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苏淼淼先前要山泉戏水的要求,其实也不算十分麻烦,最开始时,守在门外的侍从们,每日都会为她换新鲜的泉水。 但自从前些日子,她在天上看见了写着净心神咒的风筝,泉水似乎就没有那般充沛,都是等着她开口去要,才会等着现去提来。 吝啬银钱应当不至于,苏淼淼思量着,是每日都换,这么大的水车来来往往,担心露了破绽。 青衣仆妇对苏淼淼的挑剔并不意外,长公主的娇矜独女,被困在这样憋屈的地方,只能对着下人们发发脾气,多寻常的事! 亲眼见过箫予衡对苏淼淼的看重,只要她不是独家文都在Q裙吧衣司爸一刘酒留伞,全年无休更新想要逃跑或是做些危险事,青衣仆妇也不敢十分怠慢,闻言,当真应了一声,叫门外几个力大侍从去倒水添水。 苏淼淼在屋里等了小半时辰,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水才刚刚换好。 她才去了隔间,宽大的浴桶之内,是清凌凌的泉水,只装了一半有余。 苏淼淼眸子一转,扬眉质问:“怎的不装满?” 仆妇低头:“姑娘若还要,明日便有新水送来。” 那便是今日能用的水就是这么多了。 苏淼淼点点头,将赶出去,将木簪解下,衣裳都未脱,便屏一口气,干脆沉进了水底。 清冽的湖水将她淹没,瞬间带来熟悉的通透清明。 但苏淼淼担心耽搁太久,却只数着气息,只待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便匆匆起身。 她湿淋淋回到寝间,一面要了干净的衣裳帕子,一面便又作出一幅嫌弃模样:“快些将浴桶里的水也倒了去,屋子本就不大,再摆着这么大一桶水,愈发阴冷潮气了!” 虽说这屋子被高墙围着,见日头的时候不多,但盛京干燥,如今又已是夏日,说阴冷潮气还真不至于。 不过青衣仆妇也不反驳,对她折腾这么一大圈,却只泡了一盏茶便罢的任性行径,也并无什么意见,偶人似的应诺一声,便又去了。 苏淼淼擦着水立在窗内,直到听见院内传来泼水的动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从想出了放火的法子之后,苏淼淼便有些后悔,自个之前和箫予衡提了要水池憋气的要求。 虽说有山泉水在,在她需要的时候,只要过去就能保持清醒,但点火也是需要时间的,旁边那么大一桶水摆着,火只点个苗头,几盆子下来便也浇灭了。 放火之前,还要先,想法子将水都耗了。万一来不及,反而多添了一层麻烦。 若是今日没事发生,她也得想个借口,将这山泉水停了。 苏淼淼只穿着一层中衣,独自坐在榻上良久,直到隔着窗纱,又映进了正午时候的日光,才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拿出了她塞在枕头底下的荷包。 系着荷包的绳络是她这些日子里,自己亲自捻的,荷包内装的是丝绒,有的是首饰上拆下来的绒花,也有些是她这日子里,用簪子一点点从布料上刮出的绒团,都放在荷包里包好,正午时候还会故意拿出来晒晒日头,很是干燥,最好引火。 引火的工具也是现成的,檀木最硬,刚刚收到的檀木簪,钻木也最是合适。 母亲教过她的,在军中没有火石火折子时,只要用绳子将木簪绑好,在簪底垫上火绒,拉弓一样飞速转动,便可以钻木引火。 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还却一个用得上的契机——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今天。 距离她听见天音都快半日了,难不成,当真不是她心里的想的这样? 苏淼淼深深的吸一口气,眉心忍不住的蹙起,焦躁期盼时,身后却忽的传来了屋门被猛然撞开的声音。 她攥起荷包,猛地回头,看清之后皱眉训斥:“谁许你进来的!” 冲进来的青衣仆妇面上带着惊慌,不过看到她还好好的待在屋内,便仿佛长长松了一口气。 苏淼淼这时候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隐隐吵嚷,忍不住的上前,疑惑道:“外头是什么动静?” 青衣仆妇身子一颤,连忙摇头:“什么都没有,姑娘还在就好。” 苏淼淼微微凝眉,下一刻,远处又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像是屋舍墙壁轰然倒塌,甚至都能察觉到了隐隐的颤抖。 听见这动静,仆妇面色便又是一惊,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这,这是……” 苏淼淼拉了拉衣襟,厉声怒斥:“滚出去!” 这训斥反而叫仆妇如获大赦一般,连忙点头:“姑娘还要穿衣裳,小人便不打扰了。” 说罢,便匆匆退了出去,不用多久,苏淼淼在屋内,便又听到了门窗都被人从外头紧紧琐起的动静。 缩这么严实,显然怕她跑出去,也干脆证明了,外头的确是有人来救她。 她就是知道,赵怀芥已经知道了她没有死,怎么会让她在这里过自己十五岁的生辰! 苏淼淼扬着嘴角,无声又爽快的笑了起来。
