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冷笑着说不出话来,很生气,想为难这位女史,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是有些无理取闹,然后她只冷硬地说了句:“不会就去学!下次让你下棋,你再说不会本宫就罚你!” 然后呢,夏昭又认真想了想,当时的宁女史似乎是楞住了,停顿了下才说了声“诺”,而后唤来宫人收拾起了满地狼藉。 想起了往事夏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怕宁女史介怀,她解释着说:“我当时不是有意为难你的。” 宁女史守着规矩,从座位上起身,低着头说:“公主仁善,奴婢从未有过怨言。” 这句话并非假话,她真的没有怨过公主,在她眼里,公主也是可怜人罢了,还是个心软的可怜人。 在未被派到春和宫之前,她乃是生活在暗处的人,见惯了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所以公主嘴里的“为难”在她这里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心慈手软。 夏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你啊,现在说话做事越发周全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缓步走出了下棋的小亭子,边走边说:“你说我仁善,但我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做过些什么仁善的事。” 宁女史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夏昭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天,说:“女史,你说明天的天气如何?” 宁女史也抬头看天,想了想,说:“应该也是个好天。” “是个好天就行。”夏昭满意地笑了,笑容明媚如朝阳,一如当年。 当天夜里,春和宫夏昭的寝殿失火,火势极大,冲天的火光照亮半个皇城,等璟帝赶到时一切都迟了。 璟帝随手抓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侍女,声音颤抖地问:“公主呢?” 刚刚才从春和宫里逃出来的侍女又惊又怕,哭着说:“没……没……没看见……” 说完似是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不禁放声哭了起来。 璟帝将侍女放地上一扔,看着春和宫里猖狂的火势,想也不想地就要往里冲,却被随行地张公公一把抱住,而后一堆人赶紧围住了他。 “陛下!陛下!这火势太大了,危险啊!”张公公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管冒不冒犯,死命地抱住了璟帝不撒手。 “公主呢?她出来了没有?”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那肆意毁灭一切的火焰,耳边是宫人们慌乱的呼喊。 张公公环顾了周围,除了忙着救火的侍卫们,就只有慌作一团的侍女们,哪里有公主的身影,看那火势,公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那敢说实话,只能安慰道:“估计快要出来了,陛下再等等。” 璟帝也想安慰自己,夏昭不会有事的,宁女史还没出来呢,她曾是个出色的暗卫,有她护着夏昭,夏昭一定会没事的。 “宁女史呢?”他扫视着周围,想知道宁女史的下落。 一个侍女带着哭腔说道:“还在里面呢。” 璟帝有些站不稳,按宁女史的身手,她应该早就带着夏昭出来了才对啊。为什么还没出来,为什么? “滚开!”璟帝还是挣开了张公公的手,不顾众人的阻拦继续往里冲。 夏昭不能死!一定不能! 璟帝死死地盯着那熊熊大火,发疯般地攻击着身边阻止他的人,挣扎间把披着的外袍也弄掉了,本就未穿好的鞋子也因为踹人而落在了一边。 他哪里还有帝王的威武庄重,活像个疯子。 “陛下!”皇后也赶来了,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璟帝,一时震惊难言,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眼见着璟帝就要挣开他们,往那火里冲时,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地往璟帝后颈处一砸,直接把他敲晕了。 一旁的张公公稳稳地扶着璟帝,着急忙慌地说:“快快,陛下晕倒了,快宣太医!” 说完他又瞅了眼刚刚劈晕璟帝的侍卫,见那小侍卫脸都吓白了,也没说什么,转头看见皇后走过来了,请示着说:“皇后娘娘,陛下晕倒了,此地又危险,您看就先将陛下送回未央宫吧。” 未央宫是璟帝常住的宫殿,离春和宫最近。 皇后点点头,抬手颤抖地整理了下璟帝凌乱的头发,而后让开路,让人背着璟帝回了未央宫。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火焰正高的春和宫,无声地跟昭仁长公主道了个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晕厥的璟帝去了未央宫。 火舌吞噬了华美的宫室,以及如梦般的公主,也吞噬了璟帝的灵魂。他的梦里全是夏昭哭泣的脸,她在向他呼救,但他怎么也去不了她的身边。 昭昭!昭昭! “昭昭!”他醒了回来,想起那些梦不禁有些后怕,恍惚间,他以为昨夜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梦。 直到他起身,看见了床前跪着的皇后,以及一众深深垂首的宫人。 