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色身影一动,她还未顾得上反应,眼前闪过星光。 天旋地转。 阿姒后背贴在席上,脑后将要磕着席上,一只温热的大掌垫了过来。 他的身子重重压上来。 阿姒气恼又震惊地推他。 但根本推不掉。 过去不是没有这样过,可阿姒从未觉得他的身体如此沉重。 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来气。 “别动……让我再抱一次……”他的低语似梦呓,阿姒怔了怔。 淡淡的酒香让她似乎也染了他的醉意,辨不清他是醉或未醉。 青年炽热的气息喷在耳边。 “夫人……怎不说话?” 阿姒动了动身子。想说话,可这声“夫人”让她觉得若是说话了,便等同于承认她是他的夫人,可她不是他夫人。 她不说话,只用力推他。 晏书珩无视她的推拒。 他像只通身雪白的狸奴,下颌轻'蹭她发顶,喃喃低语。 “也是,这只是幻象……不过夫人不说话不骂人时,也很讨喜。” 阿姒火气噌起:“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你的夫人?!” 青年笑了下。 “还是那样牙尖嘴利。” 更沉重的热气喷在阿姒耳根。 耳下一阵温热。 他将唇印上。 还伸出舌尖轻舔她颈侧。 久违的刺'激,勾动刻意尘封的回忆,她被激得身子猛一颤'栗。 “混蛋……”阿姒察觉不妙,拼命扭着身子,“晏书珩!你快放开我。” 这个称谓让他停了下。 他低低笑着,高大的身子压得更紧,两个人的身体隔着衣衫紧紧相贴,半寸间隙不留。晏书珩声音里的醉意挥之不去,大抵是真的“醉生梦死”了。 “怎么又生气了……仍是不够满意啊……再来一次么?” 过去欢'好时,他便摸透了她“口是心非”的性子,每次她扭得越厉害,越央着说不要,他挺冲得越肆意。 这话猛然浇醒阿姒。 才察觉自己又入了他的网。 断不能如此。 阿姒愤然使出全力,竟挣脱了晏书珩,甚至把他整个推至一侧。 羞耻催生恼怒。 阿姒气他眼下似醉非醉的疯狂,更气他过往的勾'引。最气的还是自己曾身不由心沉沦着与他颠鸾倒凤。 她失去理智,不像从前一样率先要逃,而是愤然爬起身,在晏书珩面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无比清脆的一声,伴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格外混乱。 晏宁愣愣看着二人。 阿姒姐姐脸颊通红,气得直发抖,狠狠甩了长兄一巴掌,青年白皙漂亮的面上现出一道指印。 相当触目惊心。 晏书珩却并未恼怒,垂目定定坐在一侧,像失去知觉的人,慢慢地,慢慢地抚摸被阿姒扇过的侧脸。 动作迟滞,仿佛不敢置信。 世家之内规矩虽严,但士人皆有傲骨,刑罚再重也从不辱及颜面。长兄……应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活泛如晏宁也不知所措。 就连阿姒,也乱了。 她是第一次甩人巴掌,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她手心都疼。 更何况被打的人。 以往咬肩膀,咬嘴唇,咬手也好,虽都见了血,但也是私下的事。如今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当着旁人面,狠狠甩了他晏氏长公子一巴掌。 无措归无措,阿姒并不后悔。 他晏氏长公子身份再贵重,也不能肆意轻薄,对她予取予求。 于是她只冷着脸看他。 晏书珩怔然摸着侧脸半晌。 忽地,他笑了。 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十分畅快。 “当真不是梦。” 这话落在耳边,阿姒心中虽未起波澜,手心却一阵刺痛。 她蜷起手,心里更乱了。 雅间内,晏宁和阿姒都在恍神。反倒是被打的晏书珩缓缓抬起头,他长指从容地整理着微乱的衣襟。 起身时,青年眼底醉意渐散。 他对着阿姒躬身致歉。 “对不住女郎,适才晏某多饮了几杯,一时乱神,将女郎错认成未过门的妻子。两度冒犯,是某之过。” 听到“妻子”,阿姒又恍了神。 当初她每每听他用这好听的嗓音称她为“妻子”便会心念一动,可记起所有后再听到他如此说,就只剩陌生。 好似他说的妻子,并不是她。 不对。 阿姒用力紧了紧手心。 她本就不是他妻子! 过去数月只是南柯一梦,她就像话本中说的灵魂出窍那样,附身到旁人身上,做了个荒唐的梦。 在她思绪千回百转时,晏书珩目光明澈地看她,温柔而专注:“女郎今日额上未点痣,我那妻子容貌与女郎近乎一样,去掉这痣更是神似。” 见阿姒拧着眉头,边上晏宁亦凝眉,同时一头雾水。 长兄尚未议亲,何来妻子? 想起适才一进门,晏书珩就安静独酌,她忙打圆场:“我说长兄怎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原是喝多了!这酒果真叫人醉生梦死,让姐姐受惊了。” 晏书珩兀自轻笑。笑声如回廊里旋过的清风,轻柔空寂:“是我醉了。但十娘有所不知,当初在南阳时,长兄与姜氏小女郎早已私定终身,本欲一年后前去提亲,可惜她坠崖失踪了……” 晏宁惊得说不出话。 