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琳儿哭得快没声,亦没得到秦恪一眼关注,此刻心灰意冷无力抽咽道:“滑胎又怎样……没人在乎……保得住这次,那下次呢……” “下次?你什么意思呢!”堪堪被柏明劝消停两息的青萝,气焰又一瞬窜燃,“我们殿下稀得害你肚里的孩子,她……” “青萝。”在门口听了半晌的李绥绥,终于出声叫停这场争执。 听到沐琳儿肚子暂时无事,她算是彻底松下心弦,再听到她的辩词,亦不管是自己冒失在先,还是她玩阴在后,最后那点子不安亦跟着消弭无踪。 当下就觉得双脚冷得快失去知觉,于是舌尖抵向唇角,又唤了声:“出来吧,回去把衣服换了,不冷么?” 青萝一听到她的声音,犹自觉得不甘,面上的凶狠之色顿时委屈成一腔哽咽:“殿下,你倒是进来说一句,人家非要往你身上倒打一耙,这脏水咱可不能接……” 李绥绥抬脚跨进门槛,站定在秦恪几步之遥,背脊绷得笔直,淡淡道:“我确实撞到了她。” 青萝一呆,结巴道:“殿下你……你、胡说什么呢……” ——就算撞了也不能认啊。 在场一众跟着安静下来,个个神色诧异而复杂,没曾想这种事,她居然毫无心虚之色直接承认了。 秦恪无甚表情,只回身望向她,约摸是她的脸过于惨白,衬得眉眼色泽格外湿黑深邃,她额角松散着小簇发丝,轻轻晃在眉尾,却丝毫不影响那不可侵的凌人气势,像极了数年前,她回拒元赫扬求婚时,那般轻鄙一殿的高姿态。 他不动声色看着她,明明那样不合时宜,偏生唇角止不住微微扬起,然而视线落向那拖出一地湿濡的衣摆,笑意又渐渐僵住。 “我有反应着去拉她,不过……”李绥绥望着秦恪,唇角微弯,带着一丝促狭,“她好像,不太愿意让我挽回局面……” 沐琳儿也愣了下,又啜泣出声:“公主……你这是说,我故意拿自己肚子陷害你么?” “陷害?”李绥绥莞尔一笑,声音却极是傲然,“你不说你低贱么,配我来陷害?” 这般堂而皇之拿身份推责,再次惊呆一屋子人。 李绥绥先前还盘算着默认下此事,到底女人的心善变,约摸觉得此后被冠上“妒妇”之名不符合她形象,于是就改了主意。 对于沐琳儿不上台面的伎俩,她也懒得多解释,只对青萝扬了扬下巴:“现在,能随我回去了吧。” 这话说得,好似她出来解释一句,亦是看在她家婢女的面子上。 嚣张如斯,一堂人低眉敛目,只作未闻。 李绥绥扬眉呵笑一声,转身便朝外走,秦恪一个箭步扯住她的斗篷,她回眸对上那冷凉的目光,抿嘴启唇:“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秦恪掰过她肩头,遂探手拉下她斗篷系带,李绥绥回神便阻,却一眼触及他手背隐隐渗血的纱布,微一愣,手僵在了半空。 又闻沐琳儿潸然饮泣:“我身份确实低微,死不足惜,可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姓秦不是么……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公主何必如此狠心……” “好好歇着吧。”秦恪开口打断。 沐琳儿一噎,难以置信他这般轻飘的态度,心头酸辣更甚,眼泪成串夺眶,伤心欲绝提醒他:“她要害我腹中的孩儿,那是你的孩子啊……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秦恪沉着脸剥去李绥绥又厚又湿的斗篷,问了声:“她为何要害你?” 沐琳儿看着他将李绥绥拖进大氅中,脸色变了变,又急又悲泣不成声:“这还用说么,她嫉妒我有了你的孩子啊,你为何明知故问……” 秦恪将李绥绥打横抱起,嘲谑道:“就她还会嫉妒?呵。这话等她学会了,再说吧。” 李绥绥长眉微挑:“讽谁呢?” 秦恪眸子不带感情地半眯起:“你也明知故问?” 沐琳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嘶哑,连哭带怒:“你就这般维护她……大家都看见了啊……你怎么能这样……是不是今日这孩子被她害死,你也不在乎?” “她需要我维护?”秦恪声音尤冷,大步流星朝外走去,还抛下一句,“倘若你能入她眼被她害,届时,我定然维护你。” 这是人话么? 屋内之人脑子俱是卡了一下,心中无不暗忖:这两口子是什么鬼,是不怕闹个一尸两命么?连个正当的由头都不寻,就这般猖狂而赤.裸裸地欺负小妾。 被“欺负”的那位,最先反应过来,哭得失了声,眼前阵阵发着黑。 青萝惊得嘴巴半天没能合上,甫一回过神,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嘴角直裂耳根,走时还不忘奚落两句:“看见没!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伎俩,别用在都尉府里,你当谁爱陪你玩呢……” 柏明:“……” 他无语地推着青萝,不住轻咳着,“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不冷么你!” 青萝喜眉笑眼,咯咯笑道:“我心热乎呢,柏管事,最近驸马爷怎的表现这般好……哦不,是姑爷……以后我要改口了……” 柏明:“……” ----
