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深知自己失职,眼看着一个个花季少女无辜丧命,实在枉为地方父母官,其实这些年来,卑职的良心也无时无刻不在煎熬,因此当顾老弟找到我时,卑职才如逢甘霖,全心全意将功折罪。” “至于洛家为何听从顾老夫人的指令,这卑职就不甚清楚了。” 宁如风看着一脸凛然的谢覃,想的却是自己这几日以来从街头巷尾打听来的消息。 反正他自己打听到的是,这个谢覃的确是个尽职尽责且十分清廉的官员,街上的百姓无一不称颂他。 并且虽然颐州城地处边境,人员鱼龙混杂,可却治安却罕见的好,百姓也大都安居乐业,街头上几乎见不到乞讨之人。 这说明谢覃这个人的确有能力,且在用心做事。 并且他在谢府住的这几日,就他观察,谢覃本人的确朴实无华的紧。 尤其暗卫调查出来的结果,谢覃除了收取一些官场普遍存在、朝廷默认用来补贴官员日常生活的灰色收入,可谓是两袖清风。 罢了罢了,天下是他们端木家的天下,谢覃是朝廷命官,端木砚清又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再说这谢覃在蕙质一事上顶多算个助纣为虐,说不定端木砚清会心血来潮动了爱才之心…… 宁如风觉得这事怎么处置都是个问题,思来想去,决定将他交给端木砚清亲自处置,打定主意不做哪怕有一丁点可能性被定性为僭越的事。 “起来吧。”宁如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你的事本世子做不了主,待我奏明太子殿下,由他亲自处置。” 谢覃闻言大喜! 官场老油条如他,瞬间揣摩出宁如风的画外音,暗自庆幸多年来呕心沥血的工作终于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几乎要喜极而泣。 解决完谢覃的事,剩下就只有一个问题—— “顾子阶,你来说,你们家的老夫人究竟与洛之槿有何渊源?为何他洛家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护着顾怀贺?” 顾子阶脸皮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才嗫嚅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洛之槿府上最受宠的侍妾,原先是…是…我婶娘的义女,顾怀贺的义妹。” 宁如风是真没想到,只是来督个斩而已,竟然能打听到洛、顾两大家族的秘辛,而且还有越挖越多、越劲爆的趋势! 八卦归八卦,宁如风还是认真分析了一通,并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我瞧那洛之槿并非急色之人,这些年更是将云白钱庄搞得有声有色,可见是有一定事业心的,又岂会区区一个侍妾置家族百年的基业于不顾?” 这话宁如风说得蛮隐晦,但在场诸人都不约而同明白。 洛家是前朝皇室之后的不假,可就冲着端木家对前朝嫡系血脉的那个狠劲儿,也能看出洛家这些年能安心过日子无非是端木家顾及名声所设的权宜之计。 实际上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洛家富则富矣,实则如履薄冰,头上无时无刻不悬挂着尚方宝剑,一着不慎,便身首异处。 这个道理顾子阶也明白,但是除了这个,他是真的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殿下恕罪!”顾子阶拱手讨饶,“自我叔父和子基兄弟走后,我除了逢年过节去向顾老夫人请安,其余时间压根不与她母子俩接触,对她们的了解,不比外人多多少。所以究竟洛之槿因何与顾怀贺母子走得快,草民确实不知。” “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注意,”顾子阶眯着眼,思索着说道:“洛之槿的如夫人,也就是我婶娘的义女,是在我叔父去世后才收养的,两三岁时便接入家中,尤其稀奇的一点,这位如夫人长得倒是与我婶娘颇为相似。” 自小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宁如风,没少见过听过权贵人家败坏人伦的腌臜事,对顾子阶的话瞬间秒懂。 轻咳一声,含糊说道:“如果事实的真相果真如你所言,倒是能勉强解释清楚。” 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说不定这洛之槿还就是个情种呢。 不过宁如风还是存了个心眼。 他也是男人,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等风流人物。 男人最了解男人,倘若让他以浪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可否认这位受宠的如夫人的确会是一个原因,但也只能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 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洛之槿与他同样背负着家族的重任,他洛之槿既然能被选为一族的当家人,必然不是会因美色枉顾大局的人。 所以,宁如风很有理由相信,洛之槿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才会置家族的安危于不顾,铁了心要帮顾怀贺。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宁如风思索着,同时斜斜瞥了眼下首,因自爆家丑羞愧地几乎要把头埋进地砖缝里的顾子阶,心中冷笑连连。 连顾子阶这个本家人都一无所知,洛之槿与顾老太之间的关系隐藏得够深呀…… 洛家的底细他是门清儿的,剩下只要查清顾老太的底细,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就之前与顾老太打交道的经历,宁如风深刻认识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是个老人精,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得出话。 洛之槿的心机同样也深不可测,尤其今晚他当众拒婚,已经让洛之槿提高了警惕。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审问顾怀贺! 顾怀贺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可以随意逼供,他想怎么折腾都行,不会落人口实。 想到这,宁如风眼睛发亮,瞬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恍然,立马吩咐一旁的谢覃:“明儿一早我亲自审问顾怀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隔天天不亮,牢房就传来顾怀贺畏罪自杀的消息。
