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都不该,将她当做普通女子。 阿涧垂下头,嗓音闷闷地:“我知道。” 正因为如烟兰一般清楚,才又不甘,又无奈。 烟兰见他始终绷着一张脸,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忍不住又笑了。 “不如你试试,殿下又不是没有招幸过你。” 阿涧猛地抬头看向她,仿佛受到屈辱,当即甩手走了。 “可别憋坏了!”烟兰冲着阿涧的背影扬手笑道。 这个人呐!早晚疯了不成。 疯了? 这念头乍然转过,烟兰又想起外头有关阿涧的流言,狠厉无情,一剑夺命。 哦,那应该疯不了,有发泄的地。 是夜。 楚惊春用过晚膳在窗前站着消食,目光可及,正见假山后隐秘处,有衣摆交错。 哎呦! 这一类的场景不是不曾见过,可在春和楼见过的,太过□□直接。如今眼前这一幕,隐匿在晦暗的光线里,让人看不清晰。 偏又忍不住想看清晰。 只得放宽了耳朵,听得远处传来窸窣的动静。 有落下的枝丫被压断,还有,物体不住碰撞的声音。 刚用过晚膳,楚惊春自是没得几分兴致,瞧见这一幕,只忍不住心情愉悦。瞧了出好戏,明儿个再让人处置吧! 回身时,屋内光线暗了许多。 灯笼一盏盏被熄,楚惊春眼前,只余下花几上唯一的一盏。 白溪似乎要做些什么,楚惊春静静瞧着,没挑破。 “殿下请坐。” 楚惊春坐回桌前,肩上传来恰如其分的力道。 手指拿捏按摩的力道刚刚好,仿佛将一日的疲惫悉数驱散。 白溪来到府上三年,倒不知何时学得这个? 不过,眼下气氛刚好,她只管闭眼享受,不去打破它。 过了会儿,白溪侧身走至桌前,他伸手拿过摆在桌上的话本。 这一幕,楚惊春正抬眼去瞧。 白溪站在她与灯之间,他的脸半明半暗,昏黄的光影将他侧脸的线条完美勾勒。 好看啊,是好看的。 楚惊春瞧得赏心悦目,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唇瓣一启一合。 “在下这便为殿下讲述。” 白溪捧着书册坐下,遮住的半张脸露出稍许,正好叫楚惊春看见那光影打在他的面颊,看见他眼底盈盈璀璨的光。 像星辰在闪耀。 先头白溪不知讲了什么,讲着讲着忽然微微侧过脸。 是最完美的角度。 楚惊春几乎忘了眼前本是幼态的面目,光影将他的面目分割,他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险些难得的凌厉。 是有些让人心动的。 他还在讲着,只口中的话忽而变得旖旎暧昧起来。 “……他直直地看去,这辈子不曾攒足这般勇气。他抬起手,仿佛指尖都在打颤。心上人的衣扣比预料的还要难解,不知过了多久,衣衫才一件件褪去,落了满地。” “他轻抚着心上人的面颊,像捧着最珍贵的瓷器,水乳交融,不知今夕何夕。”
第84章 不知今夕何夕。 白溪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单是听着,仿佛就见证了一场酣畅淋漓。 楚惊春始终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正在这时,白溪眼皮微掀,对上她的眸子。 是浓郁的情感,无比炙热的专注。 满眼星辰,顷刻入眼。 楚惊春晃了晃神,再回过神来,当真被人剥落干净躺在床上。 光影打得还是极好,白溪满眼情深,勾的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情动而起。 帷幔不知何时落下,外头浅淡的光影彻底被阻隔。 白溪望着身下的女子,她双眸紧闭,微抿的唇角似乎透着期待。这一刻的她,与往日那个清冷疏离高高在上,全然不同。 仿佛只是寻常女子,与心爱人抵□□\欢。 白溪缓缓俯下身,唇瓣轻轻贴上。 他听见自个如雷的心跳,也听见外面风声烈烈,不一会儿,烛火被风吹熄,床帏之内愈发黯淡。 校场。 长剑在夜空划过冷冽的痕迹,忽的另一只长剑刺来,舞剑的男子下意识格挡,而后看向来人。 是一张极清俊的面目,和当年京城内赫赫有名的风流公子林霁尘有的一比。 “吕公子。” 阿涧抹了把脸上的汗,没有施礼,同为长公主做事,他们职责不同。 吕琒捡起自个的剑,道:“一个人多无趣,咱们比一场。” 阿涧眼皮微垂,顷刻,剑与剑的交锋在夜色下响彻。 两人暗暗试探对方的剑法,又暗暗蓄着力。百余招后,剑招愈发凌厉,很快便都使出全部的本事。 一刻后,吕琒败下阵来,满眼不可置信。 “你居然这么厉害?”吕琒盯着他,“敢问一句,你究竟师承何人?” 阿涧的来历从来都不是秘密,人人皆知他从前不过是显将军府上的一个小厮,还是家生子。后来流落街头,幸得楚惊春收留,有着潜龙之时的陪伴,才有了如今这般地位。 原以为他的身法手段,皆是承自林霁尘。 初初交手,确然只见几分灵巧,不见狠厉。 后头泄了底,才知阿涧的剑远远在他之上。而他本就比林霁尘强上许多。 林霁尘教不出这样的徒弟。 阿涧看向他,没有说话。 吕琒大抵知道阿涧的脾气,是极其沉默寡言的。遂不知从哪拿出两个酒壶,将一只丢给阿涧。 “喝点吧!” 阿涧握着酒壶:“你怎么会来这儿?” 