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瑟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回头瞪一眼车夫,似在责怪他不给人家姑娘留面子。 车夫尴尬地挠挠头,“殿下,这是王妃的意思,可不是小人……” 褚瑟宠溺地叹了一口气,看向静立在那里等着他的马车,笑了笑,走过去。 帘子掀开,一个女子靠坐在软垫上,似在此处等了许久,倾斜的身姿显露出了几分疲惫来。 赵临鸢正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见褚瑟步入马车中,眸子一亮,顷刻间便褪去了满面的疲意。 “鸢儿,你怎么会——” “我来接你回宫。” 褚瑟一句话还没问完,赵临鸢便答了他。 正说着,她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 褚瑟坐了过去,赵临鸢将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上,替他轻轻抚摩着虎口,一边问:“这一路很累吧?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看起来,你又清瘦了许多。” 褚瑟摇了摇头,但没过一会儿,便断断续续地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赵临鸢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可还没摸出个高低温来,褚瑟便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拿了下来,贴入自己的怀中,“只是轻微的风寒,不碍事的,别担心。” 赵临鸢往旁边挪坐了一些,给他让出更大的位置,“来,趴在我腿上睡一会儿。” 褚瑟一怔,身子却没有动。 赵临鸢笑得温柔,“殿下,听话。” “可是……” “没什么可是,来。”她又说了一次,“听话。” 赵临鸢把千千万万复杂的感情藏在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让褚瑟听起来很是安心。 他这才缓缓弯下了腰,将侧脸靠在了妻子的腿上,闭了闭眼。 “这样会好受一些吗?” “会。” “那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褚瑟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想和你说说话。” 赵临鸢低下头,看了他片刻,笑了笑,便决定和他好好说说话。 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对他说:“殿下,昭妃娘娘虽然去了,但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褚瑟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赵临鸢的手又从他的耳根挪到了他的额头处,来回抚摸,“是啊,我对你这么好,你当然知道了。所以呢,以后你也可以尽管利用我对你的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有我在你身后呢,你可不能再把我推开了。” 褚瑟“嗯”了一声,“我不推开你,死我也要拉着你一块儿。” 赵临鸢被他逗笑,垂下眸,看着他温顺地将头放在自己的膝上,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了她,她的笑意越来越深,几近泛泪。 “殿下,这么多年,其实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为娘娘陈情,你为什么没想过救她?” “是母亲不愿……” 褚瑟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忽有泪意,但他始终闭着眼,没让赵临鸢察觉:“困住她的从来不是琼华苑,而是父皇对她的心,心没了,她无处可去,只想一人了此残生,唯一的盼望,便是她盼着我能自己去争一个光明的前程,能遇到一个与之携手一生的良人。” “你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的,我也会一直一直都陪着你。” 说完这话,赵临鸢的眸子转了转,忽然说:“我想,娘娘一定很喜欢我。” 褚瑟闭着眼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赵临鸢抬起眼,“因为娘娘不是一个追逐名利和地位的女人,否则她不会甘愿留在琼华苑这么多年。她是被陛下伤了心,这也说明她的心全在陛下一人的身上。陛下也许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但他一定是个好的君王,这些年,娘娘一定盼着陛下好,盼着相朝好,盼着天下好。可她失了圣心,无法亲见这本该更好的一切,她心里一定也很希望她的儿子能为她做到,能替她看到,更希望和她的儿子一起走下去的,是一个比她更有力量的女子。殿下,你我心中皆有彼此,我们一起走下去,便是娘娘心中所愿,所以,她一定很开心,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褚瑟睁开眼,偏了偏头,缓缓看向她,“可是鸢儿,我不知道我的前程将会如何……” 赵临tຊ鸢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别怕,有我呢,我会帮你的。”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 可褚瑟偏偏还想听,“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于是,赵临鸢低头看着他,认真地重复了一句:“我说,你还有我呢。”
