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之恨啊殿下,哪有这样的轻易的好事。” 被他锁在怀里的谢及音闻言狠狠一颤。 “别怕,我不会对您做什么,”裴望初倏然一笑,安抚她道:“我不是谢黼那个蠢货,不喜欢搞株连这一套,他是他,您是您。您救了我,如此大恩,想听句实话还是有的……谢及姒和她爹一样蠢,怎么配和您相提并论?” “至于您……”裴望初凤眼半垂,轻声叹息道:“我早就提醒过您,别对我抱有什么幻想,我若真如您误解中那样君子端方,知礼守节,早在裴家行刑那一日就拔剑自刎了。我既然想活着,就有我自己的存活方式,我绝不会像您希望的那样,痛不欲生,等着您来拯救我。” 谢及音眼睛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裴望初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谢及音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怎样不重要,您是殿下,选择权在您手里,”裴望初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声音温柔道:“要么您马上一剑杀了我,永绝后患,要么我仍像之前那样殷勤侍奉您,至于我心里怎么想……不配说出来脏了殿下的耳朵。” “您选吧。” 谢及音冷冷地瞪着他。 “很难选吗?”裴望初声音关切地叹息道,“那我来替殿下选吧……” 微凉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谢及音被抵在海棠树上,失控的窒息让她手足无措,她越是推拒,箍住她的力道就越紧,温存与柔情假意到了极致,几乎成了不死不休的阴狠。 他的手停在谢及音腰间,勾起了她腰间的系带。 有脚步声朝这边来,谢及音更加紧张,被裴望初覆住的后颈满是冷汗。 “殿下,驸马回府了,眼下正往主院这边来!”识玉停在几步之外,语气颇有些焦急。 闻言,谢及音挣扎愈烈,海棠树枝从她侧脸划过,留下一道细痕。 裴望初的手猛然一松。 谢及音趁机推开他,紧接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几步之外,识玉匆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谢及音整个人都在抖,扶着树干才能站稳。 “混帐东西……” 她那一巴掌蓄足了愤怒的力道,裴望初冠玉般的脸上留下了五道红痕,他却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想要伸手触碰她脸上的划痕。 “别碰我!” 谢及音恨恨地瞪着他,恨不能再给他一巴掌。 海棠园外有了动静,谢及音隐约听见了崔缙的声音。她飞快地整了整衣衫,转身朝外面走去。
第17章 质问 崔缙在崔元振的寿宴上喝得大醉,不顾崔夫人的劝阻和挽留,歪歪斜斜地骑马回了嘉宁公主府。 他看见谢及音站在主院廊下,难得没有戴帷帽,挽着惊鹤髻,身后朦胧的宫灯映得她发色如月色。 她其实生得极美,可惜此刻没什么好脸色,正冷冷地睨着崔缙,仿佛他是误闯进她仙宫的醉汉。 被风一吹,崔缙的醉意醒了几分,对谢及音道:“我有话要问你。” 看他这副鬼样子,谢及音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今日谢及姒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崔缙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谢及音了然一笑,问他道:“陛下不是赐了你夤夜入宫的恩典吗,你不去找她对质,与本宫有何话可说?” “我是你的驸马,殿下在背后冷眼看了我这么多年笑话,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崔缙上前几步,站在栏杆外,负手看着谢及音。 “你我订婚时,我去找过阿姒,她同我哭诉说,是你向谢伯父哀求要嫁给我,谢伯父怜你生母早亡,又因你是长姐,所以给你我订下了婚约。此事是真的吗?” 谢及音挑眉,“你自己觉得呢?” “我从未想过阿姒会骗我……” “那你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好了。” 夜色渐浓,变得有些冷了,谢及音转身要进屋去,崔缙三两步追上来,拦住了她。 “谢及音!你也是受害者,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崔缙的情绪略有些激动,“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被她蒙在鼓里,视你作横插一脚的妒妇?你为什么不解释?!” 谢及音讨厌他身上的酒味,一扬手甩开了他。 “崔青云,你是不是没有脑子?” 崔缙觉得自己被骂得很冤,“怪我么……明明是你们一直在骗我。” 谢及音说道:“你喜欢阿姒是真的,不待见我也是真的,难道因为阿姒说了几句伤你心的话,你就能凭空抹掉对她这么多年的情意吗?你我能有今日,是你我自己种下的因果,阿姒那或真或假的三言两语,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我自讨苦吃?” “苦吗?”谢及音嗤笑,“我看你乐在其中,苦在哪里?” 崔缙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明白你这些年受了冷落,心里对我有气也是应该的。” “不,你不明白,”谢及音轻轻摇头,“崔青云,顾好你自己,别来揣摩本宫,本宫还轮不到你可怜。” 崔缙有心服几分软,奈何谢及音并不领情,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崔缙噎了半天,问道:“那你告诉我,除了当年订婚的缘由外,她还骗了我什么?什么叫我是她丢弃不要的人?” 