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桓却一下子站起身,凑近盯着王笙,“兄长,以我的身手想出这院子轻而易举,只是若被人发现了,叔父还不是要责骂你。所以,我劝你还是最好帮忙遮掩一下,你说呢?” 王笙面如死灰般的看着王桓,要不是他打不过王桓,恐怕就要冲上去和她打一架了。现在他就是很后悔,后悔提了阿姐这事儿,给了王桓一个出门的理由。 “要不我还是帮你去问问子洲,说不定他愿意呢?” “迟了!” 尽管王笙有唠唠叨叨地讲了一通,这庾子洲的书画有多么难求,流通在世上的作品比他师父桓宜的还要少,王桓却是一头热地非要试试看。 最终,王笙还是无奈地成为了共犯。 深夜 王笙将这一片的侍卫调开,王桓换了一身深色胡服,利落地从院墙上翻身出了府邸,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王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叹了口气抚着胸口。祈祷王桓能少惹乱子,早点回来。 王桓向王笙打探了庾珉的住处,左右她将刀架在他头上,让他画一幅画,岂不是小事一桩。 庾氏也是晋北世家中声名显赫的一支,只是当年世家南迁,庾氏人丁凋零,以至于如今有些弱势,族中也仅有这庾珉和他的父亲庾彦在朝为官。 庾彦任五品侍郎,其子庾珉自幼文才出众,司马睿封中书舍人,时常随侍在帝王身侧。 庾府坐落在皇城北角,这个时辰全城宵禁,王桓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小心沿着几道小路靠近。 她小心翼翼地绕道庾府后门处,准备从后院的院墙翻身入院。她所料没错,这庾府如今人丁稀少,院子不大,也并无太多人值守。 王桓小心地在庾府四周摸索,找到了大概的位置。她用一方面纱将脸遮起来,虽然她不怕庾珉认出她,但认出了又得费一番口舌。 屋子里还亮着灯,王桓隔着窗纸依稀能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形,没错,就是这里。 王桓从侧面的窗子利落地翻身进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打算牵制住庾珉。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也十分警觉。在王桓刚刚出手的瞬间,他也迎上王桓的攻势,化解了她的招数,反而侧面出手,打算擒住王桓。 只是他刚一转头,王桓就愣在了原地。 司马绍! 眼前这人不是庾珉,而是司马绍! 来不及多想司马绍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庾府,王桓当即就打算先行脱身,可不能让司马绍发现是她。 只是这司马绍终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王桓与他纠缠几招都未能找到间隙离开。两人动手动静不小,时间久了恐怕会有人来。 司马绍掌风擦过王桓的面颊,他趁着王桓分心,顺势摘下了她的面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又瞬间压下了,勾起了唇角,满脸戏谑地望着王桓,还扬起手挥了挥面纱。 若此刻有一条地缝,王桓肯定选择立刻钻进去。 早知道,就听王笙的话,不要惹事生非,如今刚刚出来,就一脚踢上了铁板。 她此刻实在后悔! 只是为时已晚。 这是两人自那日醉酒一吻后第一次见面,谁也没想到是在如今这样的情景之下。为了不显得那么尴尬,王桓干脆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王小将军半夜前来,怎么不留下喝盏茶再走?” 司马绍手指揉弄着面纱,他还想着过几日宫中宴饮能见王桓一面,没想到却是提前了。 在府里关了这快两月,王桓身上少了战场肃杀的气息,反而多了几分世家子的洒脱俊逸,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一晚。 “殿下何必取笑,我只是来找庾小公子,既然他不在,我便先行离开了。” 王桓直接了当地说明来意,生怕司马绍再起疑心。不过她想的没错,司马绍深夜前来这庾府,被她撞破,他心中没有怀疑才怪。 “那真是可惜了,只是我与你只是月余未见,你就深夜前来寻别的男人,王小将军当真心狠呐。” 司马绍眼尾上扬,用他独特的低沉嗓音说着话,在这夜色里格外撩人。王桓回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那唇上似乎又燃起灼热的温度。 他眼睛下移,落在王桓的唇角,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你想多了,我只是来求庾珉一幅画,既然他不在,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王桓收了收眼神,拱手行了个不算礼的礼,转身就打算退出去。 明明才初春,这屋子里却灼热着像是点了盆炭火,王桓真是一秒也呆不下去。 司马绍看着王桓略有些窘迫的样子,眼睛里是调笑,却也不全是笑。毫无疑问,他与庾珉的关系是个秘密,可如今,这个秘密被人直白地撞破。 偏偏是她! 司马绍还捏着王桓的面纱,只有手背上随着他指尖用力而微微浮起的青筋代表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几种情绪来回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怀疑和欣喜交错,倏地,脑海里又闪过庾珉言犹在耳的警告。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把她带回去,带回宫,藏进寝殿里,没有人能发现,这样他的秘密也不会有人发现了。 是她自己出现的,如此猝不及防。 司马绍上前两步一手拽住王桓的手腕,将人转过来面对着他,“这么轻易就想走吗?” 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压得王桓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小心地退步,直到靠在墙上退无可退,才不得不抬眼看着司马绍,“你想如何?” 两人交错的呼吸像是一根无形连接的线,将两人捆绑起来。