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闻崔珝在浴房看上了个小丫鬟, 她连忙丢下了账房的事情, 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她来时, 迟兮瑶刚刚出浴,只穿了身单薄的藕粉色里衣。 内里搭了条月牙色的素锦缎心衣,心衣的绸带还未系好,隐约漏了些在外头。 刘妈妈透过窗子倚着栏杆,垫着脚,往里探了探。 不经意间,刚好与散开了一头秀发,正别扭的拂开落在胸前的几缕秀发的迟兮瑶对上了眼神。 刘妈妈一下子愣住了。 这张脸,她似乎曾经在哪见过。莫名的熟悉而又亲切,仿佛从前便生活在这崔府里一般。 她咂巴了一下嘴唇,若有所思地咦了一声,而后穿过长廊,走了进去。 迟兮瑶正由下人们伺候着穿衣,藕粉色的寝衣外面,是一件薄衫单衣,穿了跟没穿似的。 她被人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还浑身熏了些香,这浓厚的熏香气息,熏得迟兮瑶有些发晕。 “姑娘的皮肤真好。”一旁负责打着熏炉的丫鬟忍不住地艳羡。 “难怪侯爷能看上您!”负责擦拭的丫鬟也跟着说。 这崔府中并无女主人,丫鬟们平日里也大多只是与府中的小厮老妈子打交道,自然是没见过京中贵女们的。 更别提是迟兮瑶这样的贵女了。 刘妈妈走了进来,眼风一一扫过这些丫鬟,刚刚还在说话的丫鬟立马便噤了声。 她虽然只是个管事的,却处处要强,事事都要插手。 刘妈妈又看了一眼迟兮瑶,只见她面色绯红,一张红唇娇嫩欲滴,一双星眸更是眼波盈盈,衣裳之下也难掩曼妙身姿。 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她在心里点了点头,可嘴上却并不这样说。 “浴房的管事呢?罚扣月银一个月。”刘妈妈又忍不住地悄悄看了一眼迟兮瑶,这样的妙人与崔珝是相配的。 可惜身份上差了些。 且圣上赐婚的旨意已下,不日便会有大婚日期的旨意来。 届时,这崔府便会多一位女主人。 这些没眼力见儿的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给崔珝弄了个通房,也不知道是为他好,还是要搅和他的后宅。 刘妈妈眸色一沉,阴着脸,扫视着屋里的众人:“都警醒着点,别自作聪明,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马上夫人便要进门了,是谁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浴房的管事许妈妈躲躲闪闪地不敢上前,还往后撤了撤。 刘妈妈又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今日就算了。不要再有下次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别想着耍小聪明。不然,我便拿了你的卖身契,将你发卖了出去。” “还有你们这些人。”,刘妈妈的眼神如一道光,一一扫过了在场的丫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若是谁敢效仿,做出爬床的丑事,别怪我把她卖去勾栏瓦肆,让她好好爬一爬。” 迟兮瑶站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 好像自己,真的干了爬床这样的羞愧事,她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左右不是。 隔了好久,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并无一人敢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厮的声音:“许妈妈,您这边准备好了嘛?侯爷已经从书房回了寝屋,眼下已经要熄灯就寝了。”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刘妈妈又抬眉看了一眼迟兮瑶,还是觉得莫名的熟悉,且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之感。 她在心里默了默。 索性崔珝在这之前并无通房丫鬟,多这么一个,新夫人应当也不至于生气吧。 刘妈妈说服着自己。 这样的美人,主子会动心也是应当的。 “去吧。好生伺候着。”她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将门口的路,让了出来。 迟兮瑶原本以为来了个救兵,这位妈妈说得这样凶,应当不会在让她去侍寝了。 可怎么,救兵变了味? 没办法,求人不如求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要她抵死不认,然后趁机打晕崔珝,便可以趁乱逃走! 迟兮瑶闭了闭眼睛,把心一横,跟着丫鬟们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还一边偷偷摩拳擦掌,想着等会该拿哪只手用什么样的力气,才能把崔珝给敲晕了呢? 从浴房走到崔珝的寝屋,不过片刻之间。 迟兮瑶的脑海里,已经反复上演了好几种可能性。 她甚至想过,万一崔珝人面兽心,真的对她做什么的话。 她只能,只能,委屈一下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就在她在脑海中臆想了无数场景后,她被人直接送到了崔珝的榻前。 但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崔珝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抱着一条有些眼熟的薄锦被,侧身躺在床榻上,呼吸均匀,睡得深沉。 迟兮瑶走上前去,伸手在崔珝的面前晃了晃,想确定一下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忽然,她的手腕被崔珝擒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迟兮瑶整个人倒在了崔珝的床榻上,而崔珝则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紧紧禁锢在了身下。 “你干什么呢!”迟兮瑶反应了过来,握紧拳头,朝着崔珝的胸口捶打着。 崔珝没有任何反应,仍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像是睡着了。 