第49章 颐州篇(十一) 让我们把时间线拉回到昨天晚上————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兰夫人将洛之槿的意思透露给顾老夫人后,害怕惹上麻烦,片刻也不敢耽误就回了洛府。 顾老夫人见她急忙撇清关系, 倒也不怪她,独自待在佛堂伤感一会子后,出来后见外面依旧黑沉沉的,似是下定决心一般, 眼睛一瞬间又黑又亮。 …… 片刻后,一辆普普通通, 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停在了牢房后门的不远处。 顾怀贺是上面重点关照的罪犯, 不仅单独关押,而且牢房外二十四小时有人监管。 外面值守的狱卒见深更半夜一辆不知名马车停在不远处,瞬间醒了神,当即提着刀上前就要问个究竟。 然而就在他们离马车只有几步路远之时, 牢房内却走出个同样佩刀的狱卒, 赫然正是前不久向洛之槿报信的蔡畊! 在见到那两个人离马车只有几步之遥时, 登时瞪大眼,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得浑身一激灵, 连忙回头, 在看清来人后, 赶紧抱拳解释:“头儿!这深更半夜的,属下见这马车实在可疑,所以想上前一探究竟。” 蔡畊快步冲到他们身边,绷着脸将他们上下扫视了一遍,才沉声说:“这里不用你们操心。马车里的人是知州大人嘱咐下来的贵客, 专程来审问顾怀贺的,你们快让开, 耽误了审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小狱卒一听马车里的人来头竟如此之大,也不由得吓出一身的冷汗,忙不迭闪开身子。 蔡畊定了定神才走向马车,刚要掀开轿帘,忽然间又想起什么,转头瞪了眼那两个巴巴儿望着自己的属下,训斥道:“小兔嵬子看什么呢!还不把头低下!冲撞了贵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个小狱卒被训得浑身一激灵,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蔡畊见此才终于放下心,小心翼翼掀开轿帘,恭声让马车里的人下来。 马车上于是缓缓走下来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几乎要与浓稠的夜色混为一体。 蔡畊搀扶着那位黑衣人经过两位小狱卒,亲自将她送进牢房。 蔡畊走了以后,两个小狱卒才彻底松懈下来。 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这都叫什么事呀,大半夜的来审,也真不嫌闹得慌。” 另一个定在原地,沉吟道:“方才头儿和那位贵人经过咱们的时候,你有没有嗅到什么?好像是……是……檀香的味道。” “什么?”其中一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是狗鼻子吧?这都能分辨的出!” 另一个嘿嘿笑道:“这话可就难听了。谁叫我老婆是干胭脂水粉生意的?每天在家捣鼓各种各样的香料,久而久之,我这鼻子难免比一般人敏感些。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没嗅到什么?” 其中一个再次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没有。属你鼻子灵,我反正什么都没嗅到。” 说着,两人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岗。 以防更多人看见顾老夫人,从而将她认出来,蔡畊将顾老夫人带进牢房后,立马将她安置在一间僻静无人的房间,接着屏退值守的人,然后再将顾老夫人请到顾怀贺所在的房间。 “老夫人,您往里走,顾老爷就在里面。我站在外面为你放风。”蔡畊将腰弯得极低,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 顾老夫人却只是点了点头,一言未发向里走去。 顾怀贺做恶做惯了,以为这次还会像以前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躺在床上睡得呼呼作响,完全不像临死前的心态。 顾老夫人见他睡得这样熟,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轻轻将他推醒。 顾怀贺睁开惺忪的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母亲的面容,愣了愣,才一骨碌爬起来。 “娘,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顾老夫人坐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叹道:“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顾怀贺听话坐下,一脸疑惑望着自己的母亲。 顾老夫人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心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尤其看着顾怀贺那张肖似他父亲的面容,心里头那真是又酸又涩,眼泪直接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顾怀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抓住顾老夫人的衣袖,“娘,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我还能活么?之槿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顾老夫人听他如此说,那更是觉得悲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发不可收拾,只带着浓浓的哭腔喊着:“儿呀,我苦命的儿……” 顾怀贺登时跌坐在床上,眼睛中终于出现害怕的情绪。 愣在原地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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