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她便倚着门槛,睡着了。 夜晚的风雨来得急,还伴着几声惊雷滚滚。 漆黑的东偏殿殿门大敞, 木质的殿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方才那道黑色的身影自暗中走出,抬足走到了连城身边。 她点燃了手中的熏香, 在连城的鼻尖绕了绕,彻底将连城迷晕了过去。 黑衣人踢了踢连城的腰腹, 见她彻底没了反应,才转身又走进了黑暗之中。 东偏殿的博古架后面, 藏着一个地下暗室。 暗室终年不见天日,幽暗而阴森, 扑鼻而来的也是一股浓浓的霉烂之味。 皇后脱下了斗篷披风, 露出了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 又往暗室的烛台中放了些迷香。 幽暗的暗室之中,只燃了一盏明灯。 熏香倒是点了好几炉。 皇后弯着手指,一点一点细心地调着香料,再慢慢往香炉中铺洒开。 “你今日看上去,平静许多。”她笑了笑,望着暗室卧榻,自顾自的说话。 没人回应她。 死一般的寂静。 “你知道吗?陛下给崔珝赐婚了。” 皇后合上了香炉鼎。 “真没想到,这孩子命这么大。当初咱们捡到他的时候,他才不到两个月大,瘦弱的像只小猫似的。如今,竟成了大梁赫赫有名的战神。” 皇后放下了香炉,从自己带来的木质匣子里有拿出了一瓶药水。 慢慢滴进了烛台中。 “你不好奇陛下给他找的是哪家女娘吗?” 她已经疯魔了,对着漆黑的暗室,喃喃自语。 “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容英的女儿。” 说完,皇后突然站起了身,如同地狱修罗一般,邪魅一笑。 “哀家亲生的连城他不屑一顾,偏要去求娶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你们男人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贱,非要惹哀家不痛快?” “哀家若是不痛快了。那你们就全都得死!” 皇后握着药瓶的手微微发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常年累月的与这些毒物打交道,她的身子也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 她捂着自己的头,发了疯似的,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弦月流转,光华倾覆。殿外的雨势渐渐停歇,皇后走出暗室,伸手抚了抚连城的脸,轻轻将她拥进了怀中。 而另一边,迟兮瑶正硬着头皮,装聋作哑。 就在崔珝推门进入浴室的一瞬间,迟兮瑶伸手沾了点水抓了把香炉里的陈灰,蹭了蹭,涂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吓得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如同一只小斑鸠一样,背对着门口瑟缩在墙角。 “可千万别喊我,别喊我,别把我认出来。”迟兮瑶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伸手又蹭了蹭自己脸上的炉灰。 崔珝不知何时,已经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她的身后,高大的身躯慢慢贴近了她的后背。 人影交叠处,仿佛他正轻轻拥着她。 崔珝身量挺拔,整个人站了过来,便将迟兮瑶小小的身躯笼罩了起来。 他在门口的时候便已经将人给认出来了,但是他也不急着说破,只是想着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嗯?”崔珝微微俯身,将头凑到了迟兮瑶的耳边,“新来的?还不过来替本侯更衣?” 更你个大头鬼! 迟兮瑶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她将脑袋缩了缩,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又往墙角缩了缩。 偏偏她往前挪了一寸,崔珝便又跟上了一寸。 两人离的太近,崔珝不怀好意的轻笑出声,他的气息甚至都喷洒在了迟兮瑶的脖颈处。 迟兮瑶只觉得脖子一热,整个人都快不行了,她急的趴在了墙上。 “没听见吗?” 崔珝又往前挪了挪,婚事已定,他今日心情甚好,白日里还去军营里找人切磋了一番。 原本是挺急着想沐浴更衣的,可眼下,他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挑逗一只四处乱窜的兔子更有趣呢? 崔珝忽然就理解了三皇子为何一个人沐浴要十几位婢女伺候着了。 崔珝轻轻松了松自己的腰带,刻意制造出来一些声响。 浴室内静悄悄的,崔珝窸窸窣窣的解衣声显得格外清晰。 “管事没有教过你伺候人的规矩吗?”崔珝的气息带着压迫感,将迟兮瑶逼得走投无路。 “侯,侯,侯爷。奴婢不会。”迟兮瑶趴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喘,压低了声音,急的快哭了。 她敢保证,崔珝再逼她一下,她立刻便能哭出声来。 守在屋外的管事看着烛光投射过来的两道紧密相拥的身影,震惊地张了张嘴巴。 很快,便胜券在握地朝另一位管事扬了扬眉:“是我的安排。” “这可是侯爷的第一个女人!”她有些洋洋得意。 说完,她欢欢喜喜地又吩咐人去给迟兮瑶安排沐浴,准备今晚送去崔珝床上。 另一位管事也不虚,瘪了瘪嘴:“过不了多久英国公府的小姐便要进门了,你这时候给侯爷安排通房丫头,不是自找麻烦吗?” 两人互相看不对眼,彼此嗤之以鼻,都不说话了。 屋内,崔珝察觉到了迟兮瑶的细微变化,点到为止,也没有再为难她。 一阵水花飞溅声传来,崔珝自己进了浴盆。 “你出去吧,本侯沐浴向来不用人伺候。去告诉管事的,不必再安排人了。” 