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没说完,李绥绥已经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人仰马翻:“借还是拿!” 那一脚不轻,汤仁呈滚了两圈,却不敢叫唤,爬起来又赶紧跪了过来,邱氏后背发凉,梗着声求饶:“公主息怒,就真是借,不多……就借了七十两……” “我让你说话了?”李绥绥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一脚踹至她肩头,邱氏惨叫一声,仰面栽倒,眼泪花都出来,却跌在地上,不敢多哼哼。 李绥绥冷道:“好歹汤之贤原先也领了个奉正大夫的职,七十两都拿不出?你们这些败家吸血鬼还去打一个疯子的算盘,多少回了?秦邈怎会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她越说越气,一脚踏在汤仁呈的手背上,汤仁呈面色青白,额间全是汗,嘴里连连哀求:“不敢了……公主饶命,下回不敢了……” “银子呢!”李绥绥阴沉着脸,不依不饶。 一提到银子,汤仁呈好像不痛了,连哎哟声都止了。李绥绥短促冷笑两声,盯着香茗道:“拿了多少,你收多少!” 香茗自小跟着汤菀秋,也是个忠心的,得了李绥绥的命令,二话没说,起身就走到邱氏面前,邱氏捂着胸口,往后缩了缩。 李绥绥脚下使力,又听得汤仁呈惨叫传来:“看样子,要钱不要命了?搜!她敢动一下,今日就别想站着出去!” 这句话一出,邱氏手脚发麻,只惊恐万状地瞪着李绥绥,哪里敢再动弹,香茗麻利地从她身上搜出一只荷包,一支翡翠簪子和一条珍珠项链。 “就这些?”李绥绥目中鄙睨更甚。 见香茗点头,李绥绥一脚将汤仁呈蹬翻在地:“滚!下回再让我见到你们,就不是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得了这话,两个吓得肝胆皆碎的人赶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朝后角门跑。 一时,就只剩香茗面对李绥绥了,刚从一番痛快中回过神来的香茗全身又抖了起来,比起李绥绥,她更愿意面对汤家的吸血鬼,李绥绥哪次去环翠园不是闹得鸡飞狗跳,二哥儿死后,她被列入第一波问话的队伍,那些可怕的记忆还犹新,可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绥绥瞥了她一眼,道:“去环翠园看看。” 香茗不敢违背,只如履薄冰硬着头皮,将人往院子里领。 环翠园大门外有两个壮实的家丁看门,一入院门,扑面而来的萧索之意,偌大的院子,就一个杂扫,侍女也就香茗一人。 秦相府满眼的金玉浮华,好像就止于此。 那干干瘦瘦的汤菀秋着一身素白,头无钗配,衣衫倒是整齐干净,她斜倚在树荫下的秋千上,神情寥落。 听见李绥绥的脚步声,才慢慢抬头向她看来,一脸的木讷无神,却无那晚的癫狂。 李绥绥走到她身前,淡淡开了口:“你对着我时,那般凶狠,怎的,面对你娘家人,就没脾气了?” 汤菀秋望着她,久久不语。 正午的阳光穿过枝头,落在李绥绥脸颊,炙得她心里烦躁:“我要离开秦府了,你可有话与我说?” “你去哪里?”汤菀秋终于神色有了丝变化,“你走了,二哥儿怎么办?你要把我二哥儿带哪里去?” 李绥绥抿唇凝神,良久才道:“他生你气了,那日,你们大吵一架,他就生气了,他说不想见你。” “你胡说,我和二哥儿怎么会吵架?他那么听话,怎么会吵架?”汤菀秋胸膛起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你们吵得那般大声,自然有人听见,不若你细说原委,我去劝说二哥儿。”李绥绥声音轻缓,柔声哄着。 汤菀秋望着她,忽然唇角一弯,笑了出声:“哈哈哈,你当我傻!二哥儿早死了,你这恶毒的女人,你当我傻是不是!想套我话?” “这么说,你确然有话让我套了,我都要走了,以后也没人陪你回忆他了,你可还记得他的样子?”李绥绥低低叹着气,感慨道,“或许你还记得,可我都快忘了,不若,你帮我回忆回忆?” 汤菀秋神思恍惚,又恢复了一脸落寞,低声呢喃道:“我自然记得,我怎么会忘了他,那会子生他,我痛了一天一夜,那大热天的,褥子都汗湿完了,可一见到他,我就欢喜的很,二哥儿才出生,那模样就讨人喜欢,连接生嬷嬷都说从未见哪个初生娃娃长得这般好看……” 她说着,脸上浮出和蔼笑容,好似又见着襁褓中的秦邈一般。 “二哥儿生得那样精致好看,人又温柔,那年,我生了大病,二哥儿衣不解带地照料,连药都亲自去煎,那时他才七岁,就那般懂事了,我病了一个月,人好了,他却瘦了一大圈……” “二哥儿多聪明的一个孩子,九岁就被官家点了去做皇子们的伴读,每回得了官家的赞许,他都开心的回来同我说道……” 她说起往事,神志似又清醒万分。 那年李绥绥与秦邈初定婚事,秦邈就被招进南书房,与其说是给皇子们做伴读,不如说是给她。 李绥绥点着头道:“是,那年,我与他定了亲,那时,你可高兴?” “自然高兴,二哥儿也高兴,他每次下学回来,都要同我说起一番。”汤菀秋似深深陷入回忆,唇角都带着笑,“他说,公主太优秀,他要加倍努力才跟得上,这傻孩子,下了学回来都在废寝忘食读书,你说,他是去做驸马,又不是去考状元……” 李绥绥还记得,那时她开始读史,小时候她性子骄傲又自大,常常和秦邈比赛谁背书背的快,这傻子,明明眼下乌青,背了书,却还是让着她,溜须拍马说她聪明。 