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往王导的位置走去。 王导大权在握,座位自然也在最前头,几乎是整个大殿上除了皇帝和所谓的摄政王以外最最显眼的位置。 王桓径直走向王导,大殿里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叔父,荆州传来消息,流民帅苏峻近期似乎有异动,侄儿请带兵一探。” 王桓的声音不大,但有心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王导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桓,挥了挥手,“不必。” 王桓却有些着急,上前一步,语气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音调,“可是......” 还没等王桓说完,王导一个杯子砸下来,正中王桓的额头,“可是什么可是,我说不必,下去吧,今天是陛下寿辰,不要惹乱子。”
第50章 卷二群雄逐鹿 22-演戏 王桓看似还想说什么,但眼神朝着四周撇了撇,见有人盯着这里,只能不甘心地抱拳后退。只是脸上的表情,和额头上残留的酒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郁结。 司马冲也很快留意到这边,他一旬日前是传信给苏峻让他进京,没想到,自己还没收到消息,王桓竟然察觉了。 司马冲端着自己手上的酒杯,缓缓走到王桓面前,脸上展露着善意的笑容,“贤侄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可是今日宴席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太子什么脾性大家也都知道,和从前自然是没法比。” 王桓嘴角有些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意,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殿下多心了,我哪有什么不高兴,今日陛下的寿宴,哪能不开心呢。况且太子殿下,也容不得我们做臣子的说不是。” 王桓急于否定的答案让司马冲嘴角笑意更深,“哎,便是当今圣上,与丞相大人也是少年的情谊,你与太子殿下是平辈,有什么自然说得,说得!” 司马冲和王桓对饮。王桓刚刚在王导那儿吃了闭门羹,这会儿似乎也有闲心与司马冲说笑。 两人一杯一杯的温酒下肚,兴致越说越高,干脆出了大殿,寻了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 王桓到底年轻气盛,不自觉地,便吐露了“真心”,“殿下,要我说,论起资辈,您也是陛下的堂弟,理当也有机会继承陛下的帝位。都是姓司马,论才学,论胸襟,论能力,您又差在哪儿了?” 王桓一手搭在司马冲的肩膀上,一边端着酒壶给司马冲添酒。 司马冲脸颊也浮上一抹薄红,“哎,也并非我有争权之心,只是我那侄儿整日里的荒唐事,谁不知道,实在是没有明君之相,若任他登基为帝,苦了我晋南的百姓啊。” 说到这里,司马冲一脸情动的捂住脸,露出一副羞愧的表情,差点儿便要跪在地上高喊“愧对列祖列宗”了。 说完,他还看着王桓,“贤侄少年英杰,一心为那司马滕考虑,可丞相大人似乎并不领情啊,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刚刚宴会上的闹剧,王桓摆出一脸苦相,皱起眉头,“我不过是叔父的侄儿,几位兄长都未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偏偏我封了都督,叔父有心打压于我,也不奇怪。” 她摆摆手,似乎不欲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只是那一脸落寞的神情,明明白白的落在了司马冲的脸上。 他们自己兄弟不和睦,自然的,在他心里,也就觉得这天下人家的兄弟里没几个真心的,王桓简单几句,他便深深地信服。 若今天王桓直白地说他还未必信,可他极力掩饰,倒反而让人深信不疑。 司马冲揽上王桓的肩膀,看着一个少年将军,本该是体魄强健,伸手一揽却觉得,手中空落落的,轻的不行。但他却来不及想这些。 “贤侄还是太过良善了,平白叫人欺负了去,要本王说,你才是王氏这一辈里头最出色的,下一任王氏家主,必然是你无疑了。” 王桓闻言摇摇头,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拉开和司马冲的距离。 万事过犹不及,今晚,她已经说了足够多,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大殿里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不已,王桓抱手,“殿下,今晚出来的有点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改日,定当再与您把酒言欢。” 司马冲今晚收获颇丰,自得不已,摆摆手,“既然如此,本王就先进去,贤侄随意。”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王桓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双手倚在栏杆上,发丝在夜风里飘扬。 举办酒宴的地方离式乾殿有不短的距离,如今宫里到处都算的上热闹,唯有那一处冷清。王桓一路沿着人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靠近了式乾殿,眼看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路没有尽头,只有隔着几步点着的油灯彰显着这里并不是无人问津的冷宫。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便是内宫,她一个外臣闯了内宫怕是不合适。 仅有的理智控制着王桓转身往回走,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扯住了胳膊,来不及反应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吃了一惊,但此时酒精混着一整晚的虚与委蛇,让她并不想再去深想其中因果。 