是决堤了一般,越擦越多。 “哼,不然这样,咱俩今晚再去一趟崔府。偷偷扮成侍女,去看看崔珝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他要是真如林子舒所说,一整晚都抱着剑睡的,那咱们就饶了他。” 迟兮瑶慢慢停下了眼泪,眼波盈盈地看着林清茹:“若是不是怎么办?” “不是的话!我就阉了他!”林清茹边说,边做了个剪刀手的动作,惹得迟兮瑶噗嗤笑出了声。 她其实并不觉得崔珝会趁人之危,若是他当真是那种无耻小人,当初有更好的机会,他为何会忍着不动她呢? 迟兮瑶并未因此而生气失落,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同林清茹说的太明白。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倒是真的想溜进崔府看个仔细,上一次一无所获,这次她想去看看,崔珝是否真的已有心上人。 若真如此,她岂不是又要被退婚了?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她快成京城标杆了,退婚次数是大梁建国以来最高的了。 …… 两人说干就干,当夜,林清茹便不知在哪找来了两身侍女的衣物,硬拉着迟兮瑶换上。 然后带着她,从崔珝后院翻墙进了去。 两人一进崔府,便分散开了。 倒不是他们想分头行动,而是他们刚刚落地,正站在墙角盘算着搜寻计划。 一个老妈妈便发现了她们,误以为她俩是偷懒不干活的小丫鬟,拧着林清茹的耳朵,拖着她去水房烧水了。 而迟兮瑶,则被她指派去水房提水送水。 迟兮瑶长这么大,头一次亲自干这种体力活,一桶水,东晃西荡的,快到目的地时,只剩下不到半桶了。 负责拎水的丫鬟有七八个,她站在了最末尾。 丫鬟们按照顺序走进了浴室,将热水倒入了木桶中。 迟兮瑶因为只拎了半桶水,还被管事的拧了一下胳膊。 她吃痛地叫出了声。 “啊!妈妈轻一点。”原本就不多的水,因为她吃痛抖了一下胳膊,又撒出去一半。 管事的见她笨手笨脚的,又在她另一只胳膊上恶狠狠地拧了一下:“机灵点!别耽误了侯爷沐浴!” 另一位慈眉善目些的老妈妈看着她生涩的面孔,估摸着她是府上新来的,又见她生的貌美,定非池中之物,帮忙打了个圆场。 “你别去拎水了,新来的吧?这细胳膊细腿的,干不了气力活。你留下来,伺候侯爷沐浴吧。” 迟兮瑶拎着水桶,呆若木鸡:“啊?我?” “伺候谁?” 老妈妈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貌美是貌美,怎么偏偏是个耳背的? “让你留下来!伺候!侯爷!沐浴!”老妈妈抬高了声调,一字一顿,比手划脚地又说了一遍。 这下子,迟兮瑶回过了神,吓得抖了抖,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好哇,崔珝沐浴,居然是让侍女服侍的! 迟兮瑶在心里暗暗念叨。 亏自己还觉得他是正人君子!林子舒也是眼瞎,还说他天天抱着剑睡! 这满院子的侍女,定然不会空床冷落,抱着剑睡的! 一想到这,迟兮瑶捏紧了拳头,暗暗跺了一下脚。 不多时,又有几位侍女过来送沐浴所需的物件。 管事的一一拿给迟兮瑶过目,嘱咐道:“侯爷爱干净,你要好好伺候着。这个,是凝脂露,待侯爷沐浴完,擦拭全身之后再涂抹的,护肤滋润,能使肌肤保持水润。” “这个,是清爽膏,侯爷入浴后,用来涂抹全身,去污去垢。” “这个,是用来搓背的,须得稍微用力,但也不可用力过度蹭破侯爷的肌肤。” 迟兮瑶边听边点头,一本正经地一一记下。 她没想到,一个大男人,怎么洗个澡,还有这么多道程序。 再说了,这些,都需要她来弄? 她这双纤长细嫩的小白手,用来干这些事情? 难道说没有别的下人了吗?她才不干呢,到时候她就退到人群后面,谁也看不到她。 迟兮瑶瘪了瘪嘴。趁着没人注意,将一整瓶的清爽膏都打翻进了浴盆。 没一会儿,准备工作便完成了,除了迟兮瑶,其他的人都纷纷退了下去。 迟兮瑶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浴盆边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岂不是,什么事都给她干?还得负责给他更衣不成? 她原以为,伺候人洗澡,只是拿着浴巾,站在一旁便可以了。 这怎么,同她沐浴不一样啊? 迟兮瑶立马便打起了退堂鼓,忙不迭地往外撤去。 “快,快来人,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屋外静悄悄的,并无人回应。 浴房的门也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迟兮瑶拼命摇了摇,也没能打开。 这下子,迟兮瑶慌了。 这可太丢人了吧,刚刚订婚,她就跑来人家家里,要伺候他沐浴更衣。 这要是传出去,大家会以为她有多恨嫁啊! 就在迟兮瑶在浴房中来回踱步,惴惴不安时,崔珝已经脱了外袍,走到了浴房门口。 浴房内烛光闪动,一道熟悉的身形正如兔子一般来回乱窜。 崔珝蹙了蹙眉,转身问道:“不是说过,我沐浴时,不许人靠近吗?” 负责管事的老妈妈连忙解释道:“是个新来的毛头丫鬟,耳朵不太好使,也没什么力气干不了重活,所以安排进了浴房。” “侯爷您只当她是根木桩子便成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 感激不尽
第二十五章 夜深露中, 椒房殿外飘起了细细雨丝。 连城因为白日羞辱迟兮瑶的事情,被皇后罚跪在椒房殿外。 原是只需跪上一个时辰的,但是她觉得自己没做错, 堵气就是不肯起来。 皇后一气之下,撤走了所有宫人,只留她一人跪在了殿外。 椒房殿外的灯笼被风雨吹得打转, 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下,连城一晃神, 仿佛看见了一个人。 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披风,从椒房殿的侧门而出。 鬼鬼祟祟地往椒房殿的东偏殿而去。 连城跪得双腿生疼, 但又好奇,忍不住跟了上去。 但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连城坐在东偏殿的地板上,一下又一下地揉着自己有些红肿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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