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走了尚书大人,又毁了陛下的婚事,还要怎么着? “等着吧!”程大学士负手离去,独留一道苍老的背影。 …… 长公主府。 烟兰回到府上,又被楚惊春叫到跟前。 “随我进宫。” 午膳的时辰将过,这个时候,宫里的贵人们应该要小憩吧! 楚惊春显然没想这些,坐上马车,便靠着车懒懒地阖上眼。 烟兰的脑子转呀转,也没想着贵人们需要休憩,只想着连着高高在上爽了两日,该不会要低眉顺眼受气了吧? 不不!殿下才不会受气。 殿下此行,定是解气去的。她只管守好该守的规矩,不出岔子便是。 至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着长公主,当即将门打开。自新帝登基之初,便予了楚惊春随意出入宫廷的特权。 虽是如此,还是有人悄悄跑去寿安宫,与太后娘娘通信。 太后褪去外衣歇在床上,正要进入梦乡,猛地被叫醒,满脸不悦。 “太后娘娘,是长公主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赶走了徐尚书,又跑到哀家跟前示威来了?” 太后憋着一口气坐起身,就着嬷嬷的伺候正要将外裳穿上,外头又有宫人来报。 “启禀太后娘娘,长公主去了昭阳殿。” 往日楚惊春进宫皆是来到她这耀武扬威,怎的这次去见了陛下? 太后穿衣的动作更快,楚惊春的手段她是见过的,惯会挑拨离间。 一路上,太后所乘轿撵脚步迅速,直至到了昭阳殿前,太后从上头下来,才缓缓而行,维持了凤仪端庄。 一脚迈进殿门,便见楚惊春坐在下首,不知再与陛下说些什么。 侧首瞧见她,笑了笑:“陛下与太后娘娘当真是母子连心,陛下还未着人前去,太后娘娘便来了。” 太后娘娘端的是皮笑肉不笑:“听闻惊春进宫,哀家与惊春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说着转向陛下,“惊春前来,可有要事?” 陛下年方十岁,足以看得清两人间的虚与委蛇。 可瞧得清这个,却未能瞧出旁的。 “长姐找朕没什么事,却是朕方才正有一事要问长姐。” 太后心头一跳,将要阻拦,陛下已然再度开口:“徐尚书告老还乡,可是做错了什么事,令长姐不喜?眼下尚书之位空缺,长姐你看,令舅舅补上如何?” 陛下深知,当初令舅舅忽然做了吏部侍郎便是楚惊春的主意,如今又要徐尚书将位子让出来。甭管徐尚书做了什么,这位子必然是留给舅舅的。 既如此,他倒不如先一步开口,卖个人情给楚惊春。 况且,舅舅又不是外人。 楚惊春含笑道:“陛下所想正与我想到一块,如此甚好。不过,徐尚书究竟做了什么,还是要问太后娘娘。” “母后?” 陛下见两人眸光交锋,心下忽的不安。 太后娘娘脸色一凛:“哀家在这深宫之内,能做什么?惊春莫要随意攀诬哀家。” 楚惊春不置可否,只站起身,慢悠悠走到对面的另一间侧室。 那处摆着书案,案上堆满了奏折,乃是陛下日常批阅奏折之处。 楚惊春走过去,只瞧了一眼,便与身后跟来的两人道:“陛下年幼,这些折子想来也是看不懂,日后便送到我那去吧!” 陛下身子一僵,他是年幼,可不是不识字,如何就看不懂? 再者,他近来一直规矩慎行,到底何处又得罪了楚惊春? “不可!” 太后厉声道:“朝臣奏折向来只有陛下批阅,怎能送到长公主府上?” 其实谁都知道,朝堂诸事,大多各司其职,紧要之事亦是过了楚惊春的眼才送到陛下跟前。奏折悉数摆在昭阳殿,不过全了陛下的颜面。 如今,楚惊春却是要将这一层脸面也撕碎。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天下人,她楚惊春才是这天下真正做主之人。 楚惊春懒得理会她,微微抬手,殿下便近来一串小太监,将所有奏折悉数收好,而后一一向外搬去。 陛下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整个如遭雷击。 他已经尽可能去做好,甚至近来读书都刻苦许多,怎会,怎会如此? 长姐她……她不会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吧? 换三叔,还是随意找一个宗亲上位? 陛下脑子一团乱,整个人慌乱的手指已经不住地打颤。 太后反应迅速,当即上前一步:“住手!都给哀家住手!”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小太监们行事,各个麻利稳妥,不过一会儿便将陛下的长案搬空。 太后气急,伸手直直地指着楚惊春:“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陛下年幼,我这是在替陛下分忧呀!”楚惊春轻巧说着,见太后又要发狂,轻轻“嘘”一声,莞尔笑道,“安静些,且留点体面吧!” 什么体面? 什么体面都没了! 陛下身子发软,忽的跌坐在地上。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不问政事,不能过问政事。一切皆有他人代劳,如此算什么一国之君? 到如今,他连傀儡都不是了。 太后更是气得在原地打转,一面咬牙切齿恨恨道:“贱人,贱人!我早该杀了她,早该杀了她!” 太后几乎七窍生烟,转了会儿忽的顿住,扬声道:“快!