迟兮瑶听到这话,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立时便想离开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可是她刚刚拘谨地站在墙角太久,此刻腿都麻了。 迟兮瑶一个转身,双腿一软,整个人趴到了浴盆口。 慌乱之中,她一把扶住了崔珝的胳膊,借着力撑住了身子,才好险没有摔进浴盆里。 但可能还不如摔进盆里。 她半个身子,都扑在了崔珝身上,大有一种投怀送抱的味道。 崔珝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她。 一个翻身,搂住了迟兮瑶的腰,将迟兮瑶整个人往浴盆里带了带。 “哗啦。”一声,不堪一击的浴盆,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裂了开来。 迟兮瑶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搂住了崔珝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了他的身上。 守在屋外的人听见了动静,闯了进来。 便看见崔珝浑身湿透地搂着迟兮瑶,而迟兮瑶则挂在他的身上,整张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崔珝拧了拧眉,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闯进来的管事。 他的眼神落到了管事的身上,如同冬日寒风,刮得人生疼。 管事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悻悻退了出去。 “侯,侯爷。您的盆质量不行,该换了。”见管事离去,迟兮瑶才惴惴不安地从崔珝身上撤了下来,而后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了。 迟兮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凭借着记忆,找到了正在水房灰头土脸烧着水的林清茹。 见她来了,林清茹气得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柴火。 “崔珝这厮,果然人面兽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知道刚刚管事的叫人来通传什么吗?” “让我再烧一锅水,说是给府里的新姨娘用。” “听说那女子此刻正在崔珝的浴室呢,两人也不知道是如何颠鸾倒凤,不知廉耻。” “府里都传遍了!” 林清茹义愤填膺,撸起了袖子,下一刻便要去找崔珝打架了。 颠鸾倒凤不知羞耻本人,眨巴着眼睛,惊讶地捂住了脸。 “天呐!”迟兮瑶叹息。 “你别怕,我这就去收拾他!”林清茹撸起袖管,转身便要出门。 迎头便撞上了三五个五大三粗的老妈妈。 负责水房的管事一把拧在林清茹的胳膊上:“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喜欢偷懒。快快将水烧好,别耽误了贵人的事!” 边说,她边推搡着林清茹。 而另一位管事,则一把揪住了迟兮瑶,将她往外来。 “姨娘怎么在这?叫我们一顿好找,侯爷已经在房里安歇了,就等您了!” “姨娘慢些,小心台阶。” 崔珝从前身边并没有留人伺候过,眼下竟对迟兮瑶另眼相待,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端倪。 管事生怕得罪了这位未来的主子,一口一个姨娘的喊着。 一旁又重新拾起了柴火的林清茹,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将柴灰蹭到了脸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迟兮瑶被人拉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林清茹吼了一声。 “啪!”水房管事一掌轻轻地打在了林清茹的手臂上,神神秘秘地拉住了她:“你可别犯傻,别坏了你姐妹的好事。” 边说,她边拉着林清茹坐到了一边空地上:“咱们侯爷这可是头一回疼人。你这个姐妹,日后必定飞黄腾达。你跟在她后面,还愁没好日子过吗?” “到时候啊,哪里还用得着来水房这种地方。” 管事说着话,还不知从哪掏出条脏兮兮的抹布,擦了擦林清茹脸上的柴灰。 林清茹脑子嗡嗡地点了点头。 好像说得有几分道理。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皇后为啥自称哀家,因为丧夫的皇后才会自称哀家。 就类似于皇帝活的好好的你来一句如有国丧天下皆知 谢谢大家的支持 明天的更新提前到今晚发啦 晚点还有一更
第二十六章 迟兮瑶本来是来刺探情报的。 没成想, 自己变成了那份情报。 还被几个老妈妈和丫鬟拉扯着,沐浴更衣了一番。 她好几次想偷偷溜走,奈何对方人多力量大, 她刚起了转身的念头,下一刻便立马又被按了回去。 不过这一来一去,她也算打听清楚了。 要按照崔府众人的说法, 这崔珝恐怕是个榆木脑袋瓜子,对于情爱之事, 半点也不开窍。 平日里除了处理公务,就是练剑, 连酒水都不曾多饮。 虽然她很想逃,可迟兮瑶又不能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只得硬着头皮,由着他们了。 负责照顾崔珝饮食起居的管事,是崔府的老人。 从她手里,已经带大过两任崔府的家主了。自打二十年前的宫门政变,崔氏满门为国尽忠尽皆惨死后, 夫人姨娘们改嫁的改嫁,出家的出家。 这诺大的崔府里只剩下崔珝一个小主子了。 刘妈妈也在那场宫变中受了伤, 脑袋受到了重创,很多事情都记不大真切了。 但她却一直记着, 拼了命也得把小主人护好。 而崔珝幼时又被皇后接进宫亲自照料,每隔数月才会回一趟崔府。 是以, 府中的大小事务,也都由这位管事妈妈来张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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