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永定寺便成为了皇家寺院,每逢年节,皇亲贵胄们纷纷来此上香祈福。 好不容易出城一趟,永定寺不可错过,至于看星星,反正四面开阔,去哪儿也不耽误看。 由于杜衡上午去过寺里,身感疲乏,用过午膳后自行回马车里小憩了。 余下之人,孙瓒支支吾吾不明其意,元月料想这人在打杜衡的主意,说什么也不肯放他留下。孙瓒无奈,只得相随。 一行人整车备马,迤逦前往永定寺。 申时前,车马行至永定寺外,却见早有浩浩荡荡一队车马伫立在此,元月心里一咯噔,忙下车去找杜阙。 杜阙孤身立在一颗垂柳树下,面无表情,她悄声靠过去:“其他皇子公主们也来了。” “放心,我护着你。”似乎会错了意,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挡在身后。 元月上前同他并肩站着,直面前方来者不善的两人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怕,你也不用怕。” 与杜阙不合又怎样?此时此刻,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外面那些牛鬼蛇神,算不得什么。 头顶擦过他的轻笑,她仰头望着他的侧脸,有些不服气:“你该不会在笑话我吧?觉得我在说大话?” 当初也不知是谁冲在前头替他回骂那些小人来着,如今翅膀硬了,反倒回来嘲笑她。 毫无预兆地,一只大手揉了揉头顶:“我信。凡你说的话,我都信。” 脑顶酥酥麻麻的,许是错觉,心房竟有一股暖流注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她怕痒,一把打开他的胳膊,那十指相扣的手却如何都甩不开,她觑眼一瞧,不速之客近在眼前,索性收了别扭劲儿,笑脸相迎。 ----
第18章 腌臜 ===== 当今圣上共育有五子三女,当中太子、二公主、八公主为皇后所出,七皇子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所出,余下的三皇子、四皇子、五公主母族比不得前二者,自个儿又不争不抢,年龄一到便娶妻嫁人,出宫另立府邸,一心远离宫里的明争暗斗。 贵妃势大,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贵妃独子七皇子自然以母亲为准,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惯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太子都入不得他的法眼,隔三差五批判太子的失德之处。去岁圣上做主,指了为卫国公家的孙女方蕴柔为其妻,上月刚完婚。 这方小姐名唤蕴柔,性格却恰恰相反,秉性暴躁跋扈,说话办事唯我独尊,凡有一星半点不如意之处,轻则摔杯摔盏,重则打骂下人。国公爷孙子孙女齐全,却偏疼这个小孙女,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门亲事,贵妃一开始百般埋怨,忧心那七皇子日后降不住方蕴柔,架不住七皇子愿意,闹了几日只好作罢了。 听闻二人成婚后,七皇子对方蕴柔百依百顺,恨不得跪倒在人脚下喊祖宗,元月也纳罕,今儿个得见方蕴柔本人总算明白了。 “呦,六殿下也在。”方蕴柔满怀笑意过来,头上的嵌珠金步摇一晃一晃的,却比不上方蕴柔那副明艳的容颜一丝一毫,同为女子的元月都难免多看一眼,也怪不得七皇子沦陷了。 提及杜阙,元月不由侧目,却见杜阙正直勾勾看着她,于面前含笑的方蕴柔视而不见,她默默转正视线,果然方蕴柔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灿然笑意变为冷然嘲讽:“几日不见,有些人的眼睛竟长天上去了,也不照照撒泡尿照照镜子,那晦气色可是那么容易除的?” 未指名道姓,却不言而喻,元月登时火气上涌,然不忘挂着笑脸,只阴阳道:“方小姐此言差矣。依我说,眼睛长天上去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方蕴柔这才正眼打量她,那七皇子也跟了过来,两条浓眉直直横着,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暗讽蕴柔?哪怕是你身边站着那个,说话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七皇子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元月怕溅到自己脸上,往后退了一步,而杜阙似乎跟她心有灵犀,斜跨上前,严严实实把她护在身后,那七皇子矮杜阙半头,飞沫乱洒的轨迹也随之低了几寸,星星点点落到了杜阙的衣襟上。 元月胃里直犯恶心,顾不得脏不脏,随手扯出帕子往前欲替杜阙擦拭,然杜阙紧紧按住她,迎着对面二人看笑话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腌臜东西,不配让你的手帕碰。” 七皇子未察觉其深意,反喜滋滋附和:“是,你穿的可不就是腌臜东西么?哦,还有你这个人也同样是腌臜的。” 七皇子傻,方蕴柔可不傻,狠狠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咬牙道:“蠢货!人家骂你是腌臜东西,你在这龇牙咧嘴乐个什么?” 此言一出,那还了得?七皇子当即炸了,抖下广袖就要抓杜阙的衣领,杜阙气定神闲,带着元月一闪身,七皇子扑了空,控制不住地头朝地跌下去,方蕴柔咋咋呼呼地指挥下人去接,可为时已晚,七皇子已然摔了。 