明明都手足无措,却偏偏做惯了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哪怕装也要装出一副强硬的,不容置喙又不受诱惑的模样。 我想如何? 司马绍也在心里问自己。 他一下子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消失不见,眼神变得冷漠起来,狠狠地盯视着王桓,“我想如何?王导就差拿剑刺进我的胸膛了,你还问我想如何。可不可笑,小将军。” 王桓被司马绍冰冷的话刺着,像是被人用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后背都泛出凉意。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春的天气还带着些许寒意,到了夜里,冷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吹进来,让王桓不由得颤了颤。她能感觉到司马绍落在身上的眼神,赤裸裸地,她根本不敢抬头看。 空气似乎都静默了,仅余风声呼啸。 “嘎吱~” 大门从外面被推开,庾珉拿着伤药从门外进来。 “药给你拿来了,赶紧处理处理那伤,别等到伤口化脓感了炎症,便麻烦了。” 司马绍听见庾珉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庾珉抬头才看见这屋里多了一人。 面前的两人各自站在一边,眼神都不抛给对方一个,反而都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齐齐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一看这便是吵架了。 庾珉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将伤药放在手边的桌子上,自顾自地说道,“既然这儿有客,我就不打扰了,就麻烦这位公子给殿下上药吧,这碗汤药记得趁热喝。” 说完,头也不抬地出了门,顺带将门带上。 王桓看着桌上的伤药,这才仔细打量起司马绍来。他穿着深色的衣袍,刚刚进门时王桓看到的背影应该是他正准备换一身干净衣服。 在蜡烛的光照中,王桓看见了司马绍后背上并不明显的血迹。 这伤,多半是王导和郑皇后所为。 那今夜,司马绍出现在庾府便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伤势。 “你快喝药吧,我先走了。” 王桓的眼神有些躲闪,总不至于叔父伤了人,她这侄子上赶着给人上药疗伤,这岂不是太过讽刺。王桓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再待下去,转身离开了。 司马绍看王桓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刚刚绷紧的身体一下子塌了下来,起身端了汤药喝下去。 擦去嘴角的汤渍,苦笑一声,盯着王桓离去的背影,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好在后背不断传来的疼痛,让他稍稍清醒,脱去身上染血的外袍,用左手沾上药膏擦在伤处。 王桓回到府邸的时候,王笙正着急地在她院子门口踱步,看见她回来,赶紧冲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院子里带,“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快,快进去,幸亏父亲还没发现,不然我可是完蛋了!” 王桓朝着主屋的位置看了一眼,王导今晚可没时间来捉她这个不服管教的小辈,他忙着别的大事呢。 她以为他们至少会等到皇子降生才会动手,没想到现在就忍不住了。 司马绍在荆州的时候,王导想要司马绍活着,怕他一死皇帝无后,惹得朝局动荡诸王反叛。如今,他有了新的,好掌控的棋子,便又迫不及待地叫司马绍去死了。 王桓几个大步回到房间,王笙才算是能回去睡个好觉。
第32章 卷二群雄逐鹿 4-入宫 一大早,云景就拿着入宫要穿的朝服将王桓从床上拉了起来。 “今日是宫里宴饮,陛下早早的下了恩旨,让您和丞相大人早早入宫,去见见夫人。您可抓紧时间,晚上宫里宴席怕是吃不饱,您这会儿起来还能赶上一顿早饭。” 每每入宫,便是这样那样的规矩,王桓一听可以先去看望王遐,一个轱辘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为了掩饰身份,几乎很少出席这样人多的场合,尤其是皇宫里那样精明人扎堆儿的地方,几乎是能不去就不去。 只是这一次乃皇帝旨意,她无法违抗,只能尽力遮掩了。 云景也十分担心,手脚麻利地替王桓打点。 直到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三遍,并无不妥之后,王桓才坐上马车,跟在叔父王导的后面往宫城去。 他们今日要去的是内宫,早早地下了车马改为步行。 耸立的宫墙,琉璃砖瓦,四周是一个个同个模子里刻出的宫人,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王桓低头看着着领路的内侍佝偻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荆州。 想起在郊外策马,在湖心荡漾,那时连吹来的风都带着自由的气息。 在这样的地方,再活泼的性子怕也不想说话了,王桓沉默地跟随着,到了王遐的寝宫,她已遣了人在门口等候,那宫女远远地看见他们便进去回禀。 等他们走到门口时,王遐已经亲自迎了出来。 王导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未见有多欣喜,恭恭敬敬地行了臣礼。王桓倒是一直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王遐与从前,大不一样。 她的头发全部梳起来,盘着复杂的发髻,上面是珠翠,身上穿的也不是她年少时偏爱的粉色,鹅黄,而是素净的月白色。 她的身子挺立,嘴角却微微向下,眼神再看到他们的时候闪动了一下,便又归为平静了。整个人端庄静穆,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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