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女眷休息的营帐附近驻足,安顿下蜀王妃,舅甥一并到圣驾前请安,慕容恒宇刚换上骑射服,从帷幄里走出来,轻描淡写叫两个人免礼,有说有笑翻身上马,慕容澄和广南侯的马也被牵来,跟着圣驾进了山林。 蒐狩按例进行三个时辰,天擦黑这才班师回京,时间宽裕,因此这第一个时辰大家都在保存体力,且看皇帝打到什么,自己再打点野物做做陪衬。 慕容澄进山后便和御驾分散了,他找到薛玎,履行最开始的诺言,两个人没瞧见什么猎物,也就是薛玎打了几只兔子,还都让慕容澄要走了。 薛玎也不想要这几只白毛灰毛的小兔,他一迳往深处去,心想有蜀王世子同路,还不打个山林猛兽回去威风威风? 他骑在马上笑呵呵的,“世子爷,我听说这山里有猪有熊,我是冲着它们才来的,别的我都看不上,那些兔子狐狸你要就拿去。” “多谢小侯爷。” “哎!野猪?那是不是野猪的足印?” 薛玎眼睛尖,分辨出泥泞地上的野猪脚印,手一挥就领队追踪过去,倏地发现野猪身影,一行人连忙下马,小心翼翼将猎物靠近,眼看薛玎屏息凝神就要将那头野猪射下,慕容澄却在关键时刻脱手放箭,在薛玎眼皮底下吓跑了野猪。 “世子爷…这?”薛玎人都傻了,发射的箭也软趴趴失了力,一头扎进三步远的泥地里。 慕容澄放下拉弓搭箭的手,面不改色,“不好意思,没射中,本来想射猪眼睛的。” “没事!”薛玎当然不会怪他,一时失误嘛,即便是百发百中的人,也有失了准头的第一百零一发不是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走,世子爷,咱们再把那头野猪给追回来!” 慕容澄却翻身上马扫兴道:“我身体不大舒服,这就回营地了,你自己追吧,望小侯爷见谅。” “啊?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不等薛玎展开关怀,慕容澄就已经一掣缰绳,打马往回走了。 林子密密匝匝,他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莫名叫薛玎挺不放心的,转念一想这可是蜀王世子,能出什么岔子,于是便自顾自带着队伍跑远了。 与此同时,莲衣正在金玉阁见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傅。 这位大师傅早年还是扬州酒楼的学徒,见过她爹沈新昌,甚至还见过只是个奶娃娃的沈良霜。 莲衣心想那得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候自己莫说出生,根本还不知道在哪位神仙的宝葫芦里藏着,三魂七魄都没凑齐呢。 “我和你爹我们当年呐,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条件?厨房里烧起来烟熏火燎的,你瞧我这手,洗都洗不干净,出去不说人家还以为我是扒煤灰的呢!可就是这双手啊,什么精致小菜都做得出来,只要给我一把菜刀,给萝卜雕花都不在话下!” “萝卜雕花的功夫,我大姐也会。” 大师傅印象里沈良霜就是个小娃娃,笑出满脸褶,“她个小丫头片子,哪有我这熟练工雕得巧。” 莲衣乐乐呵呵的捧着瓜子,听大师傅吹牛皮侃大山,心想要是大姐也在就好了,大姐得爹爹真传,一定和这大师傅有说不完的话。 她咯咯笑着听了一下午,傍晚才从金玉阁离开。本想答谢曲建文,请他和薛凝吃饭辞行,奈何曲建文不得空,只好请薛凝代为转告,她明日就要启程回扬州,届时定在小满居摆酒席恭候。 合作成败与否,可就看到时小满居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出了金玉阁的门,天也黑下来,莲衣往客舍走,忽然瞧见一帮人赶着板车,大声喧哗着从对过走来,车轮滚滚盖不住他们的议论。 “真要命,往年冬猎可没捅过这么大的篓子。” “去冬猎的都是将门之后,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能骑善射?天知道蜀王世子是怎么惊马坠马的,那么大个人从山坡上滚下去,丢了一个时辰才被人找到。” “啧啧,听说找到时人卧在溪流里,脸都冻白了,也不知这会儿人是死是活。” 莲衣听后霎时遍体生寒,街上那么多人,她都像是看不见了,追上去将板车拦下,直勾勾盯住那群人,“谁说的?这是谁说的?” 那几人相互看了看,煞是错愕,“不是谁说的,我们几个刚从外边拉货回来,进城那一路多少人都看到载着蜀王世子的马车了,救人如救火,那车跑得马蹄子都扬灰,根本就不是秘密。” 另一人道:“不出半天全京城都得传遍,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莲衣愣愣听罢,愣愣问:“车架往哪去了?” “自然是将人拉回蜀王世子他自己府上了。”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赶车走远了,莲衣站在原地,只觉这世界空荡得只剩回响。 她想他昨日还说要给自己打兔子做围脖,半点都不敢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个天的溪水该多凉啊,他坠马跌进溪流,一个时辰才被人找到…… 行人问:“走不走?站在大街上干什么呢!别挡道啊!” 