这一闹,其他来上香的皇子公主纷纷赶来,八公主年纪小跑得快,直跳到七皇子跟前,捂嘴大笑:“万万没想到,七皇兄也有今天这样狼狈的时候。” 八公主心疼皇后,老早看不惯贵妃趾高气昂的样儿,自然对恃强凌弱的七皇子恨得咬牙切齿,以往几番想法子寻其不痛快,不是让皇后拦下便是让脸皮厚的七皇子反将一军。八公主恨意丛生,却无可奈何,今儿撞上这人丢脸,怎能不痛快! 太子、太子妃第二个赶到,见状,虽有笑意却极力忍住。紧接着,三皇子、四皇子携夫人赶到,那七皇子脸上挂不住,甩开上来搀扶的小厮,故作无事爬起来。 方蕴柔几时这般丢过人,噘嘴猛跺了下脚丢下众人拂袖进了寺院,七皇子时时以方蕴柔为主心骨,瞪着杜阙放下句“你等着”后,急追方蕴柔去了。 三皇子老好人一个,又恶于贵妃之势,不敢得罪七皇子,遂暗拽三皇子妃的衣袖,三皇子妃会意,夫妻俩一个拱手一个屈膝,道:“皇兄,皇嫂,明意独自在府里,弟不放心,就先庙里去了。” 明意是三皇子的小女儿,刚满五岁。 太子妃表示理解:“也对,明意胆子小,又不惯一个人睡,你们快去吧,快马加鞭赶三更也就回去了。” 三皇子、三皇子妃连连称是,经过杜阙、元月时,微笑着点点头,元月同样回以一笑,杜阙则面色如常,直接无视。 赶着去七皇子那儿卖好,三皇子没工夫计较,径直进了寺里。 四皇子从不参与这些纷争,领四皇子妃辞过众人跟随接引的僧众回寺里去了。 转眼间,人散了一大半,场面霎时恢复平和。 元月于宫里那些斗争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对太子、太子妃献殷勤,心里又念着杜阙被弄脏的衣裳,于是拉着他往府里马车的方向走:“赶快换了,真叫人膈应。” 杜阙听之任之,淡淡扫了眼在场几人,一句话也没有。 八公主忍不了,横在两人前头质问:“我们都还在,你们怎敢不声不响走人?” 元月不以为然,指指杜阙的衣服:“穿脏衣服去拜佛,岂不触怒了佛祖?还请殿下让一让。” 这位八公主跟方蕴柔差不了多少,性子同样跋扈不讲理,以往没少难为杜阙,更没少骂她多管闲事,她气不过,还和这人打了一架。 当然,她厉害,八公主如花似玉的脸挂了好些彩。不过揍了公主殿下的后果便是被元嵩训斥了整整半个月,一日三餐减为一日两餐,每夜饿着肚子辗转难眠。 那以前,她只是不喜欢八公主;那之后,不喜欢顺理成章发展成了厌恶。 当年之仇,八公主一直记着,当下被她一刺激,作势便要上来扯她。 太子妃眼疾手快,赶忙劝住:“大家好容易见一次,上来便大打出手,况多少人瞧着,成何体统?皇家的颜面都不要了?” 八公主不甘心,仍挣扎着打算教训元月,太子看不下去,厉声喝止:“够了!六弟妹怎么说也是你嫂子,你没大没小不喊人也就算了,还张牙舞爪地作威作福。想是母后平日太过纵着你了。此番回去,你便到东宫来,与你皇嫂住着,叫你皇嫂好好教教你规矩。” 太子平素为人不苟言笑,办起事来干脆利落,分外受省上倚重,故说话很有分量,八公主不怕皇后,却对太子十分敬重。一听这话,顿时蔫儿了,咬唇央求:“皇兄,我开玩笑的。再者我在漪澜殿住着挺好,嬷嬷们日日教我宫规,我都记着呢。就别去东宫了吧……” 元月冷眼旁观,心道:不愧是太子,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同是一母所生,八公主便那般蛮横无理,真真儿稀奇。 暗暗瞥瞥了杜阙,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好似更沉了些许? 人太子、太子妃好歹这事儿办得不错,他又在别扭什么? 心知猜不透,索性放任不管,权作未见。 “你当真知错了?”太子不领情,反问。 八公主犹豫不决,依皇兄的意思等会儿定躲不过给姓元的道歉,还少不得唤一句“皇嫂”,旧恨在前,她做不到;可若嘴硬不照做,皇兄必会把她带去东宫拘着学那些劳什子规矩,岂不要了她的命? 权衡利弊下来,八公主放软语气:“知错了,我不该对六皇兄……六皇嫂无礼。”目光掠过元月,勉强挤出几个字:“……还望六皇嫂原谅我这回。” 事已至此,元月不好再追究,故大方道:“八妹客气了。” 太子妃心满意足,顺势向太子求情:“殿下,八妹既不愿来东宫,就由她仍在漪澜殿住着吧,母后也高兴。” 太子别无他话,颔首应了。 闹剧收场,太子妃主动叫杜阙回去换件干净的衣裳,而后,一边挽八公主一边挽太子先行一步。 折回马车,收拾妥当,一路往寺里去。 杜阙面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元月了解他遇事只会在心里生闷气的脾性,止步发问:“还在为刚才的事动气?” “没有。” 他的眼神定在某处,平静无波,她顺着寻去,高塔之下,七皇子正笑眯眯地为方蕴柔捏肩,方蕴柔横眉竖眼,一把拍开七皇子;七皇子再接再厉,绕到另一边捶打起来;如此反复几遭,方蕴柔才露出一丝悦色。 “只是想起一些事来而已。” 元月正打算追问,肩膀处突然探出一颗头,她吓得立马弹开,同时看清了那头的相貌:“世子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吧。” 该死的孙瓒,说好的一同来,适才忽然没了影,眼下麻烦都了了,他倒出现了。 话说杜阙究竟看重他哪点?图他不靠谱,图他见一个爱一个,图他满嘴胡言乱语? 孙瓒就势插到元月、杜阙中间,用折扇直指高塔右侧的大槐树,兴奋道:“去拜那些佛像有什么意思,不如去那许愿树下走一趟。”说着,自广袖里掏出三块儿木牌:“皇家专用祈愿牌,保准货真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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