快来人去请大统领,将人拦住,绝不许楚惊春出宫!” 请太傅来到底晚上一步,楚庭舟身为禁卫军统领,能更快的阻止此事。 安排好人,太后攥着帕子仍是徘徊,心下慌乱不停。 “母后!” 忽的身后一声唤,令她转回身。结果一回头,便见陛下不知何时起身,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满眼怒气。 “您对长姐做了什么?”陛下厉声质问。 陛下实在不懂,难道年幼便要被人看轻,被人耍弄? 他是陛下,是陛下啊! 不不不!只怕不止因为他年幼,长姐说了两回因他年幼,年幼能如何,必是有人欺他年幼,代他做主。 定是做了什么,长姐才会忽然令徐尚书告老还乡,徐尚书才会走的那般匆忙。 “您究竟又对长姐做了什么?” “您为什么总是不改,总是要招惹她?” “您能招惹得过她吗?” “您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陛下一声声质问,几近癫狂。 太后只觉一团乱麻,哪有心思安抚陛下,当即甩手道:“哀家能做什么,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堂堂正正能……” 太后余光瞥见地上忽然出现的一道影子,声音蓦地顿住。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楚庭舟的手腕:“快!快去把楚惊春拦下!” 楚庭舟身披铠甲,恭顺地退后一步,也在这一步,抽出被太后紧握的手腕。 他双手抱拳:“臣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启禀陛下太后娘娘,长公主已经离宫,臣拦不住。” 太后看着空落落的手,愈加气恼:“怎会拦不住?满宫侍卫皆由你统领,上千人,难道拦不住她一人?” 是!冒险!自江州至皇城的一千里,不管怎么做都是冒险。她早该在皇宫内就将楚惊春击杀。所有明里暗里保护楚惊春的人,难道还能杀入皇宫不成? 只要楚惊春进宫,她就能杀了她,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地杀了她。 她就是太过谨慎,才让楚惊春一步步嚣张到如今。 楚庭舟直起身,眸光冰冷没有一丝波动。 “太后娘娘之意,是要臣杀了她?” “她竟敢带走陛下的奏折,如此违逆犯上之人,怎能留?”太后扯着嗓子吼道。 她疯了,几乎要疯了!楚惊春怎敢?她怎么敢的? 将奏折带出皇宫,往后奏折全都送到长公主府,日后群臣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她? 楚庭舟并未应声,只转眼看向陛下。 陛下癫狂之状稍减,亦在楚庭舟那句话里,骤然明了其意。 “母后,您可是派人刺杀长姐?” 若非如此,长姐断不会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必是母后彻底惹恼了她,才叫她这般行事。 太后没空理会他,只知时间紧促,若不快一点,那个贱人当真出了皇宫,便更难杀了。 不妨,她死死地盯着楚庭舟,楚庭舟却是看向陛下躬身回了话。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没有刺杀长公主。太后娘娘只是派人暗杀长公主手下一个护卫,那护卫颇为紧要,身受重伤,又得长公主亲自接应,方勉强回到京城。至于长公主与护卫同行回京一事,太后娘娘未必知晓。” “楚统领!” 太后疯了,真的要疯了!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可是未来的国丈,怎能偏帮一个外人污蔑哀家?” 她吼叫着,吼得喉咙都要冒烟。 手腕却是忽然攀上来一只小手,那只手紧紧地攥着她宽大的袖摆,一字一句地质问:“母后知道的,对吧?” 知道长姐与护卫同行。那名护卫,大抵便是母后从前提及的阿涧吧! “哀家怎会知道?”太后猛地甩开陛下的手,错开他逼视的眸子。“她隐秘行踪遮掩身份,哀家如何得知?” 说罢,却见陛下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愈发苍凉,全然不像一个将将十岁的少年。 太后慌乱地想要去拉他,又被他甩开。 好一会儿,陛下方才停下,一双眼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眸光阴寒,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恨极了,怒极了,最后什么都不剩的陌生人。 是她死在路上,他都不会垂眼一叹的陌路人。 “母后,不知又如何?您要杀那护卫总是真?您明明知道那护卫紧要,明明知道她身边的人动不得,偏要如此!” “您是疼惜我吗?” 陛下轻嗤一声,漠然地摇头:“您只是为了自个出口气罢了!” 楚庭舟瞧着此景,无声退去。 陛下长长地叹一口气,一张少年的面目,不知是哭是笑,狰狞又可怜。 许久,他缓缓走到太后身边,唇边含着一抹无望又苍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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