李绥绥随着汤菀秋的回忆,想着过往,汤菀秋的言语只有曾经的美好,这些话,与李绥绥说了无数次,她听得耳中生茧,日头太猛,她身上已开始出汗,于是出声打断了汤菀秋的喋喋不休:“那么,大婚前一年,也就是……他生辰之后,他怎么病了?” 汤菀秋一愣,还在方才的美好回忆中,喃喃道:“他病了?他自然病了,他……”说到这里汤菀秋目光又冷淡起来,盯着李绥绥道,“还不是因为你,从前多美好,二哥儿成了未来的驸马,多风光,我们汤家也多风光……可都被你毁了,你不是那样得官家欢心么?安安分分做你的公主,不好么……为什么要毁了这一切?” 李绥绥抿唇默然,半晌才道:“他是因为我病的?” “可不是因为你,你那时……”汤菀秋的话没有继续,目中已多了一丝惊恐。 “我那时怎么了?”李绥绥追问。 汤菀秋满眼仓惶,却闭嘴不言,李绥绥继续旁敲侧击,汤菀秋却如石化般,定定地望着她,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 追问无果,李绥绥又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么,我和他成婚那日,你可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成婚那日的回忆,汤菀秋一提起就忿然作色。 李绥绥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我与他订婚你还高兴呢,为何成婚就不高兴了?” “那是因为……”汤菀秋的回忆就卡在这里,眼中多了一丝迷茫。 李绥绥继续引导:“因为什么?你知道什么?所以后来你不满意,所以不想让他娶我?所以吵架了?” 连珠炮似的提问,让汤菀秋茫然中多了一丝惊慌:“这个逆子,他,他大逆不道……” “他如何大逆不道了?他怎么了?”这话,是汤菀秋不曾脱口的,李绥绥顿时激动地两步上前,汤菀秋似被她吓着了,连带着秋千都一阵乱晃,眼看着人就往后栽去,李绥绥连忙一把拉着她:“他做什么了?” 汤菀秋惊慌失色地拍打她的手,尖叫出声:“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放开我……” “因为我什么?”李绥绥眉头紧蹙,抓着她的衣襟,人也欺了上去,“我做什么了?有什么不能说!” 汤菀秋的精神又崩溃了,疯狂地摇着头,尖利地指甲也深陷进李绥绥的手背:“你放开我,你这个毒妇!你害死了我二哥儿……都是因为你……” 李绥绥也不管不顾,任她抓挠,目光紧迫着她:“好,都是因为我,那你说,我如何害死了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汤菀秋惨无人色,泪如雨下,“你别问我,我不知道……都是你,都怨你……”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说着她的目光又飘到了她身后,顿时眸光大盛:“二哥儿……二哥儿你快来,她疯了,她要杀了我……” 李绥绥咻然转过头,却见秦恪不知何时在她后方,顿时一怔。 汤菀秋趁机拨开她,一下子窜到了秦恪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犹如惊弓之鸟般浑身颤抖不停:“二哥儿,她疯了……她疯了,她害了你,还要来逼我……” 秦恪阴沉脸,也不理会她,只对着门口低吼道:“将人关起来!” 门口的家丁应声进门就去拉汤菀秋,汤菀秋惊恐万状,尖声叫道:“二哥儿,你也同她一样疯了么!我是你阿娘啊,我是你阿娘……” 后面的话,被一张抹布堵回了嘴里。 李绥绥看着汤菀秋就这么被拖拽进屋,目色渐渐平静下来,再看向与秦邈三分相似的秦恪,忍不住冷笑两声。却换来了秦恪更加疾言厉色地责问:“就为这事,你闹得家中天翻地覆,李绥绥,你疯够了!” 李绥绥闭了闭眼,忽觉有些泄气,方才就差一点了,汤菀秋的状态愈见差了,她还能有几次机会探究?她心里有个模糊的答案,可她非要印证才甘心。 见李绥绥不语,秦恪靠近两步,看着她手背出血的抓痕,顿时又皱了皱眉:“她神志不清,就算你问出什么,可信么?” 李绥绥沉默,在烈日的暴晒下,一张俏脸通红。 “何况,这事我已严查,二哥自杀无疑,你何必这样?”秦恪走到她跟前,垂眸看着她,语气缓了下来:“同我去都尉府,这段就当放下了,之前发生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李绥绥看着他,唇边的讥诮毫不掩饰,却什么都未说,只绕过他往外走。 秦恪眸眼一缩,回身就扯住她的手臂,厉声道:“李绥绥,你给谁摆脸色?你不知天高地厚捅出的篓子,我为你收拾!你要查二哥的事,我为你打掩护!你闹成这样,可得了满意结果?我忍你让你,就换来你这态度?” “是不是很累?”李绥绥侧头看着他,冷语冰人,“等着吧,才开始呢。” 秦恪咻然黑脸,怒火直攻天灵盖,一把将李绥绥半侧的身子扯得一趔蹶,将人直拖到他面前:“你还不嫌事大?你以为秦仕明的事就算完了?大哥和父亲落了官家责备,你以为这事他们不追究?” “呵,我期待已久。”李绥绥一字一顿,面无表情。 秦恪徒然一怔,慢慢有些回过味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故意针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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