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宗一听,觉得卢霜说的有理,如今栾郢一人独大,再无人可在朝堂上压制他的锐气,如果能扶谢家起来,必然能钳制栾郢,形成抗衡之势。 考虑一阵后,朝宗给栾郢去了个折子,催他回京城,谁知栾郢竟然抗旨不尊,依旧上阵,还在双方交战时受了重伤。 消息传回来,朝宗震怒,连下几道口谕命他回京,又派出谢国公谢友良出征挂帅,镇压暴民。 外头的局势在短短数月就风云变幻、危机四处,可藏身于余音楼的吕辛仍旧过着每日专心练戏、唱戏的单纯生活。无论外头饿死或是冻死多少百姓,余音楼里依旧是歌舞升平。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想当年双龙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 吕辛和戴雪唱罢一出《四郎探母》,台下的客人似乎是被这出戏的情绪所感染,开始慷慨陈词:“可惜老夫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否则必然要手刃那群北方的暴民!”” “谁说不是!可惜偏偏派了那什么虚有其表的督公出征!你看如今打过一场胜仗吗?我看啊,他还是残害忠良、毁我社稷这事最为拿手!” “阉贼误国!” 吕辛并不打算给客人敬酒,唱完戏便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他们提到栾郢的名字,便慢了几步,等意识到自己在有意偷听时又觉自己可笑,这是在做什么? 戴雪则主动走近宴桌,和各位客人应酬喝酒,还寒暄道:“高大人,您怎么这阵子都不来听戏?是不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高大人被灌下酒后,咂了咂嘴才说,“没有哪个新人有你这么合本官的心意!” 戴雪熟练的调着情:“我不信!那您怎么不来看我?” 即使在余音楼的时间不短了,可吕辛仍旧不习惯这种公然打情卖俏的氛围,再加上想刻意逃避有关那位督公的消息,因此加快脚步欲出去。 “还不是那个督公!在前线负了伤,皇上嫌他没用,召他回京,又临时派出谢国公远赴北方接替他的岗位,本官忙着替谢国公筹备粮草、兵马,这才抽不出空来听戴雪姑娘唱戏!” “如此说来,一切都要怪那个讨厌的督公!”戴雪娇着抱怨道,想起那位督公睥睨一切的讨厌嘴脸,恶毒的添一句,“他死了没?” 吕辛刚刚跨过门槛,但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放慢脚步。 “本官还没见过他,听说伤得很重,也许不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戴雪笑道:“如此便是老天开眼了!” 那高大人也是但笑不语。 吕辛迷迷糊糊的退出房间后,没看清前方,就和过来上菜的桥生撞到一起,幸好桥生机灵,手脚快速闪过,这才没把菜肴撞到地上。 “吕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桥生喊住她,叮嘱她小心看路。 “抱歉桥生,我没注意……”吕辛醒神解释道,这会儿又被其他姐妹叫走去为客人唱戏,便没工夫细想。 待得几天后,余音楼里越来越多的讨论是谢国公出征的事,无论什么话题最终都会转向幸灾乐祸嘲讽栾郢落到如今的地步,还说他八成是活不长了。 吕辛日日在这些小道消息中穿梭,又无法求证,心里也存了几分担心,趁着有一天余音楼不忙时,她直接来了城中医馆找汪岳。 将来意告知后,吕辛便问栾郢的伤势如何。 可惜自督公从北方回朝,汪岳都亦未见过他,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近况。 见吕辛担忧不减,汪岳想了个办法:“我现在就去东厂,你要随我同去吗?” 吕辛起先眼神亮了亮,但又想到栾郢根本不愿意见她,何必跑到他的面前,去讨他的嫌呢?她表情黯然,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汪大夫,你快去吧。” 汪岳也不勉强,背起医箱便快速离去。 谁知等到了东厂,就被门口的侍卫挡住,而且东厂的守卫竟比往日要严的多,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戒备森严。 汪岳说明来意,随林却阻道:“督公伤势颇重,不宜见客。您请回吧。” 汪岳坚持:“我是大夫,督公的伤情我说不定有办法,你们让我进去见见他……” “抱歉,没有督公吩咐,闲杂人等都不可以进去。” “你跟督公说一说,我是汪岳,特来见他。” “谁来都不行。” “快……督公咳血了……”里头的侍卫惊慌的跑来向随林禀告。 汪岳正想毛遂自荐,随林已经撇下他朝里头跑去,汪岳想强行闯入,可又抵不过侍卫的力气,最后只好无功而返。 回到医馆,吕辛一见到便询问探访的结果。汪岳便将在东厂的遭遇告知,而当吕辛听到栾郢吐血更是急得脸色一白。 “督公伤得很严重吗?” “你先别担心,我过几天再去一趟,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汪大夫,督公的身体很不好吗?” “督公现在不让我替他诊脉,我只在几年前替他把过脉,那时他受伤颇重,我偶然救了他,这便相识。后来他的官越当越大,不需要那么身先士卒,身上的伤也少多了,便用不着我了。后来,我再想替他把脉,他却坚决不肯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身体上的病患故意瞒着我……我让他注意些保养身子,他也从不听……” 是啊,督公的主意大着呢,谁还能勉强他? 吕辛见这一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好失望而归,正欲失望而归时,忽然碰到桥生来寻她:“吕姑娘,宫里的霜妃娘娘召你进宫,接你的就在余音楼等着呢,你快跟我回去!” ----
