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翊王妃,似乎很是针对岳姬遥这位刚入东宫的太子妃。 可与其说是翊王妃针对太子妃,不如说是翊王在针对太子。 宴会上觥筹交错,赵临鸢发鬓松挽,眉目高雅,身型流连其间。 一个容颜清丽的女子朝她走来,腰垂襟佩,笑意盈盈,“萧王妃,好巧!一别多日,王妃越发美艳动人了。” 赵临鸢嘴角扯出一抹端庄的笑,“翊王妃说笑了,此乃贵妃娘娘所设家宴,你我都该列席,何来巧合一说?” 看到张晚河的脸颊有片刻的僵硬,赵临鸢的面上依旧挂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你我不日前才在太子与太子妃的婚宴上见到,又何来一别多日之说?” 赵临鸢睁着眼说瞎话:太子褚萧和太子妃岳姬遥的婚宴,她可没有去。 她敢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张晚河根本不可能记得她是否列席。 果然,张晚河的面色更僵了:她只是在拉拢赵临鸢,但对方似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的背后可是翊王啊,赵临鸢这是不把翊王放在眼里吗? 张晚河简直不敢相信,不知道这是褚瑟的意思,还是赵临鸢自己的意思。 在张晚河心中判断赵临鸢为人的时候,赵临鸢也在心中判断着她 。 赵临鸢根本没出席太子的婚宴,而张晚河对此毫无所觉,这般不细致还如此招摇之人,哪里值得她放在眼里? 但同时,她又将其中的关系捋了一番,得出结论:褚离歌与他的这位翊王妃不仅相敬如宾,更是利益相关的两个人,在众多阴谋算计中,可谓是夫妻一心。但这仅仅是合作的关系,谈不上有夫妻之间的信任与感情,毕竟,赵临鸢深信褚离歌心中有人,便是她所熟知的另一个女子。 而太子与太子妃便没有翊王与翊王妃这般同心同行了,大婚之后,褚萧对岳姬遥的态度淡到了极点,似乎她在东宫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其实他无心伤她,但也无心顾她,这样的漠凉落在岳姬遥的眼中,便已就致命的伤害。 在赵临鸢与张晚河谈笑的这短短时间里,两个人已经各自在心中盘算了许多事。 却在这时,有一道温柔的声音横插进来。 “萧王妃!” 赵临鸢回身,瞧见岳姬遥站在自己的身后,目光掠过张晚河,完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张晚河的面色瞬间寒似冰山:她与赵临鸢同站在这处,岳姬遥却只唤赵临鸢一人,是把她当空气了吗? 她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岳姬遥一眼,便拂袖走远。 赵临鸢笑了笑,觉得这两个女人可真是有点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敛住笑意,问岳姬遥道:“太子妃找我何事?” 岳姬遥难得将姿势放得特别低,甚至对赵临鸢见了个礼,对她说:“我与王妃本无瓜葛,却因太子殿下对王妃的情思难断,才将你我二人扯到了一处……” “太子妃慎言!”赵临鸢及时将她的话给打断,将她说的这层关系撇得极清:“本王妃一心念着三殿下,对太子无任何男女情思,更谈不上为此与太子妃牵扯到一处,所以太子妃不必……” “我要杀了褚萧。” 岳姬遥的目光直视着赵临鸢,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便打断了她的话,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时,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眸中的风华如磐石一般不可逆转。 “你……”赵临鸢眉目一怔,长时间望着岳姬遥,确定她是认真的之后,心下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岳姬遥直视着赵临鸢,用冰凉到极致的眼神回应她的错愕,清晰地重复道:“我当然知道,我说,我要杀了褚萧。” 赵临鸢的眸子眯了眯,审视着岳姬遥,淡声威胁道:“你可知,谋害皇族乃是死罪。” 岳姬遥冷笑,“我连他的性命都不在乎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赵临鸢怔了一下,可她依旧未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只问岳姬遥道:“你要杀他,与我何干,为什么要告诉我?” “姬遥只是一个深闺女子,离了皇后娘娘便谁人皆可欺,就算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杀一个人,也无计可施……姬遥知道王妃不是寻常的公主,你走过民间、上过战场,要对付一个人自会有千百种手段……” 赵临鸢错愕:“所以你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你杀了褚萧?” 岳姬遥郑重点了点头道:“是!” 赵临鸢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姬遥实在走投无路了,求王妃相助!” “别傻了,我不会帮你的。” “王妃……” 赵临鸢不愿再听下去,最后只说:“姬遥郡主,你与褚萧谁生谁死、谁爱谁谁不爱谁,都是你们东宫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这话,她便旋身欲走。 “那么杜卿恒呢?”岳姬遥竟仅凭一句话便轻易叫住了赵临鸢,“难道杜将军的生死,也与王妃无关吗?” 赵临鸢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没有片刻的迟疑便回过身道:“你说什么?” 岳姬遥瞧见赵临鸢果然犹豫、果然动摇,便终于掷出手中最后一个筹码,“王妃可知,褚萧的太子之位曾经沾了多少朝臣的血,又握着多少皇族的命?杜卿恒与褚萧勾结了这么多年,又岂会是清白之身?他手中握有东宫这么多的秘辛与罪证,你当真以为褚萧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他吗?