第138章 李祸水 秦恪一声不吭,沿着青石板路快步疾行。 李绥绥乖乖沉在他怀里,小脑瓜飞速运转,揣测着男人阴晴不定的心思,她整个人都被罩在大氅之下,鼻尖戳在他胸口,呼吸间俱是夹着浓烈酒气的热意,而腿间湿哒哒的裙裾,紧贴着秦恪臂弯小腹,顷刻洇湿了他的衣衫。 这种感觉极其不舒服,于是她拨开一丝缝透着气,目光飞快瞥了眼男人一夜之间冒青的下巴,语气无甚波澜刺了句:“出门不还发脾气么?野了一夜,这会痛快了?” 半晌,才闻得头顶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没痛快,要不你给我认个错。” 李绥绥心底暗晒一声,讪讪道:“我瞧你醉得不轻,身上全是酒味,你也不怕喝死在外面。” “就盼着我死?”顿了顿,秦恪不明意味嗤笑一声,“大约是真盼着吧,毕竟你总说我不得好死,公主花颜月貌风华绝代,没了我,亦不缺裙下之臣……” “闭嘴。”李绥绥猝然生嗔,闷闷低斥,“喝多了别说话。” 秦恪于是真的不再吱声,踏进掩香园时,两人的体温已是凉得势均力敌。 忽闻怀里的人,没头没脑低低含混了声:“没盼。” 秦恪脚步顿了下,静默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他长臂微微收紧,鼻尖窒了窒,满怀期待地轻声又问了一遍:“没盼什么?” 李绥绥捂在他胸口小声道:“传出去我的驸马是喝花酒喝死的,我得多丢人……” “……” 冷水浇背,秦恪面无表情又抬脚往里走去。 大约这辈子,想听她情意绵长一句,势比登天还难。 而他这便宜夫君,甫将人送进亦澄阁,立马被她嫌弃抱怨身上酒气熏天,遂被赶去沐浴盥洗,他饮酒过度浑身黏腻不舒坦,亦没推三阻四。 —— 阁内通着地龙分外干燥温暖,但李绥绥和青萝仍是并在床沿吸着鼻子打喷嚏,小丫鬟们帮她俩煨暖了腿脚,才打来热水清理。 绿芜委实被两人的形容给惊着,板着脸又是催促人添炭盆进来,又是让人去熬姜汤,她一面给两人寻厚毛毯搭,嘴巴也不落下风,絮絮叨叨数落个没完。 青萝则是心情大好,眉飞色舞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还难能可贵将秦恪狠狠夸道一番。 显然绿芜没她那般幸灾乐祸,冷眼瞧着两人泡得发白生皱的脚丫子,皱眉道:“殿下,先前玩冰嬉不说了,那蓟二公子就算掉下墙,有人管着呢,你跑去凑什么热闹?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还大喇喇往水里跳……” 李绥绥捧着热茶浅嘬着,嬉皮笑脸道:“傻绿芜,我要是不跳,那直接栽人身上,回头咱府上就得操办白事了……目下万事大吉,你该夸我机警才是……” “净说胡话!”绿芜沉着小脸,忙不迭呸呸几声,甫又搓热了手探进李绥绥衣服里,摸上那依旧冰凉的肚皮,更加气闷不已,一板一眼认真道:“这回我真不站你这边了,回头让驸马爷将你好生关起来才是。” 李绥绥生生噎了下,瞪着眼嗔道:“啥玩意?我没听错吧,你竟让他关我?” 绿芜转身取来手炉塞她怀里,正容亢色道:“你这一天天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我们是拉不住,总有人来管管吧,殿下你且忍着,待孩子生了,随你欢腾,谁爱管不管……” 李绥绥眉梢高高抬起,一时竟找不出理回怼,只扯着青萝袖子,小声揶揄道:“你瞧,果然是要嫁给柏明的人,这风向跟着就变了……啧啧……” 青萝嘻嘻笑着,却附议道:“殿下是该收敛一下,我今日是连番惊吓,艾玛,青萝的阳寿怕都被你生生吓掉几年,我回头要告诉驸马……不,告诉姑爷,绿芜你也得改口哈,得让他好好管着殿下才成……” 李绥绥呆了呆,有些不淡定:“我做什么了我,你们、你们……” “我没见过谁身怀六甲,还将自己折腾到冰池子里去,你让我怎么说你……”绿芜得了青萝助阵,愈发疾言厉色。 李绥绥双腿缩进被窝里,郁郁干笑道:“好绿芜,我耳根子疼了,肚子也饿……你快快去叫人备点吃的来,顺带给你们的‘好姑爷’准备点醒酒汤,表表忠心哈……” 绿芜瞪了她一眼,甫又去传吃食。 当秦恪着了一层软白中衣从盥洗房出来时,绿芜和青萝对视一眼,皆是扬着笑脸齐整道了声:“那殿下交给姑爷了。” 秦恪:“……” 他略茫然地看着两个嘻嘻哈哈朝外跑的姑娘,又斜了眼床榻上的人。 叛徒! 李绥绥已彻底没脸,暗骂一声,便将整个人蜷进被子里。 “她们方才叫我什么?”秦恪坐在床边,探手伸进被窝里,拉着她的脚往怀里拖。 “你听错了。”李绥绥用力蹬着腿想要挣脱他的桎梏,秦恪哦了一声,捏住她纤细的脚踝扣在腿间,不紧不慢揉搓按摩着,又淡淡问了句:“冻傻了吧。” 李绥绥瞥见他手上换新的干净纱布,脚下略略松了劲,半晌才问出声:“手怎么了?” “女人咬的。” “哦。”李绥绥眉梢扬了扬,遂脑补了一段旖旎激烈的战况,于是又调侃一声:“难怪回来心情大好,原来是有人伺候……” “你哪里见我心情大好?”秦恪扔了她的脚,遂往枕头栽去,面无表情道:“是该换你伺候我了,我头疼,给揉揉。” 李绥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真不愧是商人,出一份力都得立马讨回来。” 她说着话,将被子囫囵裹在身上,又朝里缩了缩,然后眼睛闭上佯作要睡,全然没有要礼尚往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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