陌生人的一嗓子令莲衣得了驱使,她晓得他府邸在哪,飞奔着便往那去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直到瞧见那气派轩敞的门头,脚步方停了一停,随后上前叩响铜环。 “谁啊?”老仆拉开门,见是个小姑娘,很是费解,“找谁的?” 莲衣忙道:“平安,我找平安。” 老仆狐疑,“找他做什么?” 莲衣只顾得上问:“他在不在?” 耳听得府宅里叮叮哐哐似是忙得不可开交,老仆也一脑门子汗,没空与她周旋,“你究竟是谁?眼下这府里谁也没空见你,有事赶明再来。” “我有急事!” “府里的事比你急!”老仆咂舌,“你要实在闲得没事非要见他,就在这门口等着,我看他几时得空就叫他出来见你。” 莲衣一个劲想往门里看,“他忙什么呢?” “忙什么与你有何相干?”老仆瞥见她身后急匆匆来了个人,连忙将她挡开,对那人道:“王太医,您里边请,民间大夫正瞧着,人还没醒,只得请您出手了。” 莲衣听罢猛然吸进一口气,竟像是抽回一大团魂魄,不知哪来的力气,推门闯进了世子府。
第61章 世子所里早就是鸡飞狗跳,慕容澄这会儿还没苏醒,人在寝室里躺着,平安刚给他换了身干衣裳,身体渐渐回温,不再是冷冰冰的触感。以前有人夸他玉质金相,这下险些真成玉石雕刻的人了。 平安将汤婆子往慕容澄被窝里塞,边上是蜀王妃不住扭脸问:“太医呢?不是说去请太医了?怎么现在人还没来?” 平安道:“应当是在路上了,我先将汤婆子给世子爷捂上,然后出去看看。” 被窝里那个人浑身冰凉,猛地被汤婆子一烫,还好板住了脸,没露出一点破绽,不动声色往内侧挪挪。 不错,慕容澄人早就醒了,在溪水里又是泡又是浇,大冬天在荒郊野地里生生让体温降下去,冻得是牙关打颤浑身发抖,总算听见附近有人靠近,他听到动静脸朝下一卧,呛得神志不清了才被人找到救起来。 不得不说“装死”真的非常耗费定力,克制了求生的本能,需要时时刻刻和自己作对。 因此慕容澄从头至尾就没晕过,真假掺半地溺了水,一路“装死”被送回京,这会儿根本是彻底清醒了,还要装作昏迷不醒。 平安塞好了汤婆子出去找太医,只听得院外吵吵嚷嚷不知怎么了,他绕出去一看,下巴险些惊掉。 “莲衣?你,你怎么闯进来的?” 那厢莲衣刚闯进第二进院子,被里头的小厮架着胳膊往外送,莲衣跟头小蛮牛似的想往里冲,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除了脑袋一个劲在往前,身子根本就不受控制地被往外拖。 太医走在边上往里赶,都是去见慕容澄,一个显得那么轻松,另一个又是那么艰难。 “放开她!放开她!”平安忙不迭上前解救莲衣。 平安发话的分量还是与众不同的,他毕竟是慕容澄唯一从蜀地带出来的近侍,地位高于其他人,因此一发话他们便将莲衣给松开了,莲衣两步来到他跟前,抓紧了他两臂,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他没事吧? 平安是知道内情的,可眼下这周围都是人,他也不好做出反应,只得先对太医比个“请”的手势,将人先引到世子寝室。 随后他拉上莲衣,一边安抚一边将人往旁侧暖阁里带,“你怎么来了?你要来也该叫门房的人先通传一声,哪能不由分说擅闯进来?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先上屋里坐坐。” 他的话密密匝匝,倒叫旁侧老仆插不上嘴,眼睁睁看他把人带进暖阁,门一关,彻底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你别担心你别担心!”平安将人往座位一按,莲衣坐下去,又弹起来,“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外头都在传他坠马了?你叫他来见我呀!” 平安见她浑身警惕,像是受惊过度的小猫儿,一时于心不忍,“先听我说,不过我说完了你别生气啊。”他压低声量,凑到莲衣耳边,“世子爷是故意的,这不是什么意外,就是故意做给圣上看的,眼下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内情,你可别说漏嘴了。” 莲衣缓缓扭脸向他,“那…”意识到声音太响,压低下来,“那他没事了?都是装的?你和我照实说,我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平安颔首,多笃定似的,“对,没有坠马,是自己泡到溪水里去的,泡了半个多时辰,这会儿回温了。” 这叫哪门子没事?自己泡进去难道水温会比不慎落水要高一些? 莲衣不成想慕容澄如此豁得出去,为了取得皇帝信任,为了早日摘除“可疑”头衔,不惜在大冷的天趁着冰雪消融之际,泡进山中溪流中去。 这几日她在客舍洗个手都觉得冻,更别说是山里遍地积雪的气候了。 莲衣急得跺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想寸步不离守着本闻由鹅君羊吧把三另弃其雾散六整理上传,小声问:“那我在这儿等他见我,行不行?” “行,当然行。” 平安连连点头,叫她在暖阁静候一阵,这儿有茶水有点心,他说:“太医来了世子爷也差不多该‘醒’了,等世子爷醒过来安一安众人的心,房里伺候的人都散了我就来叫你,你真不必担心,世子爷什么体魄你该清楚,早年在蜀地每天早上冷水擦身,何其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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