谢及音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从来不清楚。她骗你也好,你信她也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是没办法评理的。” 崔缙皱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会是外人?这关乎你我之间的夫妻情意,谢及音,我想听实话。” “怎么?”谢及音笑了,“倘若知道她骗了你,你还打算好好待我不成?” 看着她那副表情,崔缙觉得只要自己承认是,就一定会遭到她的嘲笑。 崔缙抿着嘴唇不说话。 “崔缙啊崔缙,从前她说是我主动抢了她的姻缘,你信了;今天她说你是她丢弃不要的男人,你也信了。万一之后哪天她又说一切都是气话,你信还是不信?” 崔缙:“……” “我觉得你会信的。” 识玉为她送来一件披风,谢及音仔细往身上拢了拢,白色的兔毛茸领衬得她面容更加清冷矜贵。 “你同阿姒这么多年的情意,非旁人三言两语可比。我对你没什么期许,因此你也不必觉得辜负了我,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便是。” 崔缙没料到她竟是这样想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是否被蒙骗,是否误会了你,你也不在乎我以后会不会给你妻子应有的尊重?” 他还以为她一直如新婚时那般,在等着自己回心转意。 谢及音笑了笑,“你不觉得我们如今这样就挺好的吗?我不拘束你,你也不必顾忌我。” 崔缙愣了半晌,只好说道:“是啊……是挺好的。” “只是你不要后悔。” 崔缙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他走得很慢,似是醉意朦胧,又仿佛黯然神伤。 谢及音在廊下望着他的背影,不免想起了许多从前的日子。 幼时的记忆十分单调,崔缙总是同阿姒要好。后来谢及音与他成亲,崔缙在新婚夜就同她划清了界限,说要在祖母面前守孝而无心情爱,希望她也能做一个贤媳。 那天夜里,谢及音目送他离开新房,在大红色的鸳鸯锦被上睁着眼度过一整夜。 说没期待、不难过都是假的,那年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所有人都说丈夫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从未被谁珍惜过的谢及音,也曾幻想过被一生中最重要的这个人重视。 只可惜……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识玉。 谢及音的脸色重新冷了下来,“没想到裴七郎也会做偷听这么不体面的事。” 裴望初站在她身后道:“我曾经以为,殿下和驸马的感情很好。” “是吗,”谢及音道,“看来裴七郎同本宫一样有眼无珠。” “殿下。” 谢及音没应,裴望初朝她走过去。他的影子被廊檐下挂的宫灯拉长,渐渐罩住了谢及音的影子。 远远望去,仿佛一对璧人相拥而立。 “下午的事,是我冒犯了殿下,我向您赔罪,您若是生气,怎么罚我都可以……让我看看您脸上的伤。” 谢及音脸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其实划痕很浅,崔缙同她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都没发现,眼下已经不疼了。 但谢及音仍不想见他,看见裴望初,如同看见了一只白眼狼。他露过一次獠齿,身上的羊皮就再也披不回去了。 他叹息了一声,静静站在谢及音身旁。 谢及音不想理他,转身要走,裴望初突然出声道:“明天,您该入宫去见端静太妃了。” 谢及音闻言脚步一顿。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无求不来献殷勤。 她回身瞪他,他反倒温温然一笑,朝她躬身一揖,那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笃定了她不会反悔。 “要我为殿下侍奉枕席吗?” 真是死性不改,明明心里不愿,偏要作此温存之意。 谢及音垂眼道:“不必,本宫不喜欢与人同床异梦。” 裴望初问她:“那您留我在身边,除了碍眼,岂不是毫无用处?” “也不尽然,”谢及音道,“你留在外室给本宫守夜吧。” 裴望初微愣,而后应道:“是。” 于是裴望初替了识玉的值,在外殿为谢及音守夜。姜昭以为他又犯了什么错,向识玉打听。 识玉想起了海棠园里瞥见的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以及那响亮的一巴掌。外面都传嘉宁公主脾气暴躁,但识玉伺候她这么多年,连骂都没挨过几句,那是她第一次见她家殿下亲自动手打人。 他敢那样对殿下,就算是挨了罚,也一定都是裴七郎的错吧! 裴望初在外室和衣而眠,睡得并不安稳,天未亮时就起身了。他听见内室里传来极轻的翻身声,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光青亮,谢及音摇铃,识玉带着几个婢女鱼贯而入,侍奉她更衣洗漱。 谢及音仿佛忘了外室的裴望初,不曾问起一句,见识玉昨天不小心割伤了手,随意点了个有几分面生的侍女为她梳头。 那侍女刚入公主府不久,早已听说嘉宁殿下这满头白发是受了诅咒的不祥之兆,会给人带去灾厄。小侍女战战兢兢地拿起犀角梳,虚虚握着,生怕自己的手碰着谢及音的头发,刚梳了两下就失手把梳子跌在了地上,将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犀角梳摔成了两半。 小侍女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地哀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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