第45章 第45章 = 卢霜日日面对皇上,夜不能寐,竟渐渐做起噩梦来。梦里,有时候是谢世子哭诉她爱慕虚荣、见异思迁,有时候又是皇上与她调情缠绵,人后她偷偷哭泣,每日挣扎在幻梦中,竟恨不得有人能将她唤醒。 “卢姑娘……吕姑娘……” 是那个小尼姑吕辛的声音。 正当皇上欲对她行不轨时,那小尼姑的声音响起,仿佛叫她听到了一丝希望,她拼命推拒着朝宗求救道:“救我!小师傅快救我!” 卢霜的双手在空中挥舞,捡起身边的东西就冲朝宗砸去,只听“砰”的一声,玉枕落地,惊醒了一切。 卢霜猛的才睁开眼,才发觉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根本无人能救她出去。 在门外守着的宫女也被里头的动静所惊扰,慌忙跑了进来:“娘娘,您还好吧?” “快,快帮本宫传余音楼的吕辛姑娘进宫来!”吕辛吩咐道。 宫女知皇上近日格外宠爱这位新纳的妃子,可说是百依百顺,因此她马不停蹄的去向皇上请示,进而执行卢霜的吩咐。赶到余音楼却未见到那位吕辛小师傅,听说去医馆,于是曹班头又打发了小厮去寻。 “吕姑娘,宫里的霜妃娘娘召你进宫,接你的马车就在余音楼等着呢,你快跟我回去!” 桥生匆匆赶到医馆,刚见到吕辛从里面出来,就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走,还转告卢霜特意派人找她的事情。 卢霜当日进宫时并未和吕辛道别,吕辛心中一直挂念着她,不知道她在宫中过的好不好,所以此刻知晓卢霜派人接她进宫也并不奇怪,反而担心卢霜是不是除了什么事,急需她的帮忙。 坐进马车行进许久后,到了所谓的宫门前,她才被放下。走下马车,就见到两匹有三人高的朱红高墙和一条悠长的石板路。弯弯曲曲的,似乎看不到尽头,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吕姑娘,进了宫门您就不能坐马车,只能下来步行至霜妃所在的宫殿。”宫人解释道。 吕辛并未提出异议。 在宫人的带路下,吕辛步行许久,绕过许多条小路才终于走到卢霜所住的宫殿。 直到见到一块巨大的黑匾上镌刻着“椒芳殿”三字时,宫人这才止住脚步。 “吕姑娘,到了。”虽然卢霜交代的是称呼吕辛为“吕辛师傅”,但看着吕辛穿着一袭淡紫色一群,头发编着简单的发髻散落至胸前,五官清丽绝伦,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喊出“师傅”两个字。 卢霜随宫人走进椒芳殿,光瞧里面的布置,就觉富丽堂皇。光是殿内大小,就比卢霜从前的房间大了数倍不止。难怪宫人会说,卢霜如今蒙受盛宠。 随意一瞥,里头的装饰的确华丽无比,比之余音楼是强了百倍,但吕辛知道卢霜并不是贪慕权贵的女子,也不知她习不习惯。 此时宫人们已默默退下,吕辛惴惴的走入宫殿,她试探的喊道:“卢姑娘,卢姑娘,你在吗?贫尼是吕辛,来看望姑娘了。” 一阵环佩叮当声响起,衣饰华丽的卢霜从后殿慢慢踱出来,穿金戴银,脸上面无表情。她的头发已经绾起来了,如同其他嫁为人妇的少女,彰显着身份的不同。 吕辛高兴的迎上去,抓住她的手问说:“卢姑娘,终于见到你了!怎么你走的那天也不说一声呢!你在这儿过得好吗?” “过得好又如何?过的不好又如何?”卢霜虽然心中想见到吕辛,但真见到了,见到吕辛仍旧和从前那般天真烂漫、不知世间疾苦,她忽然就生出一股嫉妒,嫉妒他安然无恙,可自己却已坠入黑暗的深渊,略带愤恨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过得好当然最好,如果过的不好,那我们出去可好?我们一起再回余音楼?”吕辛依旧天真,提出的建议也是荒谬绝伦。 “泼出去的水哪儿有收回的道理……”吕辛悠悠长叹。 “卢姑娘,我在余音楼总会想起你,那个黄老爷待你还好吧?”虽然这会儿知道卢霜已嫁入宫中,但吕辛并不知道她是嫁给皇上。 卢霜面上浮起冷笑,“他带我好不好并不重要……”说罢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又说:“也不知为什么,我一人在这宫里寂寞得很,居然偶尔会想起余音楼,想起你……” 她在心中一细算,自从谢世子离世,这世上对她最好的好像就剩吕辛了,毕竟她也算是为了救自己,才留在余音楼唱戏。 “贫尼也经常想起吕姑娘。”吕辛说的真诚无比,又去拉她的手, “那你可愿意留在宫中陪我?”卢霜这回没甩开她的手,反而问说。 “留在宫中?”吕辛犹豫的蹙起秀眉,她从小就未在富贵场中穿梭,如果要她从此以后都在皇宫生活,这也与前半生的轨迹太大相径庭了吧? “你不愿意?”卢霜露出失望的表情,“也对,你是个出家人,怎么能留在皇宫呢?是我痴人说梦了!” 吕辛原想劝卢霜同自己离开,再一想到卢霜现今已经嫁人,正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刚想说点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吆喝:“皇上驾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1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