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担了官名应酬就是必不可少的,躲是躲不过的。” 胜玉觉得他语气不大对, 听起来怎么有点高兴呢。 斜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李樯立刻正色。 “当然没有。我也最讨厌应付公差了。” 胜玉叹气。 “他又不是什么爱炫耀的性子, 来的时候也是轻装简行, 怎么突然之间就被这么多人知道消息了呢。” 李樯闻言看看左边的窗户,又看看右边的天,跟他没关系的样子。 不过,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实际还有另一层—— 燕怀君肯定被他那一拳砸破了相,根本没法儿遮掩,要想消除痕迹至少得好几天。 想到燕怀君窝着养伤的怂样,李樯怎么能不幸灾乐祸。 李樯现在志得意满。 燕怀君现身之前,他日日紧张,绷得比弓弦还紧,现在却觉得燕怀君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因他看胜玉和燕怀君相处,虽然亲切和善,却也只是友人之间而已,再没有多的心思。 李樯知道胜玉的性子,爱恨分明,绝不是会拖泥带水的,她既然已经把燕怀君放在了好友之列,就不会再做它想,更不需要他盯犯人似的时时刻刻盯着。 更何况,他现在只想顺着胜玉的心意,也不想再因为区区一个燕怀君惹恼胜玉,不然他得是多蠢,多不划算。 如今能走到胜玉心底里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李樯每每想到此处,就浑身舒畅,好似吃了仙丹一般。 以至于,胜玉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燕怀君,他也能忍住装出不排斥的样子,耐着性子听上几句。 “对了,兔……燕怀君说,他门前人来人往,在客栈给人添了不少麻烦,过意不去,想尽快搬出来,问我旁边有没有合适的住处?” 李樯正从背后搂着胜玉,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埋在她肩窝里安安静静地吸气,听到这个就立刻抬起了头。 “你告诉他,没有。” “没有吗?”胜玉疑惑,“可是,前边儿那一条巷子里,都没见住人啊。” “那是人家祖宅,能随便卖的吗。”李樯打断她。 笑话,那都是他特意腾出来的,就为了他跟胜玉住着的周围清净,怎么可能便宜了燕怀君。 听见是祖宅,胜玉也只好不再坚持,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我在去别的地方帮他找找吧。” 李樯双眸转了转。 双手不怀好意地收紧,密密实实地箍着她腰,贴着胜玉颈侧小声说。 “这附近,只有一处或许可以买卖。” “哪里?”胜玉眼睛一亮。 “隔壁院子。”李樯笑眯眯地,“你要是让我搬进来住,我就把那个院子让给他。” 胜玉咬着唇,知道被他戏弄了,脸上发热,不吭声地低头,用指甲捏起他手背的皮肉掐。 他浑身上下都结实得发硬,哪里也捏不动,只能这样掐。 李樯嘶嘶地忍痛,偏偏不撒手,还要凑近了继续说:“骗你的。我搬进来也不会把旁边让给他,我们都不够住呢。以后生了孩子,就干脆把院墙拆了,让孩子们住那边去——” 胜玉用力把这胡说八道的人推开,踢了他几脚,掀开帘子进里面去了。 李樯乐滋滋地看着门边晃动的珠帘,虽然是随口胡说的,却也不自禁地想象起那般情景来。 他正美着,蒋喜德从门口摸了进来。 小心道:“大人,府里有人找。” 李樯不高兴地觑了蒋喜德一眼。 他早叮咛过,他在小院时,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都不要来烦他,这又是怎么了? 蒋喜德也是一脸为难,更加小声地说了句。 “是太师,亲自来了,正在路上。” 李樯脸色一变。 他屏了屏气息,还是没直接出门,而是进了里间,又缠着胜玉和她说了几句话,交代自己去府里忙公务。 胜玉正烦着他,当然是立刻就把他赶走了。 但是等李樯真的出门,她又忍不住走到窗边,看他大步跨出院子的背影。 李樯忙他的,胜玉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在铺子里忙忙碌碌,连燕怀君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还是绣娘过来告诉她,说有人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胜玉才赶紧去找他。 胜玉一边挑帘,一边开玩笑。 “你总算逃出来了。” 结果进门,就看见燕怀君坐在绣娘刚刚坐过的桌边,正翻着几页纸。 胜玉僵了僵,快走几步,又压抑下来,逐步过去,脸上还带着笑。 “今日有空?” 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收起那些纸,假装只是在收拾桌子。 燕怀君却没给她打岔的机会。 “胜玉,这是些什么?” 胜玉深吸一口气。 “一些给绣娘标记的花样罢了。” 燕怀君摇摇头。 “花样可没有这样的。这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按规律出现……倒像是某种密文。” 胜玉脸色彻底僵住。 她本来以为可以掩盖过去,怎么也没想到,被一眼就看了出来。 燕怀君打量着她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胜玉,你该不会,以为没有人能看得懂你的把戏吧?” 胜玉沮丧地叹了口气。 她确实这样以为。 燕怀君提笔,在纸上改了改。 “你这套东西没有人帮你看过吧。