他的心猛然跳动,强烈地不适感让他用手按住了胸口,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跪倒的众人,问:“何故跪在此处?” 皇后将额头重重地贴到地面,凄然地说:“昨夜春和宫失火,公主没能救出来。” 良久,大殿没有一丝声音,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敢抬首去看一看那帝王的神情,在这难耐的死寂中,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性命而惴惴不安着。 “为何会失火?”他心里也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 皇后答:“据说是公主自己放的火,她还提前支开了所有人……” “据说?”璟帝打断了她,轻蔑地笑着,说:“她最近很乖,也没有闹脾气,一切都好好的,她怎么会突然想放火烧死自己呢?” 明明昨天春和宫送来的信上都还写着“春和宫无事”这几个大字,为何一夜之间这一切都变了呢? “宫里那么多人,难道连一个公主都看不好吗?”说到这里他已然抑制不住愤怒了。 “臣妾问过了,当天夜里只有宁女史一个人守着公主,她也没有出来……”皇后还欲再说,却被突然走近的璟帝拽了起来。 “是不是有人想害她,故意放火烧死了她?”他看着皇后近在咫尺,完美无瑕的芙蓉面,企图从中看到谎言的痕迹。 顶着璟帝的盛怒,皇后的呼吸明显乱了,神色惶恐地说:“陛下何出此言呐?公主常年住在春和宫里,与世无争,何人会想害死她呢?” 璟帝还是不肯放手,死死地捏着皇后的手腕,目光审视着她,不容她对自己有所欺瞒。 皇后适时地落下了示弱的眼泪,仓惶地说:“陛下这般,究竟是在疑心谁?” 是啊,他在怀疑什么呢?这宫里怕是只有他恨夏昭了吧,也只有他会去伤害她…… 璟帝颓然松开了皇后,抬手拭去了她的眼泪,放缓了声音,说:“是孤不好,吓着你了。” 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说完这句就没了言语,塌着双肩又坐回到了床上,良久说不出话来。 “陛下……”皇后擦干净眼泪,缓缓走到他身边,蹲跪着仰视他,拉住了他的手,无言地安慰着他。 璟帝木然地抽回手,又托着她的手腕,示意她站起来,声音克制地说:“皇后,退下吧,孤想自己待一会儿。” “诺。”皇后没有纠缠,行了一礼就带着所有人退下了,想让璟帝自己冷静一下。 合上殿门,皇后转身做了个深呼吸,犹如死里逃生。她不清楚昨夜春和宫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定跟她前几天送进春和宫的东西有关。 前几天,她还在被罚禁闭,出不得凤栖宫,姜家托人给她送了封家书进来,里面除了一封正常关心她的家书信外,还有一张调理妇人身体的药方。 这些年她见多了吹得天花乱坠的方子,吃了一点用都没有,这次她也只是随意看了几眼药方就丢一边了。 芸娘见状收起了药方,低声说:“娘娘,家里人说了,这次的方子是秦家给的,希望娘娘务必一试。” 秦家? 这倒有些意思了,一向远离风波的秦家居然跑来关心起她生不生孩子了? 她抬眼看向芸娘,对方把先前她扔一边的信封又递给了她,小声说:“娘娘再看看吧。” 她捏着信封,注意到了这次的信封格外的厚,于是她小心地撕了个口子,果然里面有夹层,是另外一封信,上面写着“公主亲启”四个大字。 只一看她就懂了,这个方子是秦瑜的诚意,这封信就是交换条件。 一封信而已,换秦家未来家主的投诚,这笔交易怎么看都不亏呢。 ---- 扣题了扣题了,《春和宫无事》,看着无事,其实有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4章 出逃 ===== 天光熹微时,春和宫的火已经完全扑灭了,宫人们来不及停歇,和那些侍卫们搬开垮塌的房梁,清除杂物,急切地找寻着昭仁长公主的尸首。 那么大的火,没人觉得她还能活着。一旁跟着众人一起搬东西的雪莹看着那些焦黑的木头,突然绷不住情绪,抽噎了起来。 虽然她一个奴婢也不配跟公主攀交情,但是公主是个好主子,即使身处困境也不曾折磨她们来泄愤,心软又宽容,如今这么年轻就死了,她是真的挺难过的。 她一哭,别的侍女也都控制不住地小声抽泣了起来,也不都是为了公主哭,大多都是为了自己未知的命运而哭。 她们身为春和宫的侍女,一场大火,她们都逃了出来,但公主却被烧死了,也不知道天子会不会放过她们。 “哭什么呢?”一个管事的太监皱紧了眉头,回头呵斥道:“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配在这哭?赶紧做事,免得冲撞了贵人,掉了脑袋。” 是啊,这是公主陨身处,她们这些奴婢在这哭什么呢?哭公主,她们不够格。哭自己,倒也晦气,若是被天子听到了,怕是落不到什么好。 未央宫,璟帝强撑着打开了殿门,脸色苍白如雪地命令道:“来人,摆驾春和宫。” “陛下。”皇后并没有走,她关切地看着璟帝,却不敢走上前去碰一碰他。他看着太脆弱了,仿佛被人抽离了魂魄,目光空洞无望,如同一具一碰就会散架的旧木偶。 她想,他就快破碎了,而她的心亦是如此。 到了春和宫,他坐在步辇上迟迟没有下来,恐惧让他却步,他不敢去面对夏昭的死。 这一切就像是场噩梦,他恍惚着,只恨这场梦为何还不醒。 昭昭……不行,他得去看看她,他不能留她在那里。 这样想着,他便撑着扶手走下了步撵,身形不稳地走进了半毁的春和宫。 忙碌地宫人看见了他纷纷跪倒在地,但他不理会这些,按着记忆走到了夏昭的寝殿前,那里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不复往日的精致华美。 正在搬东西的宫人们见他来了也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跪下行礼,但无一人敢出声惊扰失魂落魄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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