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松烈是绞尽了脑汁,实在说不出更动听的话,纠结了许久,索性哑声回应: “这点小伤睡一觉就能好,无需上药,你快些回去吧。” 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他是怪我小题大做? 戈宁抿了抿唇,语气越发冷淡,“哦,随你。” 她再不提上药的事,扬声唤来云起后,提着裙摆,扭头便走。 萧松烈目送主仆二人走远,眉峰紧蹙一下。 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第14章 ◎不好治◎ 院中,廊下。 云起数次偷瞄戈宁,可自她从书房出来后,俏脸一直紧绷,神情似是不愉。 想到自己撞见的画面,云起赶紧摇摇头,扶着戈宁往万安堂西厢走。 一个不敢多问,一个没心情说话,主仆两人默默回到了厢房,默默的宽衣拆发。 重回温暖被窝,戈宁还是睡不着,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风声呼啸,微微出神。 良久,戈宁忽而翻过身,“云起,你睡了吗?” 一旁的小榻上,云起正迷糊,听到声音,忙问:“夫人可有吩咐?” 戈宁默了默,轻声问她,“你可瞧见方大勇伤得如何?重不重?” 云起茫然瞪眼。 她试图努力回想,可想来想去,不是大将军提刀劈来的场景,便是戈宁与大将军紧挨在一起的样子。 “奴婢隐约记得,老爷身上有许多疤……”费劲想了好一会,云起憋出这么一句。 戈宁半支起身,翘着脑袋问了一句,“我唤你进书房时,你可注意到他身上的血?是多是少?” 她摇头道:“奴婢没注意,老爷一身玄色衣裳,瞧不清有没有血。” 话落,东稍间静了片刻,许久之后,云起听到戈宁低低“噢”了一声。 云起小声提议:“夫人若是担心老爷,不如……” “咳咳,”戈宁咳嗽一声,打断了云起的话,“我不是在担心他……你快些歇息吧。” 声调不自觉的拔高些许,听着掺了几分心虚,说完,戈宁拉起被子盖过脑袋。 云起挠挠头,唉了一声,躺回小榻。 翌日,戈宁早早醒来,由着云起云舒为她装扮。 用过早膳,喝下苦药汁,巳时刚过一刻,万安堂迎来了数位擅脑疾的大夫。 “夫人近日睡得可好?可有盗汗或是失眠多梦的状况?” “之前都吃过什么药?几帖?吃了多久?” “脑袋可有疼过?是怎样的疼?疼了多久?” 戈宁正襟危坐,乖巧回答大夫们的每一个问题,云起云舒则在一旁补充。 等到三位大夫依次诊脉后,戈宁忐忑不安的问道:“大夫,我这眼睛还能治好吗?” 胡子花白的大夫顾左右而言他:“夫人的症状我等已大致知晓,还请夫人稍待片刻,容我们再商议商议。” 大夫迟疑不决的语气让戈宁心里越发没底,她紧攥住衣袖,缓缓点头。 不多时,三位大夫齐齐转身去了屋外。 戈宁坐不住了,“云起,你可瞧见大夫的神色了?是不是很凝重?” 云起:“三位大夫不露声色,奴婢实在瞧不出有何不妥。” 戈宁没能得到答案,轻轻叹息一声。 云舒见夫人忧心忡忡,便宽慰她,“听闻三位大夫都有大本事,夫人莫要多想。” 云起跟着道:“是呀是呀,崔、李二位大夫是京中最擅脑疾的,他们肯定能治好夫人。” 戈宁也不想胡思乱想的,可她控制不住,一会猜测自己的病症能严重到什么地步,一会又期盼大夫们能传来好消息,心绪起起伏伏,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几息,十几息,亦或是一刻钟,戈宁分不清过去了多久,久到她按捺不住,不得不收束了思绪。 这时,她迟缓的注意到屋外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戈宁无法确定交谈声是从何时响起的,只分辨出说话的人是几位大夫与她的夫君方大勇。 此情此景,他们能交谈什么? 戈宁的心脏情不自禁的急速跳动,她挥开云起云舒的手,步伐飘忽的摸向门边。 “夫人的情况……不可用猛药……” “……怕是见效慢,一年两年的,说不准……” “我们李氏有一独门的桑枝炙……先通经络,活血化瘀……每隔三日炙疗一次,只是……” “实不相瞒,我们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 随着大夫的话音落下,屋外沉默了一瞬。 没一会,刻意压低的浑厚男声总结道:“也就是说,你们治不好?” 一时间,屋外再次陷入沉默,静得有些可怕。 戈宁陡然愣住,身形僵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仿佛冻住了一般,连带着四肢都冒出一股冷意。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结果。 可能会艰难,可能要花费高昂的药钱,唯独没有想过治不好。 进京前,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她去京城就好了,京城有最好的大夫可以为她医治,戈宁信了,满怀希望。 因为怀揣着这份希望,戈宁才没有被这段黑暗的时光击倒,可如今希望破灭,戈宁一时间难以接受。 想到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像个废人一般,戈宁克制不住的生出恐慌,身体不由轻颤。 “夫人!” “夫人您别吓奴婢啊。” 戈宁踉跄两步,跌坐在门边,云起云舒瞬间慌了神。 萧松烈听到动静后,当即闯了进去,见到屋中这一番情景,他倏地停下脚步。 “我都听到了……”缓了好一阵,戈宁颤着声音说。 萧松烈缓步走到戈宁身边,半蹲下身,直视戈宁失焦的双眸,“我回把京城所有擅脑疾的大夫都请来。” 他说不来安慰人的好听话,能做的便是郑重其事的向她保证,好让她安下心。 