只要接触过密文训练的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即便不知道你这些符号背后表示的含义,但也能推个七七八八。” 这方面,游历过无数地方的燕怀君当然是高手。 胜玉收起沮丧,凑过去看了看他改过的符号,改后的标记虽然还保留着原来的形状,但已经与图纸上的花样融为一体,轻易辨认不出了。 燕怀君搁下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胜玉知道燕怀君是在等着她自己坦白。 即便她不说,燕怀君大概最终也能自己找出答案。 “对你,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胜玉抿了抿唇,“我只是怕把你牵扯进来,给你惹麻烦。” “我不怕。”燕怀君答得很快。 胜玉抬眸看他,看了好一会儿。 好吧。 她关上房门,隔绝外面的声音,跟燕怀君对桌坐了下来。 小声将自己发现的一切简略跟燕怀君说了说。 从太师叫她做事,到她发现前太子和古氏的莫名牵连。 “你知道吗,我现在怀疑当初傅家只是做了前太子的替死鬼。父亲当年确实执掌国库,可是……那可是太子,太子若拿捏权势,又勾通旁人,非要从国库里占好处,父亲如何能发现,又如何能反抗?” 胜玉忍不住激动,连用几个反问。 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盘旋许久了,而且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燕怀君沉吟。 “你先别急。但你这么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从我在地方上看到的记载来看,十年前几位尚书对国库的掌控权力并没有那么大,而且,十年前的选官制度与现在不同,文才极佳者可配任何官职,而无需考校其它才能,这就导致有些事情,即便是尚书也弄不清楚,更无法控制。” 这是一个长期的弊端,在近几年已经有所改善。 可是这个改善的背后,是不是有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胜玉眉心皱紧,有几分痛苦。 她印象中,父亲是一个文才沛然的美男子,但对于生活琐事,却是十分懵懂,连换季更衣都需要母亲在旁时时提醒。 仔细想来,父亲根本就没有算数之才,怎能掌管国库? 若是有心人将他架到了那个位置,看准他的弱点糊弄他,最后将脏水泼在他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胜玉嘴唇内侧咬得几乎出血。 “国库亏空,父亲失职,理应承受失职之罪。可是父亲绝不会贪污,更不会草菅人命!傅家,何至于此……” 提起当年的事,燕怀君流露出的痛苦几乎不比胜玉少几分。 若是没有那桩桩件件,他与胜玉,也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两人出神之际。 胜玉嘶哑出声,勉强转移话题。 “你今日总算得闲了。有你说说这些,我心里也好受点。” 燕怀君勉强轻松一笑。 “是啊,城里似乎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戒备森严,我借机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全赶回去了,才得以松一口气,来看看你。” “大人物?” 胜玉一愣。 什么大人物,会不会是……前太子? 胜玉心里一跳。 她前不久看了那封家书,是写给前太子妃的,会不会,是古氏约太子前来密聊? 胜玉猛地站起来,抓着燕怀君问。 “你知道是谁吗?他现在在哪里?” 燕怀君一愣。 “这……我不知道。” 胜玉焦急咬唇。 看她急得难受,燕怀君忍不住说:“不过最森严之处,是郡守府。” 胜玉几乎没犹豫多久,就拉着燕怀君出门。 燕怀君说得没错,郡守府果然与平时不同,处处严查。 但胜玉是熟面孔,还有不少人隐约知道胜玉与郡守关系不清不楚,根本没多盘问。 不过胜玉不想给李樯惹麻烦,尽量走的没人知道的偏僻小路,想找到李樯再跟他细说。 刚接近一扇窗下,就隐约听见飘来的熟悉声音。 这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都已经被清干净了,若不是胜玉带着燕怀君从湖中一处小桥过来,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因此李樯说话也毫无顾忌。 “你说什么?你让胜玉做什么?”李樯的声音听起来怒气冲冲。 对面的人却是慢条斯理。 “探子,细作……你想怎么说,都行。” 胜玉诧异。 这是太师? 她虽对太师的声音没什么印象,但能与李樯说这个话题的人,应该只有太师了。 原来那个“极重要的人”不是前太子。 胜玉有些失落。 正要轻手轻脚原路离开时,又听李樯怒道。 “你让她牵扯这些事干什么?我告诉过你,五年前的事,都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胜玉一愣。 李伯雍的声音轻慢道。 “谁说无关?难道她不是受害者。既然是前太子的仇人,就能跟我们坐同一条船。” 胜玉脑海中嗡嗡作响,手脚发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先前的猜测,是不是全都是对的。 而李家……李樯,早已知道真相,却从未告诉她一星半点。 燕怀君也听得明白,诧异又担忧地看向胜玉,似是要出言安慰,却被胜玉抬手拦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8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