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瞬间喜欢上这个地方,无他,因为太配他如今为情所伤的心情。 店小二将小莫引到雅舍门口,就对他笑道:“公子,我家老板就在里面,您且进去。” 小莫点了点头,推开门进去,里面烛光明亮,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藤椅里,一手握书,一手端茶,悠闲品茶阅卷,闻见开门的吱呀声,才抬眸张望,看清来人是小莫,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本和茶盏,站起身向小莫走近,对他拱手打招呼:“小莫小兄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说罢,给了门口的店小二一个眼神,店小二瞬间会意,在外面带上房门,兀自离去。 小莫同样笑着拱手回礼,道:“连兄,别来无恙。” 连隽将小莫拉到另一张藤椅旁边,将他按在椅子里,给他倒了盏清茶递给他后,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小莫也不客气,真就当着连隽的面喝起茶来,连隽等他喝了几口茶,才缓缓出声,关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了,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找我,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小莫被戳中心事,悠悠一叹,缓缓放下茶盏,犹豫几番,心里到底憋的难受,到底还是将心事和盘托出。 “实不相瞒,我心悦一名女子,可她却并不喜欢我,一心爱慕另一名男子。若是那名男子是良人也就罢了,偏我知晓他的底细,他是一位十足的浪荡子,娇侍美婢无数,整日流连花丛,我告诉她这件事,她却气的跟什么似的,发了狠往我身上砸东西。”说到这,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体温烘干的衣衫。 只是,虽然身上的茶水被体温烘干,粘在身上的茶叶却仍有几片贴在身上,所幸他穿的是黑衣,在夜色中看不怎么出来,可现在在灯火通明的室内,尤其连隽的眼睛还不是一般的尖,自然瞧出他的狼狈。 好在连隽经营茶馆多年,早练就一副七窍玲珑心肠,最是八面玲珑不过,将目光从小莫身上沾着几片茶叶上收回,眼眸微闪,淡淡道:“你还是年轻,为这么件小事难堪,依我看,你大可不必如此忧愁。” 小莫正为这件事烦恼,忽听连隽话里似乎有弦外之音,蓦地抬头望向他,眼神直勾勾望着他,眼神中透着浓郁的求知欲。 连隽笑道:“你既然喜欢这名女子,何不就此带她远走高飞?如今这世道,女子须得依附男子才能生存,倘若她离了父母亲人,身边只有你一人,岂非只能靠着你过活,到那时,她也只能任由你揉圆搓扁,还怕她不依着你么?” 小莫听完连隽的话,似乎被点拨一般,眼睛顿时一亮,可旋即,眼里的光又重新黯淡下去,苦笑着说道:“连兄,是我没有说明白么?她对我无情,又怎会同意与我私奔?” 连隽摇着头说道:“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小莫听出连隽话里意有所指,皱着眉看他,无声询问他什么意思。 连隽敛了敛眉,淡淡道:“我的意思是,妇人家女性儿,有时不能完全依着她来,须得强硬一些,对她用些手段,先将她的身子征服再说。女人家家的,心肠最是善变,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最有感情,不用管她以前对你什么心思,一旦你先别人一步得到她,她一开始也许会埋怨你,可最后还是不得不认命。” 连隽信誓旦旦说完这话,小莫却仍然心存良知,绷着一张脸,沉吟不语。 不得不说,他心动了。他实在太爱洛芊姈,爱到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做不出毁心爱之人清白的事。 小莫狠狠闭了闭眼,淡淡道:“多谢连兄好意,不过对我来讲,这并非是一个好计策。我爱她,我希望用公平公正,正大光明的手段得到她,而并非是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想让她怨恨我,毁了在她心目中我的形象。” 说到这,小莫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怒气——对连隽的怒气,年轻气盛的他认为,连隽的这个提议,不仅侮辱了洛芊姈,也侮辱了他,既没把洛芊姈的清白当回事,也把他当成了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连隽游历江湖多年,哪能看不出小莫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戳穿,更没有对小莫不识好人心的幼稚行径生气。 年轻人,为爱冲昏头脑可以理解。 他家主子年轻时不也是如此么?好在后来迷途知返,摆了他们一道。 至于小莫,连隽微眯着眼眸瞧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年轻人,他相信,他终有一天能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从而听从他的意见,成为他所期待的那种人。 鸣翠楼是颐州最高档的酒楼,有钱都不一定能订到位置,因为像这样高档的酒楼,一般都是采取会员制,而像洛之槿和谢覃这样的富商权贵,代表颐州城最大权势和财力的两个人自然是座上宾,会员中的贵宾。 出席宴会的,除了洛之槿与谢覃,还有顾家族长顾子阶。 说是一族的族长,但其实也就是个中年人模样,并非发须皆白的老头子。 顾家在颐州根基十分深厚,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已有将近百来年,作为在此地兴旺发达了几百年的乡绅望族,可谓是德高望重。 洛之槿和谢覃原本就因为顾慧娘的缘故得罪了宁如风,这会子将顾子阶请来,也是有请他当做和事佬,调解员的缘故。