冬日里的寒气带着点水露的气息冰冷冷地钻进五脏六腑,没有熏香,也没有暖炉,但莫名就令人在这落雪的四方天地间寻到了一处温热。 她有点累,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身后巡逻的侍卫迈着铿锵的步伐,铁甲碰撞的整齐划一的声音她早已经听得腻烦,此刻却恨不得这声音能再久一点。 可这念头刚刚起来,又觉得不忿。 好在这些侍卫走得不慢,短短几个瞬息,那双环着她的手臂就放开了。 她听见一声愠怒的声音落在耳边,“在建康城里呆久了,一点儿警惕心都没了?” 警惕?她如今何需警惕,就算她夜闯内宫叫人捉了去,又有谁能落笔判她,只大不了叫那些迂腐的史官和那些百姓清流评上一句风流罢了。 倒是那个提醒她的人,该好生警惕,这里可不是他该出现的地方。 王桓退后一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指望头脑能在寒风下继续保持清醒,侍卫刚刚穿行过的宫道除了他俩,空无一人。 他们正躲在宫道另一侧分岔路的墙后。 “走错路了,这就回去了。”王桓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那点热气很快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在他问完这句话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司马绍本以为会得到几句斥骂,哪怕是反驳和嘲讽,他做好了所有准备,承受来自王桓的反击。 但对方却只是一盆冷水泼下来,将他从头到尾浇了透心凉。 他嘴唇微微嗡动,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看着王桓的背影逐步消失在宫道尽头,连指尖停留的触感和温度,也在从不留情的呼啸声中,散去了。 后来的宴席上,她几乎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宫里的琼浆玉液,水一样地进了王桓的肚子。 宫宴持续了一整晚,直到近子时,王桓才跟着车马回到府上。 云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扛回了院子,放倒在床上,替她梳洗擦拭,又吩咐人备了解酒汤药。王桓像是个棉布娃娃一样被云景摆弄着,四肢都重的像是压了千斤担,晕晕沉沉地睡了这段日子以来,头一回整觉。 第二天清早醒来,依然头脑混沌,乱成一团,唯有狠狠将头埋进枕头里,才觉得舒服几分。 但脑子终究不像眼睛,阖目便能不视物。尽管此时她像个八爪鱼似的瘫在床上,糊里糊涂的脑子里依旧连篇地过着昨晚发生的事。 如今,司马滕的目光都集中在进来异常活跃的司马冲身上,他手上除了苏峻还有自己的两万兵马,城中禁仅有一万,其中大部分还是世家子弟,派不上什么用场。 昨夜一叙,司马冲八成已经认定他与王导不合,对他起了拉拢之意。又或者,他仅仅只需牵制住他,不叫王家为司马滕所用,便足以长驱直入。 没等她继续深想进去,王笙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院落外。 “这都什么时辰了?桓儿平日里未见有如此惫懒的时候,我进去看看。” “三公子,三公子,由奴婢进去通传,您在外间稍坐一下。” 云景说话声很大,几乎一个字不落地传进了王桓耳朵里,她顾不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蹦跳从床上起来,伸手扯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匆忙地系衣带。偏偏这衣服束带颇多,里里外外好些层数。 还没等她系好,王笙的脚步声就已经越来越近了。 “等什么等,都是兄弟,我还不能进去看看了。” 说着,他就要推门,王桓看着被他搅得落七八糟的衣带,干脆放弃,随便裹了几层。 只是她晨起并未来得及梳头,青丝披散,衣带未整,既没有胡子遮掩更没有那随身带着的假喉结,满身的破绽。 要不是去年一件件的变故,她还从未在建康呆过这许久,更不可能和几个兄长行从过密。但此刻后悔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她干脆就着那穿得乱七八糟的衣袍,裹着被子躺回了床上。 王笙一进门,就看见王桓像是个粽子似得被裹住,只留了个脑袋在外头,满头青丝铺散在床上。 王笙愣了一下,他向来只道自家小弟长得好,却没料到这样好,青丝如瀑,说是个女子恐怕也未有人质疑。 这平日里男子涂脂抹粉也不罕见,倒是王桓,看起来平日还打扮得硬朗了几分。 “昨日宫里到底什么情况,阿姊为什么不愿意出宫?” 王笙径直过来就要伸手扯王桓的被子,“这屋里还烧着地龙,有那么冷吗,裹这么厚。” 王桓伸手死死地拽住被子的边角,转移话题,“阿姊不愿出宫,难道我还硬将阿姊绑出来。况且,我已经在宫里加派了人手,不管如何,有我们在,谁也不敢将阿姊轻慢了。”
第51章 卷二群雄逐鹿 23-青鸟庄园 王桓闷在被子里和王笙说话,导致他不得不偏着脑袋低头听,是在有些累人。 “云景,在屋子里再添些火,别把你家将军冻着了。大白日的翁在被子里像什么样子,叫人知道了恐怕免不了说道。” 云景站在一旁没有动,呆愣了一下,直到王笙催促的目光不断扫过来,她才迫不得已地出了屋子,给王桓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王笙又转过头,“既然阿姊自己不愿,我们也确实不好强迫。”看样子略过了被子的事,王桓稍稍松了力气。 这屋子炭火烧的旺,王桓闷在被子里额头上已经闷出一点点薄汗。 只是他力道刚刚一松,王笙就猝不及防地将被子一扯,脸上笑得开怀,一边还冲王桓眨巴了眼睛,“你这该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王桓一时失策,被子被扯开,王笙的目光却一直上上下下地扫视,嘴里还嘟囔着,“我可是将云景给支出去了,有什么还不能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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