他歪了歪头,将脑袋搭在了迟兮瑶的颈弯处,均匀的呼吸伴着热气,喷洒在迟兮瑶脸颊处。 迟兮瑶的心忽然就如同战鼓擂擂,砰砰作响。 在这静谧的夜里,她被崔珝压在榻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隔了好一会儿,久到迟兮瑶的眼皮打架,瞌睡到不行的时候。 崔珝翻了个身,从她的身上撤去,松开了她。 迟兮瑶忽得一下跳下了床榻。 惊魂甫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口大口喘着气。 真是太吓人了。习武之人或许就是这样警觉,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马察觉。 还好他没在梦中把自己掐死。 迟兮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生怕它此刻已经断了。 她嘟着唇,望了一眼正躺在里侧睡得香甜的崔珝。 歪了歪脑袋。 她突然想挑战一下极限。若是明日一早,崔珝发现有人潜入了他的卧房,而他却半点也不知道,该会怎样的生气呢? 她眨巴着眼睛,笑了笑。 迟兮瑶抿了抿唇,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桌案边,借着月光,悄悄给自己研磨,润笔。 然后拿着毛笔,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 她单手撑着锦被,另一手执笔,屏气凝神地,在崔珝的左脸颊,画了个猪头。 而后,她便撤了回去,准备爬窗户离开。 忽然,她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在暗中看不真切,迟兮瑶俯下身将东西拾了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 好似是平日里崔珝总爱戴在身上的那个香囊。 看到这个香囊,迟兮瑶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难怪崔府没有通房丫鬟也没有姨娘。 恐怕,全是因为做这个香囊的人吧。 迟兮瑶低着头,站在窗口,有些失落。 但不知道为何,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将香囊还回去,而是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许是因为偷偷拿了别人的东西,心中有愧便会分心。 迟兮瑶翻窗而出,外衫被窗棱的木制雕花给勾住了。 伴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滋啦声,迟兮瑶摔了一跤。 她忍不住地,惊呼出声:“哎呀!” 窗外,正趴在墙壁上,贴着耳朵探听的林清茹转过了脸。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很狼狈。她们抱在了一起,互相搀扶着,又从后院的围墙翻了出去。 “哎!我以后不陪你来了。”坐在马车上,林清茹揉了揉自己因为烧了一夜水而酸痛的胳膊。 “你是享受了,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深夜探房。我呢?烧了一夜的柴火。” 迟兮瑶抿着唇,低着头,翻看着小香囊,也不说话。 以为她不高兴,林清茹又转了话锋。 “主要是很丢人好吧。我绝对不能在一条河里淹水两次,也绝对不能在一个围墙里,丢脸两次!” 迟兮瑶还是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摆弄着自己偷偷捡回来的香囊。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瑶瑶,我同你说话呢!”林清茹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东西,举着看了看。 “你拿我的香囊看来看去干嘛?”林清茹举着香囊,满脸诧异地问她。 “你绣的?”迟兮瑶更是吃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感激不尽周四的更新发好啦 周五因为要上夹子 所以0点的更新改成11点 以后还是0点。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第二十七章 迟兮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着林清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问了一遍:“你绣的?” “瞧不起我?”林清茹有点莫名其妙,一把将香囊扔进了迟兮瑶的怀中。 “不就是去年, 同你一起学的女红嘛?你说你要绣荷包给郑二,非要拉着我一起。” 听到她这样说,迟兮瑶恍然大悟, 突然也想了起来。 那时候她刚与郑二定亲,还不知郑二的为人。听闻定了亲的女子都会在乞巧节给未婚夫婿绣香囊荷包。 她便也动了念头, 想着亲手绣一个送给郑二。 可是后来,她废了好大劲, 手指头都快被针扎烂了,才堪堪做好了一个小荷包, 不舍得送给郑二,倒是送给了迟沐炀。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追问林清茹:“那你绣的,送谁了?” 林清茹皱着眉,面色发难地挠了挠头。 “这你可把我问住了。” 林清茹又从迟兮瑶手中拿过了那只香囊, 翻来覆去看了看。 “我当时绣了只猛虎,林子舒非说是猫。我气死了, 干脆绣了十几二十个小动物。” “在府里到处送。” “我身边的丫鬟,林子舒身边的随从, 几乎人手一个。” 。。。 迟兮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她伸手扶了扶额,看着香囊上绣着的长着四条腿一对翅膀两只长耳朵的四不象, 有些无奈。 突然,林清茹一拍巴掌, 惊呼起来:“我还绣了只凤凰给你!” “你弄哪去了?” 这下子, 轮到迟兮瑶被问住了。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 始终都想不起,自己何时收到过林清茹的香囊。 但是她又不敢直说,怕林清茹生气。 “自是不会随身带着,万一弄丢了呢!我让小橘好好收着了。” 林清茹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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