褚萧他心悦于你是不错,但让他因着你一句话,一个条件便放过了杜卿恒的性命,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命运前程都被掌握在一个不可控的人手中!所以,你还天真地以为你与褚萧的这笔生意能谈成吗?你还天真地以为褚萧会为了你赵临鸢而放过杜卿恒吗?若非褚瑟在大婚之日将杜卿恒的处置权从褚萧手中夺了过来,恐怕王妃今日等来的,便是杜卿恒的尸身了。” “不可能!”赵临鸢缓缓摇头,“褚萧答应过我,他会放了杜卿恒的!” “呵,放过?”岳姬遥漠凉一笑,“你与褚瑟大婚当日,擒下杜卿恒的将领便是东宫的死士,褚萧所做的安排,便是那驻扎在皇城之外负责处置杜卿恒的杀手,和那提前为他挖好的坟墓!从此葬身异国、人间蒸发,这就是他承诺你的‘放过’吗?!” 赵临鸢的背脊骤然发凉:如果岳姬遥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天若非褚瑟阻止了这件事,她便当真害死了杜卿恒…… 赵临鸢想到这样的可能,心中萌生了复杂的情绪,极致的悔意与极致的庆幸交错,让她一时缓不过心神来。 便是在这样的时候,她的耳边再次传来岳姬遥漠凉的威胁:“褚萧能杀他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你之前因为褚瑟而侥幸躲过了一次,如今还敢再去赌第二次吗?” 赵临鸢张口哑然。 岳姬遥再道:“你愿意以杜卿恒的性命,去赌褚萧的一颗仁心吗?” 赵临鸢缓缓闭上了眼。 她,不愿。
第57章 57.梦如昨:你失去了最爱你的人。 褚萧回到东宫,穿过花藤缠绕的亭廊,脑中想着有关赵临鸢的种种,神情复杂。 在他神经越来越紧绷时,突然被一位小臣给拦下。 肖佐笑意盈盈地欲缓解主子烦忧:“太子殿下,太子妃请您一叙。” 褚萧步伐不停,“让她好好歇着,孤有要事处理。” “是是是……” 肖佐嘴上唯唯诺诺应承,但身子却在不经意间拦住了褚萧的去路,“可是殿下,小臣今日出门时,恍若看到太子妃与承欢宫的那位萧王妃单独待了些时辰,真是奇怪,不知她们在商议何事?” 褚萧突然停步,疑虑看向肖佐,“你是说赵临鸢?” “哎……”肖佐点头称是。 褚萧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他说:“好,孤去看看。” 他决定去看岳姬遥,心中却是为了赵临鸢。 肖佐心中暗自满意,他虽然不知赵临鸢与岳姬遥所谈何事,也不知道岳姬遥欲与褚萧谈何事,但此刻赵临鸢尚能拿捏岳姬遥,不论她做什么事,终归是于三殿下有利的,所以他当然会有事没事便向着赵临鸢。 褚萧随着肖佐去见岳姬遥,屋门打开,肖佐便识趣告退。 褚萧进屋,看见岳姬遥一个人静静坐在长椅上等着他,面上再无往昔的明媚,反而添了几分漠凉。 她如何能不漠凉?新婚之后的几日,南霄宫的翊王妃张晚河曾经来看她,竟是把她当个笑话看待。 那时的张晚河说:“姬遥妹妹啊,你出身尊贵,是最受陛下与先皇后恩宠的郡主,怎么如今先皇后去了,你却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太子心中念着那承欢宫的王妃,照拂不到你?” 当时的岳姬遥极力掩饰心中酸楚,对着刻意寻衅的张晚河勉强挤笑,“tຊ太子殿下与本郡主恩爱有加,不劳翊王妃费心!”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岳姬遥的心,针扎一般疼。 在她沉默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褚萧走了进来。 屋中以酒为盏,醉人的香气四溢,岳姬遥对褚萧说,这是她重新为他们布置的洞房花烛夜。 她在心中暗讽:那个他们不曾有过的洞房花烛夜,那个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弃她而去的洞房花烛夜。 听了这话,褚萧的表情略微恍然,看向岳姬遥的目光也渐渐柔软了一些。 他忽然想到他们年少时,姬遥也常常这样等着他,等他下学归来时一起玩闹,等他获父皇首肯时与她分享,等他入主东宫时将她娶为太子妃……这些年,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一步一步跟随着。 他偶尔回头时,她永远都在他身后,她就那样始终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时光一晃那么多年,她终于等来了这一日,却从来没有等来他的心。 今夜的姬遥是那么安静,静得让褚萧心生愧意,甚至生出了惶恐。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落座,勉强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是那么冰凉,目光是那么冷傲,似千年雪山,再难融化。 褚萧心头一颤,恍若失去了什么他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失去的东西,便忽然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姬遥却展颜一笑,“殿下,你抓疼我了。” 是熟悉的语气。 是熟悉的娇气。 是熟悉的姬遥。 褚萧这才放下心,缓缓松开她的手,将才的惶恐烟消云散,再无那突然的、迟来的珍视。 岳姬遥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是一抹凉笑。 褚萧缓缓揽过她的肩,亲吻她的发丝,对她说:“遥儿,如今皇后已去,往昔风光不在,孤心知你受委屈了。但你别害怕,还有孤会保护你,还有东宫会庇护你,孤还会让你像从前一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郡主……” 他说的,是郡主。 却不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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