第49章 49.梦如昨:劝你多睡觉,少做梦。 马车一路疾驱,入了宫门,便奔往承欢宫的方向。 临近宫门时,赵临鸢和褚瑟下了马车,二人同走了一段路。 赵临鸢挽起褚瑟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昭妃娘娘的死让殿下的心有了些消沉,可这几日盯着承欢宫的眼睛可多着呢,虽然都被鸢儿给掩了过去,可殿下这会回宫,情绪也得藏着些,否则鸢儿这几日的功夫,怕是白费了。” 褚瑟点了点头,“放心。” 正如赵临鸢所说,昭妃之死让褚瑟消沉了几日,可因着她的掩护,宫中无人知晓萧王的动静。 又过了几日,褚瑟的心境有所缓和,外人皆看不出他面上有失去至亲的哀愁,似乎昭妃的一切,琼华苑的一切,都与他大不相关。 可承欢宫外传出的说法却是,萧王妃知道萧王失了母妃,心中愁苦,欲解他烦忧思绪,竟出乎意料地请来了歌姬舞姬,一时间,殿内奏乐齐鸣,响彻百里。 流言虽然夸张了些,但也确有其事。 褚瑟回宫的第二日,赵临鸢当真是与褚瑟在高座之上赏着底下的歌舞。 褚瑟却没心思听琴看舞,一双洞悉的眼望向赵临鸢,低声道:“鸢儿还真是思虑周全,眼下正逢多事之秋,你倒有心思赏舞奏乐,这动静恐怕是给有心之人听的吧。” 赵临鸢皮肉不动,只有嘴唇轻轻开合,“殿下知我。” 昭妃娘娘自缢于琼华苑,若今时今日的褚瑟动静非常,必然会引旁人猜测,知其为母报仇之心,反而对他多了几分防备。赵临鸢安排的这些莺莺燕燕,便恰恰瞒过了众人的眼。 二人在众多眼线下泰然自若,并肩坐在高座上饮酒。 “鸢儿,从前我不过中秋,竟忘了日子,留你一人在承欢宫里,对不起啊。” 赵临鸢笑了笑,“没关系,我也不过。” “那怎么行?”褚瑟认真道:“中秋有圆满之意,我希望你能圆满。这次回乡,我身上还有伤,便也没做其他的事,倒学会了做月饼了,这几日还教会了内官,我特意让他们做了几个,我去拿给你尝尝。” 他说完,还未等赵临鸢答应或拒绝,便已“噌”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太急,似扯到了未好全的伤处,不得已“啊呀”一声,又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怎么了?”赵临鸢连忙扶住他的臂,“还疼吗?” 褚瑟倒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疼……” 赵临鸢伸手理了理他的额发,手顺势在他的脖颈处抚摩了一会儿,察觉不对,又狐疑地看着他,“殿下,你这伤……算日子也该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这么疼?” 褚瑟顿了一下,没说话。 赵临鸢沉眸,“你骗我。” “我没骗你,是真的疼!” 赵临鸢紧紧盯着褚瑟,他的声音便越来越小,“只是没那么疼了。” 赵临鸢忍不住笑了,“殿下,你这么矫情呢?” “是你说的,我在外面尽管伪装,尽管逞强,但在你的面前可以软弱,可以委屈,可以喊疼。” “可我没有说过,你可以装疼啊。” 褚瑟握了握赵临鸢的手,“好,那我不装了。” 赵临鸢却没想着放过他,“你刚才说你学会做月饼了?那你怎么不亲自做给我吃,还特意教了内官,让他们去做?” “我——” 褚瑟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说辞来,只好承认,“我是学了,可我太笨,没学会。” 赵临鸢“哦”了一声,“萧王殿下贵为皇子,不会做月饼也是人之常情,何须撒谎遮掩呢?” “可那月饼当真好吃,我想让你也尝尝,可是——” “可是你害怕我知道,那其实是扶欢做的,对吧?”赵临鸢笑着看他,“你可真傻,都在避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啊,我既然答应了让扶欢跟随你,难不成还会吃她的醋?” 褚瑟自嘲地摇了摇头,“是我多心了。” 赵临鸢举起酒杯靠近褚瑟,假意沉浸在嘈杂的舞乐声中,悄声说:“殿下,那你这些日子和扶欢在昭妃娘娘的故里度过中秋,可觉着圆满?” 褚瑟侧头看了看赵临鸢,一时竟分辨不出她这话中的意味,究竟是正儿八经的问,还是带着些酸意的讽。 他便选择以正事回答她,绕过了男女同处这件事,“你让扶欢跟随我的心思,我猜到了,你想让我去做的事,我也做了。” 听到褚瑟提起此事,赵临鸢便也收住了调侃对方的坏心思,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三殿下可知,近日陛下的永清宫里来了些远道之客,似乎是那被发落去了冷宫的皇后使尽了法子才唤来的宗亲。” “呵,宗亲。”褚瑟冷笑一声,“那些只知攀附权贵的外戚当真有用的话,皇后也不至于入了冷宫数月,还未等来父皇扭转心意,放她一马。皇后本无罪,奈何岳家权势太大,甚功高盖主,这次她入冷宫,便是父皇给岳家的一个警示。” 他饮了饮杯中酒,斟酌片刻,又笑说:“不过那些岳家人无用归无用,那姬遥郡主的父亲,也就是皇后的兄长岳雄奇乃是我朝兵马大元帅,听说他近日带着军功回皇城,他的话,父皇怕是得多听几句。” “这么说,那冷宫是关不住皇后了?”赵临鸢看向褚瑟,有些忧心,“可当初便是殿下设局让皇后入了冷宫,她若脱了困,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恐怕便是殿下了。” 褚瑟却不担心,“无妨,她不放过我,同样有人不会放过她。” 赵临鸢疑惑地望着他。 褚瑟便说:“当初我替宣贵妃暂时除了皇后这个眼中钉,让她一时涨了势,如今皇后重回后宫,宣贵妃怕是要比本王焦灼多了。你且看着,尚不需本王出手,宣贵妃与褚离歌那处很快便会有动静了。我们要做的便是坐山观虎斗,更可趁此混乱之际,做真正重要之事。” 赵临鸢知晓褚瑟所说之事,便颔了颔首道:“谢殿下成全。” 自从褚瑟在他与赵临鸢大婚之日将杜卿恒的处置权从褚萧的手中抢了过来,他便一直将杜卿恒安置在承欢宫偏殿的别苑中,内外皆派了重兵把守。可关注杜卿恒去向的不止是承欢宫的人,更有东宫的人,甚至还有南霄宫的人。众多眼线盯着一处,要将杜卿恒送出皇宫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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