难怪长兄这样守礼的君子,今日言行反常得叫她惊诧。 原是失而复得,情难自制。 阿姒冷冷审视晏书珩。 晏书珩亦在看她。 她越冷淡,他越温柔。 这反倒让阿姒心里更为明朗。晏书珩这样有城府的人,每说一句话都不会白说,怎会如此胡言乱语? 或许适才的冒犯是因为饮酒乱了神,但眼下的胡言乱语必然与酒无关,是因为他对她的脾性有几分了解,知道她最受不了他的厚颜无耻,特地在晏宁跟前编排他们的过往。 一来晏宁不会传出去,二来可以试探她可记起几年前的事。 这人最擅长借题发挥,若得知她恢复记忆,指不定还会借两年前她的招惹来抵消他对她的欺骗。 想通这点,阿姒索性不去自证,怒气微敛:“长公子,可我失忆了,于我而言您是个陌生人。且无论你此话真假,我也有了心仪的郎君,大周贵女如云,长公子定会遇到更好的女郎。” 她甚至颇内疚地对着他福身,继而头也不回地出了雅间。 晏宁追了出去,却被阿姒温和劝回。回到雅间内,长兄仍直直地看着那片裙角离去的方向,温柔不减。 而他手中,是支破损的金步摇。 当初他说是赔罪礼,晏宁亦觉得长兄不会忘记利弊权衡未往别处想。 眼下晏宁才明白,这哪是赔罪礼,分明就是定情信物! 难怪后来长辈问起长兄可有意与哪家女郎定亲,长兄却说他根基未稳,无心成家,原来是担心彼时自己无法自行决定婚事,怕辜负佳人。 晏宁猜想,长兄和阿姒姐姐当初定是因救命之恩相识,面上假装不熟,私底下瞒着众人偷偷相爱着。 她心里不忍。 长兄是族中长公子,自幼秉承世家之训,从来都理性自持。这样的人,遇到了情字也会犯糊涂。 可他的心上人却把过往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对他人动了情。 然而,他们两人都没有错,只能说造化弄人。晏宁小心道:“适才阿姒姐姐说,今日的事她便当从未发生。” 晏书珩轻扯嘴角。 晏宁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对着步摇自语:“你说,她究竟有没有想起过去?” 他并未醉得彻底,只是因为连日的疲倦和酒意有些神志不清。 在她出了雅间又进来时,为了不吓跑她,他索性任醉意侵袭,合眼侧卧着,可周遭实在太安静。 安静得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晏书珩缓缓睁眼。 看着静坐一旁的阿姒,倦意让他生出不确定——她真的回来了? 仅是目光的抚触已足以确认。 但不足以填满内心空洞。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会不会,她当真全都忘了。 凌乱的思绪化作千万琴弦,缠得他喘不过气,急需什么让心里更踏实。 于是他把她压在身下。 他纵容自己醉去,疯狂地压住她,困住她,甚至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蛊惑,就这样,就这样困住她。 把她碾碎,融入他的身体里。 把她揉碎,吞吃入腹。 那一巴掌把他打醒了,痛意将他内心的空洞暂且填满。 清醒后,他开始考虑另一件事。 分别数月,她又寻到了家人,是否意味着她已恢复记忆? 他当着晏宁编排他们的关系,可她仍是那般茫然,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尚未记起,还是做戏的功夫见长? 晏书珩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 这几个月长兄总爱饮酒,晏宁不忍道:“阿姒姐姐失忆了,亦有了心仪的郎君。你这样,只会让她为难。” 晏书珩垂睫看着清凌凌的杯盏,惆怅缱绻,仿佛透过杯盏看着的他心爱之人的眼眸:“纵使她真的喜欢上旁人,但世上移情别恋之事多了。” 他说罢搁下酒杯,适才醉意被门外吹来的风吹散,他仍是那风中玉树,清贵傲然的晏氏长公子。 “走罢,回府。” . 拐出乐馆,已是入夜。 街道两旁挂着一盏盏灯笼,映得这条繁华的街道比白日里还热闹。 人来人往,说说笑笑。 晏宁跟在晏书珩身后,步履顿止。 前方不远处,适才冷着脸出了琴馆的阿姒捧着一盏花灯,正仰面看着身形高挑的青年,面上笑意盈盈。 花灯是兔儿样式的,捧着灯的人也因此显出些俏皮,淡黄灯笼纸里透出的暖光,照在女郎面上,衬得她双眼亮晶晶,笑容明媚鲜活。纵使离得远,也能感到她对那位少年郎的喜爱。 可那少年他偏偏是…… 晏宁见晏书珩似乎未曾留意到前方,忙拉过他:“长兄,你陪我去那边买胭脂可一一” 但已来不及了。 晏书珩定眸看着前方。 行人步履匆匆,可他们却凝止不动。借着两旁灯笼,晏宁打量着长兄,他依旧平静,瞧不出在想什么。和适才在乐馆中的失落判若两人。 晏宁正困惑,见晏书珩浅浅一笑,朝那双人悠然而去。
第64章 晏书珩在他们跟前停步。 “少沅来了。” 晏少沅回过头。 阿姒亦回头, 她像是做坏事被逮住,惊得摔落手中灯笼,茫然又内疚地看向晏书珩和晏宁兄妹,小声对少沅道了句:“少沅哥哥, 我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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