吕琒轻笑:“不明显吗?每每有人侍寝,你便一个人来此舞剑。” “阿涧,殿下知道你喜欢她吗?” 阿涧眸光一顿,眸中冷意乍现。 他将酒壶抛给吕琒,大步离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只留下一句。 “殿下知道你喜欢她吗?” 谁来戳谁的软肋,亦或是,挑拨离间。 吕琒无声冷笑,仰脸将一壶酒悉数灌下。 原以为是同病相怜,现下看来,他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阁楼内,事毕。 楚惊春合着眼,满身乏力,很快便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身前有道人影,伫立良久,终是无声退去。 微弱的下楼声传来,楚惊春仍旧睡着,直至有人从窗子翻阅而来,她才猛然坐起。 眸光清亮,哪有半分困倦? 阿涧正好单膝落在她的床侧:“走了。” “府内可有异常?” “一切如常,唯有吕公子寻属下说了两句话,不似刻意而为。” 楚惊春轻“嗯”一声,重又躺下。 阿涧亦如往日,回到阁楼的另一侧歇下。 翌日清晨。 楚惊春还未睁眼,便听得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翻过身,迷糊着看了眼,唇角不由弯了弯,睡意愈浓。 这样的雨,正适合睡觉。 一直到正午,雨声渐大,楚惊春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 洗漱,用午膳,靠在窄榻上看雨水滴答。手边摆着未批阅的奏折,她一张张看着,由烟兰手执朱砂笔落下定论,由禾枝将看过的收敛整齐。 原又是闲适的一天。 直至,窗外雨幕下冲进来一个身影。 一袭淡海清的衣衫,拢在雨幕下,瞧着格外清雅。尤其来人疾奔而来,看着更是别有一番意味。 禾枝看了眼楚惊春的眼色,当即将人引了上来。随后同烟兰一道,无声退去。 楚惊春仍看着奏折,听得脚步声近前,才懒懒地抬起眼。 还是那张略显幼态的面容,个子不高,身形单薄。可经由雨水冲刷,些许布料贴在身上,瞧不清轮廓,却是叫楚惊春回想起昨夜里,与着衣所见,截然不同的结实有力。 雨水打湿额前的碎发,残存的水滴落在脸上,睫毛上还沾着水气。 他冲她扬唇浅笑,和昨夜一般,眼底的情深几乎要溢出来。 “殿下,才过了半日,我……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幽沉,攒尽了所有浓烈的情感。 嗯…… 又是不得闲的一天。 奏折从楚惊春手中掉落,她眼睛弯起,蕴出些许笑意。 “来。” 她从一侧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白溪被雨水打湿的发,侧脸,和脖颈。 白溪半蹲在她身前,像一只乖软的狸猫,安安静静。只在楚惊春将帕子收起时,一眨不眨地仰脸望着她。 楚惊春依是温和地笑着:“下次记得撑伞。” “嗯。”白溪看着她,眼底仍然是星辰璀璨。 多动人的光亮啊! 楚惊春几乎在他澄澈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抬手轻抚他的面颊,身子微微弯下,唇瓣轻抵他的额间。 白溪身子一颤,他穿越了风雨而来,着了些微凉意。她的唇瓣却是更凉,一个激灵直击他的心底。 白溪动情地闭上眼,感受着那股凉意顺着鼻尖向下,准确地落在他的唇上。 手指不自觉蜷缩,白溪被勾住衣领,一点点起身,一步步向着床榻挪去。 身子猛地摔在床上时,白溪有片刻的清醒。 仅是片刻。 身前的女子拔下发簪,青丝如瀑坠下,些许发丝扫过他的手心,又很快抽离。 白溪再度沉沦,脑中最后的理智,便是揽过她的肩,在她耳边附着喘息轻轻地呢喃。 “殿下,殿下……” 这一日,仿佛比昨夜还要漫长,从大雨瓢泼到天色将暗,日头费力地穿过云朵。 白溪看着身侧女子的面颊,那样清晰,触手可及。 她紧闭着眼,似乎累极了,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白溪抬了抬手,又沉默着收回。 自打长公主府建立以来,人人皆知,楚惊春的规矩不能改,不能动。 白溪拢住衣裳,缓慢地向外行去。他步调极慢,仿佛在等着楚惊春开口挽留。 “今日不成了,明日来用晚膳。”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白溪雀跃地转过身,可是已然隔了屏风,瞧不见楚惊春的面容,只听得她迷糊的嗓音,带些残存的旖旎。 “嗯!”他重重点头,连带着下楼的脚步声都显得极其轻快。 屏风内,楚惊春已然坐起身,面上清冷薄凉,哪有一丝余味。 烟兰上楼伺候时,她道:“备水。” 长公主府有两个汤池,一个适宜春夏所用,一个适宜寒冬。只不过,楚惊春喜凉,从未用过寒冬那间过于温暖的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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