第45章 颐州篇㈦ 另一则十分重要的事就是, 顾怀贺也是顾家的人,顾怀贺这支算是顾家最有钱有势的一支,现在顾怀贺惹下这滔天的祸事, 顾子阶身为族长,也有出面赔礼道歉之意。 当然不会白日做梦请求宁如风手下留情,顾子阶只希望保住全族罢了。 况且,他心里巴不得顾怀贺被碎尸万段呢。 虽然是顾慧娘搞出的祸患, 顾家也不能完全摘清。 因此呀,因着顾慧娘与顾怀贺同时作妖, 这三家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只有捆绑轻重程度与否而已。 至于洛之槿与谢覃,他们自知理亏,打宁如风一上桌,他们就一刻不停的找各种理由自罚敬酒。 宁如风明面上礼数也足够周道, 客客气气与他们周旋, 表面上无论谁看了, 都会以为他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更猜不到,他其实早在谢覃软禁他的第一天, 就偷偷给远在京城的端木砚清报了信。 …… 酒过三巡, 谢覃忽然说到自家的喜事, 只见他因醉酒红着一张脸,对宁如风讨好笑道:“世子殿下,过几日便是我家孙儿满月宴,届时殿下可一定要参加,我家孙儿小小年纪便有殊荣得见殿下真颜, 委实是有大福气。” 宁如风打着哈哈说道:“一定,一定, 这等大喜事,本世子自然光临,也想沾沾喜气。” 顾子阶也适时开口笑道:“殿下去参加谢老弟孙儿的满月宴,可也不要忘了十日后参加在下儿子的婚礼。殿下不要怪在下唠叨,只是如今氛围到了,又赶在谢老弟家中亦有喜事,还请不要只顾着谢老弟家事,忘了在下家中的事。殿下这等身份尊贵,来颐州一趟不容易,在下与家人,平生也估计只有这么一次有幸得见殿下真颜,还望殿下恕罪,饶恕在下的催促。” 宁如风同样笑着应承:“顾兄此话言重,既然是本殿下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轻易不会毁约,顾兄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洛之槿见他二人喜气洋洋说着话,忽然深深一叹,脸上的表情落寞起来。 谢覃与顾子阶见状,便问:“洛兄,这种喜庆的氛围,您何故叹起气来?” 洛之槿叹道:“你们二人年纪皆比我小,可家中子女却早已成家立业,谢老弟更是,连孙儿都有了,偏我只有两个女儿,小女儿早早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大女儿仍然待字闺中,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抱到孙儿。” 宁如风面上仍旧笑着,心里也在暗笑,这倒让他意外,他没有想到,洛之槿竟然如此干脆,竟然就在这种场合明摆要提出求亲一事。 想到这,宁如风不动声色扫了眼假装局外人的谢覃和顾子阶,恐怕这两个人事先也得到过洛之槿的信,这是在唱一出双簧呀。 宁如风不由得十分好奇,瞬间来了兴致,他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这几人究竟要如何配合,将话题引到提亲一事上。 谢覃身为官僚,演得一手好戏,拍着洛之槿的肩,表情与有同戚,安慰道:“洛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年纪也一大把,不要再操心儿女的婚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姻缘这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有的自然会有,没有的强求也强求不来。芊姈是个好孩子,凭她的才貌品德与家世,颐州城的青年才俊随她挑,总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洛之槿听他如此说,表情愈加落寞,叹道:“这孩子心眼死的很,已经有心上人,可是这个心上人,恐怕未必看得上她。她如今正为这事茶饭不思,忧心不已呢。” 顾子阶的父亲与顾慧娘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按辈分也算洛芊姈的舅舅,闻听外甥女害了相思病,忙问:“究竟是哪家的男子让外甥女这样伤神?妹夫你若不好出面,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和外甥女出面。” 话音一落,顾子阶与谢覃的目光齐齐望向洛之槿,眼巴巴望着他,只等他的答复。 然而洛之槿却直勾勾望着宁如风,一言不发望着他。 忽然之间,顾子阶与谢覃好似恍然大悟一般,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宁如风,眼神里有震惊,不解,畏惧,还有那隐隐的期待。 被三双亮堂堂的眼睛直盯着,宁如风就是想忽略也难,叹了口气,稍作沉吟,缓缓说道:“几位的厚爱如风实难却,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诸位也知道我的家世,我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的。” 洛之槿忍不住出口:“正妃我们不敢想,若是做个侧妃伴殿下左右,我们已经心满意足,臣膝下只有这两个女儿,若是殿下愿意纳小女做侧妃,臣愿将一半家产当做小女嫁妆。” 洛家经营多年,说句富可敌国不为过,宁家虽说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不差钱,可面对洛家这次双手奉上的财富,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宁如风绝非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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