戈宁根本听不进去,曲起双膝,身体蜷缩起来,“我怕,我不想当一辈子的瞎子……” 尾音渐低,而后,充满了无助的呜咽声越发清晰,浅色衣料很快晕出大片湿痕。 萧松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将要落在戈宁的后背时,他猛然回过神。 “云起云舒,扶夫人起来。” 萧松烈腾的一下起身,视线挪向别处,粗着嗓子说道。 云起云舒唉了一声,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戈宁。 正在这时,萧管家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凑到萧松烈耳边,低声禀报:“大将军,老夫人回来了,现下正在万寿堂呢。” 有戈宁在,萧松烈不便谈及其他,下颌微抬,示意萧管家出去说。 “不是要下月中旬?怎的这么突然,发生了何事?去接引的人可有传话?”快步走入廊下,萧松烈转身问道。 萧管家摇头,“报信的人说老夫人着急的很,不等人去接就径直回府,还让人传话要闭门谢客,旁人若问起来,只推说老夫人身体不适,需静养。” 身体不适几个字让萧松烈颇为在意,他回头看一眼戈宁,迟疑一会,对萧管家道:“你留在此处照看,有事等我回来再议。” “老奴记下了。”萧管家俯身作揖。 萧松烈点点头,又和大夫们说了两句,脚步匆匆的离去。 屋里,戈宁正沉浸在恐慌中,哭的伤心,丝毫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云起云舒拿不定主意,只好簇拥着戈宁说些宽慰她的话。 “你们不必劝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戈宁捂住耳朵,低声抽泣。 云起云舒对视一眼,只得蹲身行礼,退到了门外。 身边没了人,戈宁不再强忍,哭声渐大。 守在门外的萧管家吹胡子瞪眼,“你们怎么不劝着点,方夫人厥过去可怎么办?” 云起云舒苦着一张脸道:“夫人正难受呢,根本听不进劝。” 这下,连萧管家都没了法子,急的来回打转。 戈宁哭了小半晌,直哭的眼眶红肿,才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可能要瞎一辈子的事实,可心底到底不甘。 “云起,去帮我找一根拐杖来。”戈宁强打起精神,抽抽噎噎的吩咐,“云舒,你去打听打听京城中还有哪些大夫擅治眼疾脑疾。” 京城的大夫那么多,她的眼睛还是有希望的,若当真治不好,戈宁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见戈宁擦干泪水,振作起来,云起云舒长吁一口气,脆声回应。
第15章 ◎夫君可会嫌弃我?◎ 自打传出老夫人要回来的消息,万寿堂便一直是忙得热火朝天,直至今日,沉寂了一年多的院落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萧松烈匆忙赶来时,整个万寿堂乱作一团,仆从奴婢慌慌张张的穿行其间。 “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萧松烈驻足望了几眼,低声斥了一句。 话一落音,满院仆从立即放下手中箱笼,跪伏在地。 萧松烈见他们战战兢兢,仿佛自己会吃人一般,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摇摇头,抬脚绕过他们,走向万寿堂正房。 正房里,年约五十的富态妇人倚在榻上,一手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哼哼,近前伺候的嬷嬷又是按头又是捶背。 萧松烈一进屋,榻上妇人顿时眼眸放光,惊喜道:“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妇人也不哼哼了,精神抖擞的穿上绣鞋下了榻,快步走到萧松烈面前,拽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 “您这是做什么?” 在外征战多年未归,萧松烈知晓母亲对他的担忧,是以格外顺从,等她打量完毕,他指了指外面忙乱的仆从们。 闻言,见到儿子的欣喜一下子散去一半,萧老夫人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我前些日子收到信,听闻你五叔要从沧州赶来观里寻我,说是与我商议族中大事。 你瞧瞧,他们这是当我老糊涂呢!二十多年前他们差点逼死我们母子,如今是一句不提,权当没发生过。要我说啊,他们定是见不得你好,给咱们折腾事儿来了,我得赶紧把家里的好东西藏起来,再不让他们夺去。” 说起萧家族亲,萧老夫人难免想起陈年旧事,心中又恨又怕又气。 即便她的儿子已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干儿子成了一国之主,刻在骨子里的惧怕还是难以磨灭,一听到消息,赶紧躲回家。 萧松烈思索一会,“信中是如何说的?” 萧老妇人偏头看向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瞬间意会,忙去取了信件,递给萧松烈。 萧松烈展信细读,越往后,神色越冷,良久,他沉声道: “他们为何而来,儿子猜到了一些,娘你不必在意,我来应付。” 萧老夫人很不愿意面对萧家族人,闻言狠狠松了一口气: “要不还是把他们撵回沧州吧,你那群叔叔伯伯,惯会颠倒黑白,我怕他们拿辈分压你,到时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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