第61章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绫罗街上, 驸马苏明德端坐马上,默默算着时辰。 元太子与长公主率兵冲进箫予衡府中之后,已然过去了多半时辰。 苏驸马不动声色紧了紧缰绳, 余光扫过远处一众差人。 这是春坊街使的差吏,手执长矛,掌分察六街徼巡。 因为离得近, 也是听见绫罗街的动静后,第一个出现的, 只是这些人听闻了是长公主府来拆六皇子的私宅后, 这会儿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有些畏缩低头躲避, 似乎唯恐与他的目光对上。 这也是苏驸马站在此处的缘故。 他出身耕读之家, 于岳山书院读书, 一步步考中进士探花,进翰林侍读, 同科同门都是蒸蒸日上之时,走的正是清流士子最正统的官途, 天然便是文官一派。 中功名后, 他又尚了瑞安长公主, 有长公主的身份在前盯着,只看他驸马都尉的头衔, 大梁的宗室勋贵,便也要将他看做自己人。 更莫提多年来,苏驸马在朝中既不站队,又不指摘攻奸同僚, 对着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老好人模样,本身还是纯臣, 当今陛下都时常召见,多有信重。 这样一位身份贵重,性子又和气的主儿,朝中但凡不是脑子犯病的,谁也不会主动得罪他—— 长公主在前,冲锋救女,他在后安抚拖延,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安排。 如今左右街使不必费力,便已自个退却,苏驸马有些心焦的算着时辰,远远看见街巷上来人,眯了眯眼,主动下马迎了上去:“王公安好。” 元太子赵怀芥三日前说已万事俱备,也当真不是玩笑。 陛下与圜丘祭天,京兆府尹何公伴驾随性,又因为赵怀芥上门,派了儿子与副手少尹去了城外十里亭,等着为元太子送行。 前头两位长官都不在京中,这时候出现的,便是京兆府内排第三位的王少尹。 这位王少尹,苏驸马倒也认识,乃是世族王氏的子弟,虽也年过三十,但自幼被家族温养着,生性不喜俗务,最喜欢的是刻章字画,并没有多少决断之能,今日当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点兵而来。 此刻迎面遇上苏驸马笑呵呵的模样,便先松了一口气:“驸马大安。” 相互见礼之后,王少尹左右环顾,也不禁皱着眉头道:“这是……” 如同整个绫罗街上都健士护卫团团围起,一半来自长公主府,一半来自东宫元太子,尤其东宫护卫,皆是身着甲胄,手持利器,一眼看去乌压压一片,骇得整条上人家都是紧闭门户,一步不敢出。 苏驸马故意叹一口气,作出一幅无奈模样来:“长公主的脾气,在下也是实在拦不得。” 他故意大事化小,只将事情解释成公主与侄儿的一时意气。 王少尹也果然未曾多想,反而有些关心一般:“这是怎么回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苏驸马唉声叹气,几番欲言又止,原本还打算就这样再多拖上一会儿,身后却又传来屋舍轰然倒塌的声响。 两人回首看去,刚好看见了墙内高高翘起的檐角掉下,荡起雾气一般的烟尘。 好好的屋舍,怎么会摧枯拉朽一般,说倒就倒? 王少尹怔愣之后,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这动静……是冲车?” 冲车,乍一听着与寻常车子好似没什么区别,但这车子的轮子上头,装的却是沉重的尖头槌,是军中攻城所用,只要未被拦阻,再结实的城门都禁不住几次冲撞。 不是就是天家的姑侄赌气?这怎的,还连冲车都请了出来? 王少尹面色郑重起来:“与坊中动此重械,不论为了什么,下官职责所在,也不得不……” “唉!此事也怪不得公主,实在是六皇子竟不知何处寻了一个与小女一般长相的女子,困于私宅!” 苏驸马却忽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天上地上的胡说:“长公主爱女之心,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辱?这才带着府上护卫,决意要毁了六皇子这暗宅。”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岂有此事!” 王少尹睁大了眼睛,一时竟忍不住跃跃:“不知此女可找着了,不若下官进去劝劝公主。” 自然是还未找到的,苏驸马面上寻常,心内却已经越发焦灼。 按着他们提早定下的打算,长公主与太子冲进宅内后,先将所有大小屋舍都一一查过,若还是寻不着人,便要工匠对着舆图来一一检查可能的藏人之所。 带冲车也是公主的主意,找机关繁琐费事,索性将墙壁屋舍都干脆撞倒,自然便能看出有无暗室。 若是屋舍全都冲毁,还未发现淼淼…… 苏驸马心善隐隐闪过担忧,面上却并不显露,口中寥寥几句,便叫面前王少尹又暂且熄了率兵进内的心思。 若都是如王少尹这般脾性,他再拖多半时辰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担心箫予衡与金吾卫那头…… 世间许多倒霉事便是这般不禁念叨,苏驸马才刚刚想到这儿,身后便径直传来杂乱急促的马蹄声,为首的身份格外熟悉—— 是箫予衡。 苏驸马面色一凝。 箫予衡显然是得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苏驸马没有看见长女苏卿卿的踪迹,但对方身后不远,却还跟着一列闪着金光甲胄的身影。 粼光甲,是金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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